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知道你是蝴蝶?」他漫不經心地問著。
「沒有。」汪水薰擰起眉,不懂他的用意。
「再仔細想想。」賀狂不會無緣無故突然知道她沒死的消息。
她緊張地越過他的肩頭,逆著風詢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賀狂來找你了。」他不想瞞她,也沒有說謊的習慣。
他的話迴盪在風中,凝成一根長長的刺狠狠地戳進她的心。「你……你怎麼知道?」她知道自己早晚得面對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突然、這麼快。她的手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以前她能毫無顧忌地面對賀狂,現在居然膽怯了。
「剛才在你家樓下看到的。」他握了握她發抖的手,安慰她。
「你是說他看見你和我走出公寓,看見你親……親我。」她結結巴巴幾不成語。
「他是看到我親你了。」藍虎放聲大笑,為顧全兩人生命不敢回頭看她的表情,她結巴的模樣一定很可愛。熟稔地將機車騎進「雲天盟」,他揚起手愉快地和門口的守衛打招呼後,突然在院子裡緊急煞車,機車疾馳過所形成的颶風捲起了滿地落葉,心不在焉的汪水薰防備不及撞向他,撞痛了秀挺的鼻子,還落得滿頭楓紅。
「去你的,你會不會騎車?!」她拍掉頭上的樹葉,生氣地大吼。
「別問我這種蠢問題,我不是已經將你載到這裡了。」他架好車子,回過身瞧著她,神情凝重。「剛才我問你的問題,你想到沒有?」
汪水薰揉著鼻子,氣憤地撇開眼,「只有阿音和她那夥兄弟知道啦!」她佩服自己能在一瞬間想起題目和答案。
「阿音?!」好熟悉的名字。藍虎修長有力的手指優雅的摸著下巴,極力回想。
「就是我賞了她好幾個巴掌,她氣不過刺我和桑可琪各一刀那個小太妹。」她氣沖沖地解釋到。她在氣什麼?汪水薰不明白自己的怒氣是針對緊追不捨的賀狂,還是她對藍虎莫名其妙的情感。
「難道是她?」他必須找到這個叫阿音的小太妹才能真相大白。「你那個叫阿盈的朋友呢?她是唯一知道你是汪水薰的人?」
「不可能是她。」汪水薰放下手,眼神黯淡,「她……她現在屏東一所療養院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賀狂的傑作?」他剛正的下巴微微抽動著。
她真的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嗎?汪水薰再也不驚訝他有透視人心的能力了。
「她很後悔拖我進『狂』,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是『狂』的幸運女郎。」她停了會兒,以為他會問幸運女郎的事,誰知道他只是手一擺請她繼續。至此,汪水薰才完完全全瞭解「五色組」的能力,只要他們想知道的事絕逃不過他們組織嚴密的情報網。
「阿盈是賀狂的女人,她愛他,起先賀狂對她十分著迷,直到他發現了我。我討厭他,嚴格來說我對『狂』這個組織根本沒有好感,也沒有加入的意圖。賀狂想要得到我,甚至不擇手段,處心積慮挑撥我和阿盈的感情,拋棄阿盈,對外宣稱我是他的女人,把幸運女郎這個頭銜硬加在我頭上,希望能打動我。可是不管他怎麼做我就是無動於衷,不肯屈就於他,成為他的女人。」
「你越是拒絕,他對你就越加癡迷。」這是一般人的通病。「就因為賀狂移情別戀,阿盈就和你翻臉了?」
「沒有。」她沉重地搖搖頭,「她太瞭解賀狂這個人,更重視我們的友誼,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孩子。我跳海自盡就是她救起我,連夜把我送回台中,將我安頓好後還留下來替我打氣,幫我報考二專,並且協助我找工作,直到我加入了『SOSO』。她才離開。」她吸了吸氣,仰望藍天,「那間套房就是她借我住的。後來賀狂可能發現事有蹊蹺逼問她,而她……她一口咬定我已經死了,賀狂不相信,他覺得她背叛他,把……把她丟給手下……」她難過得說不出來,可憐的阿盈,如果她供出她,就不會被輪暴了,也不會因此發瘋。賀狂真不是人,阿盈好歹跟過他好一陣子,他竟然……
賀狂已經沒有人性了。藍虎忽然有些懼怕地摟著她,他必須想辦法解決掉這個廢物,不然水薰的下場可能比阿盈還慘。
「你先搬來這裡住一陣子。」他必須看著她,他現在多少能瞭解青狼急欲保護桑可琪的心態了,只不過他不是青狼,他喜歡把事情攤開來談,他要汪水薰有所防備。
「不,我不能,他如果找不到我,會從我家人身上下手的。」她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事連累任何人了。
「你畢竟還是愛他們的。」藍虎笑笑地點醒她。
「我只是擔心水嫣。」她堅決反對,也難以接受他的說法。
「你不是鴨子,怎麼嘴巴這麼硬?」她不搬來,只好換他搬去她那兒了。
「要你管。」她這聲怒斥倒像是打情罵俏。
藍虎愛憐地看著她,看得她心慌意亂。「你不來,我就必須去你那兒擠了。」
「別……別開玩笑,人……人家會以為我們……同……同居。」縱然她的外表很開放,可是她的道德觀仍是承自中國五千年保守的規範。
「外表真的可以將一個人的內在完全改變。」她真容易臉紅。藍虎嘖嘖稱奇,怎麼也無法將這個害羞的她和以前那個動不動就火冒三丈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藍虎!」汪水薰氣極了。
「別氣了,我一向心直口快,不擅長花言巧語。」他可惡的加上一句,「何況你的保守真的叫人吃驚。」
「去你的!」她破口大罵了。
***
「找不到。」紅狐對著電話筒徐緩地說著。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會兒,才沉吟地問道:「有沒有可能被賀狂抓走了?」
「事實上,有很多人這麼回報,她被抓走的機率是百方之八十。」她不想對他隱瞞。
「你派人保護水薰的家人和齊丹茹他們。」藍虎馬上說道。
「齊丹茹?阿川的女朋友?」那是對頭髮很糟糕的情侶。「她弟弟,那個搖滾歌手呢?」紅狐惡作劇地笑著。她知道這人是藍虎的情敵,不過藍虎從不將他放在心底,他實在不夠份量和藍虎競爭,毛頭小子一個。
「他就算失身了也不會怎麼樣,賀狂沒那種心情對付他。」藍虎沒好氣地回答,「沒想到你的幽默感這麼好。」齊丹毅這小子挺現實的,自從知道汪水薰的底後,馬上滾出她的視線,不敢再有意無意騷擾她。
紅狐冷冷地笑著。「好說,我是怕你最近神經繃得太緊,不知道放鬆。」
「我已經盡量多運動、少吃油膩食物,小心中風了。」藍虎大笑,「齊丹茹和水薰的家人那邊就麻煩你多盯著點了。」
「反正最近幫裡太平,我也好久沒出去兜了。你那邊要不要增派人手,黑豹這幾天就回來了,要不要他過去幫你?」她淡淡地建議著。
「不用了,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我都睡地板。」他正經八百地看了看此刻正在廚房裡忙著,卻因「不小心」聽到這句話而吹鬍子瞪眼睛的汪水薰。她穿圍裙的樣子果然嫻熟,而他一向認為圍裙和嫻熟有著密不可分的親密關係。
紅狐聞言先是錯愕地瞪著話筒一會兒,才哈哈大笑。
「你該常笑的。」藍虎溫柔地說。「別老是冷冰冰地拒人於千里之外,比水薰還糟糕,她至少還常常火山爆發,你卻──」
急衝出廚房的汪水薰不讓他說完,便一把搶回話筒,「喂,紅狐,你別理藍虎,他發神經了。」她可是很喜歡紅狐那孤傲的調調,這些腦筋打結的笨蛋是不會懂的。
「我知道,大家在一起那麼多年了,我瞭解他的個性。……水薰,藍虎是個很好的人,你要好好把握。」她真心誠意地說道。她曾經和汪水薰見過面,挺欣賞她的堅強和勇敢。
「呃……我……我……咳……曉得了。」汪水薰的舌頭打結了。藍虎好奇地想貼近話筒聽她們談話的內容,卻馬上被汪水薰推開。
「別不好意思了,藍虎向來有話就說,從不偏袒誰,他是個正直的好男人。」她帶著祝福的語氣說道。「好好愛他。」
「我……咳……我……盡……盡量。」她頻頻乾咳轉身對著牆,臉和脖子比烙鐵還紅,全身散發著高度熱氣。這種模樣怎好讓人看到?她暗忖。
「你真可愛,一點也不像我聽到的人。」紅狐忍俊不住又笑了。「賀狂的事我們會幫你,你別擔心。」
「謝謝。」霧氣蒙上她美麗的丹鳳眼,紅狐讓她想起重義氣的阿盈。
藍虎站在一旁,摸不清頭緒地瞪著她的背。她好像很喜歡牆壁。
「喂,電話已經斷了。」他清楚聽到「嘟嘟」聲,好心的提醒手持話筒面壁發呆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