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鳥不會飛,你管它去死。」是喔,他被這個笨女人攪得忘了小寵不會飛了。黑焰被她含淚帶怨的圓眸一瞅,雄厚的音量不知不覺低了一階。
「它……不會飛,又……不是……它的錯。」她將結巴嚴重化,極力替小寵辯護。
「它是鳥不會飛,還不是它的錯,難道是我的錯?」去他的,他幹嘛跟她廢話一堆,又不是在開辯論會。
「小……小寵也不想這樣。」李洛心深表同情地望著樹上的鳥兒。
「你又知道它不想了?」黑焰無法不被她哀憐的語氣和認真的表情逗笑。媽的,這個笨女人悲天憫人的樣子怎麼越看越好玩。
「你……你看它那種可憐的樣子就知道了。」她心軟地哽咽著。
黑焰再次側仰著臉,幾乎瞪掉了眼珠子,也看不出來它哪 可憐。
小寵保持那個姿態不動已經好久,它一定是嚇壞了。不行,她得趕快把小寵救下來。李洛心看著、想著,不知不覺起了身。
「你又要幹什麼?」他沒好氣地拉住她,將她的企圖看得清清楚楚。一想起剛才那幕驚險的畫面,他沉悶的胸膛便加速失氧,喘不過氣來。
「上……上去救……小……」在他逐漸瞇細的銳眸瞪視下,她凝住了話,無法說完。原來他還有同情心,不錯嘛!
「有點常識好不好,穿著長裙學人家救什麼鳥,你是保育動物協會的死忠會員啊?」他用力將她一帶,李洛心只得又乖乖地坐回地上。
「你……你怎麼知道?」她訥訥地揉著發疼的臀部。
「知道什麼?」看她憨傻的臉就知道她不僅什麼叫放棄。媽的,那只死鳥若沒有下來,她拚死都會再爬上去。黑焰陰陰地以目光殺著樹上的小寵。這只死鳥,飛得上去,飛不下來,摔死好了。
「我……申請入會了。」他一直盯著小寵,臉部隱約可見殺氣,她可得當心點。
黑焰一聽,驚愕地回頭瞪她,一見她嬌憨的小臉全是疑問和認真,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天啊!隨便說說而已,她竟然真的……他單手支額,顫顫地抵住膝蓋,笑得十分辛苦。這個笨女人蠢得有點不礙眼。
他幹嘛笑那麼開心,難道入會很好笑嗎?沒同情心的人。
「我不妨礙你笑了,小……小……寵……」她微怒地彎身欲起,卻被他忽然抬起如惡煞般的厲臉,看得不知所措地比比鳥、比比三樓的窗戶,又比比自己,藉由動作完成她救鳥的決心。
黑焰粗魯地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轉頭朝天大喝:「小寵,你給我下來!」該死的笨鳥,早晚宰了它,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還要人上去救。
樹上的小寵聽到熟悉的聲音,終於有了回應,僅以遲緩的揮翅動作表示收到。黑焰看出它的求救訊息,暴烈的火氣一揚,差點拾起石子助它一臂之力。
「它……揮動翅膀有用意嗎?」她直覺地問著身旁額頭突現青筋的人,想調開目光,盡量不看他殺氣騰騰的臉,以規避風險,又怕失禮,只好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看。
「要看就看,別閃閃躲躲,做事正大光明點,別顯露出女人龜毛的特質行嗎?」這種不乾不脆的女人態度,看了真讓人不爽。
「我……才不是龜毛。」她提起勇氣為自己打抱不平。他才孤僻咧!
「管你龜不龜毛,去叫炙來。」他咬牙切齒地吩咐道。
「叫他來幹什麼?」她小小聲地問。才不呢,叫黑炙哥來就沒戲唱了。
「來把他的死鳥救回去!」囉唆,問題多如牛毛。
「我……我去救就好了。」她瑟縮了下身子,恐懼地打顫。他要是天天這麼精神的吼到八十歲,她會甘拜下風,馬上五體投地給他看。「小……小寵是陳媽叫我看顧的,是……是我失職,理所當然由我去救。」她扛下一切責任,頗有擔當地說。
「去叫炙。」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我說了我去救。」她輕輕、頗為執著地重複,沒顏面讓別人承擔她的罪過。
「去不去?」他收緊手掌捏痛她的手。憑她?也不秤秤白己的斤兩。
李洛心微蹙眉頭,固執地搖搖頭。沒這樣怎麼逼他上去?
「有膽的話,你再搖一遍。」他低冷地抿緊嘴,心臟不自覺地小抽了一下,為她的堅持惱怒。
她遲疑地瞅著他,為難地皺著柔柔紛紛的小臉,以超慢的動作搖了搖。
「好,你有種。」他凝著忽冷忽熱的臉,眉峰聚攏,陰陰地怒瞪她。她要送死,他幹嘛管她那麼多,反正禍害少了一個算一個。
「那……」她詢問地瞥著受他箝制的手腕。快上去啊!
既然不想理她,剛才就不該當她的墊背。黑焰認真研究起這個問題。他和姑媽的冷戰尚未結束,她還有利用價值,不能翹得太早,而且她吊在樹上的樣子嚴重影響他的心情,他不要被影響。
他看不懂她的暗示嗎?
「可……可不可以請你放開……」她指指他的手。上去!上去啊!莽夫。
況且這個女人在姑媽心目中佔有重要的地位,若不小心在他這 嗝屁了,姑媽絕對又會拿斷食斷炊這種把戲來懲罰他。兀自沉思的黑焰壓根兒沒留意到她的暗示。媽的,說不定她還會聯合老娘來個左右夾攻轟死他,那他豈不是完了。
「黑……黑焰哥……」李洛心拉拉他的衣袖。看他掙扎得那麼久,好像有望了。
「煩死了。」黑焰突然一跳而起,「你給我安分地坐好!」他聲色俱厲地吩咐完,長手往低枝一攀,便迅捷地往上爬,不敢稍停。
他得快點,要是讓人看見他做這種蠢事,他的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咦?最近他好像為她做了很多蠢事,可千萬不能讓炙知道他越來越低下,不然那傢伙會瞧不起他的。黑焰忿忿地僵著臉,不願去想像後果。
成功了,萬歲!
「你……你在幹嘛?」李洛心頭越仰越高,不由得讚歎起他的好身手。這人長手長腳,不一會兒就爬到二樓高度,真不賴!
「我高興采椰子,可以吧!」他沒好氣地諷刺道。沒神經的女人!
「可……是這是樟樹。」她暗暗地吐吐舌頭,成功地以無辜的聲音擾了對方的心情。
樹上的人驚聞此語,腳底猛然打滑,幸而反應敏捷的及時穩住,否則難保不跌個四腳朝天。媽的,他幹嘛為底下那個笨蛋女人賣命。
「你給我乖乖閉上嘴,別煩我。」黑焰哭笑不得地抓過右前方的樹枝往上攀。
「黑焰哥,你小心點。」李洛心不以為忤,被他的險象嚇得脫口殷殷叮囑。可惜啊,只差一點,他的手再慢一拍就好了,看這個自大狂摔下來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他憤慨的心被她軟軟的聲音一嚷,超出規律地蹦跳了而下。「你別囉哩囉唆的,我會活得更好。」他不悅的聲音 洩出淡不可聞的心動。
「你要救小寵?」看他慢慢地移向小寵,李洛心佯裝恍然大悟樣。他救得還真不甘心。
近來他對她的態度改變了點,雖然還是很大男人,但右這種成果已經夠讓人興奮了。他真的不像他所表現的那麼壞,那天她莫名其妙地在他床上醒來,看到坐在制圓桌前的人,著實嚇了好大一跳,原先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臭著臉什麼都沒說,只丟給她一盒藥膏要她抹手。
為什麼他突然間對她那麼好?她好像還沒做到什麼特別值得他同情的事嘛。
自從他短暫出走回來後,就變本加厲地淨挑她的毛病。不是說她太香,不准她搽爽身香粉;就是嫌她太不莊重,成天穿著短褲到處晃,害她只好央求陳媽帶她到鎮上買幾條長裙回來應付。以前黑焰哥大多挑剔她的工作品質和效率,最近他卻百般挑剔她這個人。直到前天,他才奇怪地減輕她的工作量和工作時間,而且不讓她碰水,還將未修復完全的模型屋拿走,嫌那東西難看礙眼。
他好像對她很好,又好像很壞?真是弄糊塗她了。
「焰王,心情挺佳的嘛!」「忠」慈藹地走近李洛心,兩人並肩站著,一齊望向剛抓到鳥,卻因他的出現而僵住的黑焰。
可惜,若不是「忠」長老突然出現,她有十成的把握讓那個自大狂淒慘落地。
「黑焰哥在幫我救小寵。」明的不成,暗的也可以,效果一樣好!她甜甜地對「忠」解釋道。嘿嘿,誰說長舌一定得是「婦」,那團長老的舌頭不知有多長呢!
天殺到無可救藥的他媽的,衰到無話可說。黑焰抓住小寵,矯捷地縱身一跳,在李洛心的驚呼聲中穩穩落地。多嘴婆!他鎮定地暗瞪李洛心一眼,才回「忠」曖昧的眼神一記厲光,隨之若無其事地安撫受驚過度的鳥兒,表現出落落的大將之風。
「謝謝黑焰哥。」李洛心見他們安全落地後,大大地吁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