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逃避「紅妝宴」,炙少爺趁烙少爺公開挑釁「八德」權威的混亂時刻,兩袖一揮,從從容容離開了黑島,展開漫無目的的旅程。這一路,他們從法國開始故佈疑陣,直到躲回台灣前,足跡已遍佈歐、亞、中南美洲各國。
每飛到一國,少爺原已黑黝健康的黑臉便會加深幾分,煩躁至極的心情也會莫名的隨之惡劣幾分。如果他沒估算錯,台灣該是少爺所能接受的逃亡終點站,他已無意自虐了。反正不管他們隱身何處,遲早都會被無孔不入的青焰人找著。
就因如此,少爺才決定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何況這個束藏西躲的日子已達到他的目的,耗去了近九個月的韶光,此時就算「八德」循線追至,怕也奈何不了少爺了。
明眼人都曉得情願自己了斷生命,也不可沾惹黑家三位行為特異的皇子,偏偏活夠本的「長老團」越纏興致越高,月老越做越有心得似的,一站跟過一站,非要煩得少爺點頭稱降不可。這群老糊塗,看著少爺們長大,難道不瞭解炙少爺的固執不下災、焰兩位少爺?想說服他遵守祖規娶妻,談何容易。
刺眼的閃光燈一名一滅亮起,分散了錢克安憂國憂民的唉歎,他重凝注意力投注在毫無招架之力的女孩身上。可憐了無辜的弱女子,天堂有路她不去,地獄無門她偏要闖。遇到少爺,生錯了性別的她想活命也難……咦?她好像醒了。
光……
女孩沉睡的知覺,被一道接一道不懂憐惜為何物的強光執喚醒,並狠狠刺痛。
「少爺,她醒了。」未得到允許前,錢克安只敢作壁上觀。
有人在說話……
急著尋找聲音來源,女孩使勁睜開了眼睛,不料撐不過三秒,即因抵擋不住飛刺自四面八方的劇痛,不得不虛弱地閉上。
「誰允許你隨便亂動的。」黑炙不悅的厲斥。
那道白光……好刺眼,她的頭好痛……女孩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哀嚀聲細細碎碎地演出口,猶若跌傷的幼貓,嗚鳴咽咽。
「她的情況不太好。」事實上,聽起來好像隨時會斷氣。錢克安為主子的缺乏同情心汗顏不已。主子不教,不知道是誰之過?
「是嗎?」黑炙僵著臉跪蹲在女孩跟前,不耐煩地抓開那雙覆住小臉的柔夷。
好冰,這雙沒有熱度的手,涼得好舒服……這是誰的手啊?眨了眨眼瞼,女孩確定持續作痛的腦神經稍稍停歇了,才敢慢慢瞇開眼睛。
是他……剛剛是他嗅醒她的……好熟悉的臉……
「你的手沒有溫度……」但給人安全的感覺呵!她溫婉地迎視正上方那張瞪視著自己的臉龐。是她眼花還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她好像看到這個男人背後長有一雙遮天蓋地的黑色羽糞,正強而有力的揮動著。
黑炙懶懶地抬起手阻止錢克安接近,卻無意搭理她。
他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誰?」微咬著瑰紅的下唇,她那噙滿疑惑的皓眸起了迷霧,變得多情而柔媚。
他的羽冀……那股沁涼的翼下之風……緊累包圍著她……舒服……
「他是黑家二少爺。」這女孩悅耳的嗓音輕柔細軟,讓他想起棉花糖,很甜。錢克安好奇地轉回頭,適巧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瞳眸。老天!走遍大江南北,尚沒見過這樣一雙能盛下星斗的烏眸,醉人極了。
「黑家?」好累,真的好累。
「聽過青焰門嗎?」錢克安越答越起勁。
「克安,你的口風滿緊的嘛。」黑炙漫不經心地移向右邊,攔去了錢克安魂不附體的凝望。
少爺又在削人了。錢克安無力地歎望那或蹲或站,淨顧著攝取滿意角度,視人命如敞帚的好少爺,不由得佩服起他定力十足,沒醉倒在那雙晶瑩灼燦的盈盈大眼裡。
「為什麼我不能知道!」聽不出對方潛藏於話中的惡意,女孩污濁的小臉上駐足著單純的疑惑,暫且忘卻了沉重的疲憊感。
「你就不能閒嘴嗎?」黑炙埋在相機後方冷冷低諷。
頭痛……女孩突然斂緊小臉。「告訴我你是誰好嗎?」她痛苦的呢喃,悄悄扣住了錢克安內疚的心。
「他是……」送佛至少送上西天。少爺無心救她,總得讓她死的瞑目吧!
「撒旦。」黑炙簡潔有力地插進話,不允許手下心太軟。
「撒旦?」虧少爺想得到。錢克安怔仲了下,差點爆笑出聲。少爺的幽默感果然異於常人。
「撒……旦。」他是什麼意思啊?女孩困愕了。
「你的天敵,或者你說死對頭也可以。」黑炙尋??地斜下身子。
此話一出,不怕死的錢克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既有回嘴的興致,表示少爺的心情不若他預計的差。吁,有救了。
「我?」是嗎?天,頭要裂開了……誰來救敕她?
「別忘了天父賦予你的神聖使命。」不知不覺移近她的黑炙,慢不經心的說。
「使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她到底遺忘了什麼?女孩挫敗地扯起頭髮。
「你連自己掉在哪裹也不曉得?」黑炙冷言冷語。
少爺分明像邪惡的老虎存心逗弄奄奄息的貓仔,他何不乾脆一爪撕裂她,故她早些投胎做人。
「哪裡?」遲疑地止住拉扯動作,她一臉痛苦。不會是地獄吧?他讓她覺得陰森。
「想知道自己去查,別指望任何人。」黑炙事不關己地嘲弄道。
「查?」他的話好難解,沒有一句聽得懂。女孩理不平胸口無處可發的郁氣,又應付不來陌生的世界和殘酷的撒旦,縮成一團的小臉掛上了幾滴清淚。
「果然是女人。」焰那個女人就是用這種裝傻的白疑表情騙焰上當的,他可不是沒腦子的焰。
沒發現自己衣不蔽體,女孩見他轉身想走,忽然害怕地拉住他的衣角,「請你告訴我,我是誰好嗎。」她的腦子全被掏空了,什麼也記不起來。她快崩潰了……不,他不能在這時候丟下她……她怕什麼都抓不到的感覺……
「去問你的父母。」笨。
沉默的錢克安頭一次發現他親愛的少爺很殘忍。這算黑色幽默嗎?
「求你告訴我……」發顫的手已逐漸抓不住衣角,女孩因痛楚而變形的小臉蒙上層濃濃的哀傷,愁煞了一江秋水。
不退亦不躲的黑炙冷血地挑出拍竣的底片。「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
「我……我……是誰……」她連怎麼想都不知道,腦海一片茫然。如果他不幫她,她該向誰求援。……頭,好痛啊!「我該怎麼……想辦法?」女孩抑制不了如遭針鑽的腦子,頭疼欲爆,意識沉重。
她要昏了。黑炙瞇起眼睇睨著女孩,毫不在意手下責備的眼光。「腦袋是用來做什麼的。」他欺近女孩,忽而殘酷地咬著她的耳朵嗤笑。
他討厭她!女孩驚慌失措地瞠大杏眸,震懾於對方的敵意。「為什麼你討厭我?她喃喃自語,只願自己能逼出懸宕在眼底的淚水,痛痛快快哭上一場,好掏光囤積在心底的悲哀和莫名的苦楚,然而情願在眼底打滾的淚水落了幾滴後,便怎麼也撲不出眼眶了。
她不明白少爺的心是鋼鑄的,以嘲弄女人為樂。錢克安聽到她細若蚊蚋的驚疑,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暗歎-聲。
「能……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黑魅疾速撲來,她已經招架不住。
「不能。」囉唆。
「不能……」女孩可憐兮兮地揪緊他欲抽開的衣角,力圖清醒,無奈氣力告罄,她怎麼也逃不開持續瀰漫的闔暗,唯有放任它吞噬自己。
她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太累了……才許完願,她便如願以償地掉進混沌迷離的深淵裹,睡她個長長的好眠了。
怎麼沒有聲音……糟了,她又昏迷了!錢克安拗不過良心的譴責,疾步向前。
她失憶的時機未免湊巧。黑炙看著那隻小手軟軟垂下,鬱悶的臉色因所思所想不由得不陰沉。她八成和「紅妝宴」脫離不了關係。這回是誰派她來的?老頭?八位多事的長老們?還是黑炎那個報復心重的女人?黑炙忿忿不平他轉開身。
錢克安伺機抱起女孩隨後跟上。少爺默許他救她了。到底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表面上再怎麼討厭女人,少爺還是容不得有人枉死在他面前。
這些天他得看好她,千萬不能讓她干擾到少爺的作息。
第二章
有人潛入房間!
黑炙煩悶的枕起雙手,保持沉睡姿態恭迎大駕。
陰幽的暗夜裡,一雙意向不明的小手幾經摸索,終於搖搖擺擺地探向床榻。
黑炙冷眼旁觀靜候著,直至那雙手幾乎碰觸到他的臉,他才動作敏捷的翻身而下,避開魔掌。雙方一前一進交替中,他的臉一度被對方隨風飄揚的髮絲騷擾。
「青焰山莊」裹頭髮比他長的,唯有……「你嫌命太長嗎?」黑炙反身壓著來人,右手箝住女孩的左臂,另一手粗猛地掐住女孩摧折可斷的脖子,語氣相當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