「我如果早點讓美寶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就不會打你的主意。」她憂愁地瞥向藍夭,「如果我能早一點讓美寶知道,麗莎已經懷有你的孩子就好了。」
「你我心知肚明,當時我們誰也沒想到麗莎已經懷孕了。這件事來得太突然,誰也沒時間預防,如果要說誰虧欠誰比較多,是我虧欠你和麗莎比較多。」他的見異思遷害慘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她會不會再度對美寶不利?」她最擔憂的仍是這個,以前的種種就讓它煙消雲散吧。
「難說。以前的麗莎個性激烈、剛強,和美寶相去無幾,我不知道經過這幾年的牢獄生活,她有沒有軟化對美寶的敵意。」保羅為自己的無能歎氣。
她要不要找浩庭表哥幫忙?谷映黎望著裹著厚重石膏的左腳,跟著歎氣。
※ ※ ※
這實在是一種奇怪的景象。一踏入氛圍凝重的會議廳,幾乎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一股緊張的壓力,可是一看到並列在會議桌中間的五枝三角黃旗,又讓人忍不住想笑。只因這些黃旗中央都繡有一隻五指大張的手掌,手掌外面還有一個圓圈包著。五枝旗子的底色相同,手掌顏色卻分別是白、紅、黑、藍、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五色組」息息相關,暗喻的正是「五色組」的五位成員——白龍、紅狐、黑豹、藍虎、青狼。
白浩庭一跨進室內,看到代表「五色組」標誌的旗子滿室飄搖,差點放聲大笑。這些旗子是青狼的手下精心製作的,他不想讓他失望而勉強收了下來,做為「五色組」的代表,這是一份心意。青狼擺上這些,是想為過分嚴肅的會議室添上一些幽默嗎?
「到齊了?」白浩庭溫文地對一字坐開的五位長老敬老尊賢地點點頭,才瞥向坐在老傢伙對面、也一字排開的兄弟們。
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兒郎似乎對老傢伙們頻頻殺至的怒眼全然無動於衷。放眼望夫,青狼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百般無聊狀;藍虎則專心在老傢伙虧空的數據上打轉,相對於青狼的應付,他的敷衍更加徹底。但個中翹楚還是以黑豹為最;他傭懶地斜躺在椅子上,懶散得像只不耐酷熱而躲在樹蔭底下避暑的美洲豹,即使懶散地趴著,別的動物仍得畏懼三分,只因慵散的背後有一股不可思議的爆發力。
黑豹不僅雙手不敬地環胸、雙腿高高蹺起,最讓老傢伙生氣的大概是他過分地閉起眼晴,狀似養精蓄銳,實則視他們為廢物。他根本是打從心眼看不起這群老傢伙,難怪他們會吹鬍子瞪眼睛。
「找我們來幹什麼?」身上還掛著彩的趙老,氣不過年輕人不敬的態度,喳呼完見對面三個人連動也沒動,甚至更瞧不起他們了,氣得夥同其它人就想走。
「趙老,別生氣。黑豹的事,我們必須做個了結。」白浩庭擋住他們,用天生領袖的迫人氣勢震壓他們。再怎麼說,他都是一幫之主,老傢伙不敢不賣面子給他。
「有什麼好說的!這筆帳他那條爛命還不夠賠。」錢老氣黑了臉,也被後生晚輩的態度惹毛了。
黑豹文風不動,不知是修養到家,還是一個不小心真給睡著了。
「老傢伙,這幾天你們派來的人少說有二十幾個,敢動到總部頭上來,你們膽子也夠大了。」青狼吊兒郎當地將椅子往後斜靠著牆,雙腿放肆地放上桌面,此舉無疑有輕視的成分在。
「太放肆了!」李老大喝,紅光滿面的臉因橫肉過多,顫抖地動著。
「再怎麼放肆也比不過你們。」戰火一旦掀起,不戰個你死我活也沒意思。藍虎將數據丟到李老跟前,「那些數目只是冰山一角,你們看看我們有沒有冤枉你們。」
五個老人拾起眼前的數據一舂,臉色逐一轉黑。
「哇!你們的血液循環好得讓我刮目相看。」青狼嘖嘖稱奇。
「這……這是哪裡來的?」他們將數據丟下,由最年輕的孫老質問,其它四老在旁韜光養晦。
「你們平常花費的地方來的。」藍虎銳利地嘲弄著他們,「妓院的帳單特別多。」
「壯陽的補品也不少。」青狼翻著他那一份。「十萬、八萬的花,你們乾脆兼營妓院算了,一舉還可數得。」老不死的,比年輕人「性」急。
「你……你……」稍稍恢復元氣的吳老,生氣地瞪向任由手下胡來的白浩庭,「我要你給我們一個交代。」他反客為主。
「我才想聽聽你們對這些數據的說法。」白活庭優閒地坐著,早有攤牌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青狼、藍虎和黑豹連應付老傢伙的精坤都沒有,直接開炮。
「我們到底是開幫元老,你爸爸看到我們都得禮讓三分,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年輕人憑什麼質問我們?」老傢伙們又坐回原位和他們對峙,怎麼也不認帳。
「黑豹把我們打成重傷,你不聞不問,反而欺到我們頭上來了。江湖該有的道義被你們這些得寸進尺的後生晚輩破壞殆盡。」
「竟然拿這些假造的數據誣賴我們。」
「哇!輪流唱起黃梅調了。」青狼的手指跟著「咚隆咚隆咚隆……」地打節拍。
「誰再說這份數據造假,我就割了誰的舌頭。」黑豹血腥地開了口,眼睛仍是閉得死緊。
「你這是什麼態度!」五老中有三老不堪被激,拍桌而起。「敢把我們打成重傷,你就得受死。」
「這裡容得下你們大小聲嗎?」白浩庭凝視老傢伙,不卑不亢地質問。「今天找你們來,就是有誠心解決黑豹對你們的冒犯,如果大家不能心平氣和,那就不太好了。」他相信老傢伙們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也不敢和「五色組」作對,只是拉不下面子。黑豹也太激進了一點。
「黑豹打傷我們這件事,你一定得給我們一個交代。」五位老人中,帶頭的趙老堅不妥
「你們想要怎樣的交代?」藍虎沉穩地推推眼鏡,「私吞了錢,還有什麼資格談交代。」他根本看不起他們,當初如果是他下高雄調停,也不會給他們太好看。
「你們的意思是想拿這筆虧空的錢,來抵他的命?」吳老火爆地拿起茶杯砸向黑豹,但不知是年紀太大沒勁道,還是懼怕不屑吭聲的黑豹多些,不過一臂之遙的距離,居然沒丟中。
目標物——黑豹,不關痛癢地無視於隨著茶杯狂猛龒來的颶風。他絕美的臉被四濺的碎片割出幾道細長的血痕,卻仍是氣定神閒地閉著眼睛,不理會老傢伙的挑賀。
「我既然繼任幫主,就表示我有權力對所有人和所有事做出裁決。」白浩庭丟給老傢伙一個陰狠的眼神,暗示別再造次。「黑豹打傷你們確實是他的不對,你們虧空了錢也理虧。」難得黑豹忍住氣,他在做面子給自己。
「你想一事抵一事,門都沒有。」孫老嚥不下這口窩袞氣。
「上回是你們先動手,黑豹迫不得已才動手的,你們不會以為我們不知道吧!」青狼也繃緊了臉,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他出言不遜,雞道以我們的地位不能教訓他?」吳老斂目咆哮。
「你們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才會想致他於死地吧!」藍虎危險地笑著。
「好了,我現在想聽聽看你們要怎樣的交代。」白浩庭保持中立,不想落人話柄。黑豹雖然是他的好兄弟,可是他這次做得太絕了,讓臨死的老傢伙建立大半生的威名毀於一旦。現今道上的人紛紛嘲笑他們是孬種,這種被人恥笑的不堪讓同是血性漢子的他們忍不下氣,因而急於找黑豹報仇,也唯有如此他們才得以服眾,重振聲威。
「他的命。」錢老沒得商量的答案,博得其它四老一致點頭贊同。
「你說,他們這幾條爛命傎得嗎?」青狼評估再評估後,意興闌珊地問著藍虎。
「還用說。」他輕蔑地譏笑,「當然不值屁一個。」
「你……」老傢伙群起欲攻之。
黑豹抽起隨身捎帶的獵刀,沒有也不想睜開眼睛,刀子一拿起便隨手往老傢伙面前一丟,十足不齒。亮森森的刀子適巧插在老傢伙的桌上,他的不齒再次惹火了他們。
「好了!」白浩庭大拍桌面厲喝,阻止老傢伙紛紛想拿傢伙力拚的舉動,斯文的俊容發狠地皺著,「這裡由我作主,這件事我說了算數,誰都不准有意見。黑豹打傷了你們是他失禮,你們吞了一筆為數不少的巨款和暗地裡做的事,我也不可能就此放過。這兩件事相互抵消,黑豹必須擺酒向你們公開道歉,從今以後你們不得再動黑豹一根寒毛。」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老傢伙們氣憤難平又有些心虛。這幾年來他們私吞的錢的確是天數。
「你們可以退出『雲天盟』,那筆錢我不會追討,可是誰敢動黑豹,就是和我有仇。」白浩庭沒有反駁餘地地下最後通牒,「選擇權在你們,我給你們一天時閒考慮。」說完,他朝青狼去了個送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