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用了,我待會……再回來拿好了。」女孩看出她的用意,雙頰的潮紅氾濫得極驚人。那種東西怎能要阿逸哥幫忙拿,他是個大男孩呀!
「喂,我說人家需要幫忙,你聽見沒?」花彫竭力大吼。他堅持裝聾作啞,她偏不如他意。
飄滿氣油咪的黑夜,偶爾會有氣動扳手發出來的巨大運動聲,再不就是呼嘯而過的飆車聲。處變不驚的人堅持不語,不愧是國家培訓出來的優秀人才,有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好本領,就不知他是懶得和花彫計較,還是樂在工作中沒聽見。
心臟不夠強壯的女孩差點被花彫尋釁的舉動嚇哭,著慌得想搬救兵,偏生機車行獨剩一人留守。
這個死爛人!到了這種地步,已不再單純的只是路見不平氣死閒人,花彫和他槓上了。
「我……我先拿這些回去。」女孩不放心的邊跑邊回眸,期望能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抬前回轉。
花彫怒火攻心,正愁她不走,這下子她還客氣什麼。
惱火的丟開紙袋,她蹲在他身旁,用力扳過他的臉。對方驚訝的與她對望,不懂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人家在跟你講話,你怎麼都不回話啊!」
發生什麼事了?楊品逸怔愕地瞪著憤怒的她。
「回話啊!」還給她一臉無辜樣。
「回話?」他真的不憧。
「我剛剛一直在暗示識人家需要你幫忙,你幹嘛跩得像二五八萬,哼也不哼半聲?」她該狠狠地刮他幾句,教教他做人的道理的。
「誰?」奇怪,他認識她嗎!
「誰?!」這傢伙和人家應諾了半天,居然全是在敷衍!花彫危險地瞇起眼眸。
「誰要我幫忙?」他溫吞的重複,以為她聽不懂。
「誰要你算忙?!」花彫從牙縫間擠出變調的聲音。
「你怎麼了?」楊品逸被她扭擰的面容弄糊塗了。
炙熱的火舌從花彫的七竅爆噴出,「我像是怎麼了?」
「應該是生氣吧!」說個話需要這麼用力嗎?楊品逸發噱。
「你還有臉說笑,人家那個女孩剛剛附在你耳邊說了好多話,你還嗯嗯啊啊像個氣喘病發作的病患。」遲鈍!紳經特粗的大恐龍!莫怪楊伯伯請她代為轉信。
「哪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她的?
也許一腳踹死他還太便宜他了。花彫抿緊唇,火得說不出話。她該考慮用凌遲的方式懲戒他,才能得到預期的效果。
看到來接大夜班的陳媽媽已經泊好機車,花彫揮手請她先墊檔,陰惻惻的眸子掃回一臉懵懂的楊品逸臉上。
他該感謝楊伯伯樂番好施,次次點心贈美人。衝著這點,她可以不與他一般計較,甚至願意委下身段替他釋疑。
「聽好,我只說一次。就是那個羞羞怯怯,發長到耳際,眼睛比我小一點點,嘴巴比我小一點點,臉圓圓的,皮膚比我白,個子和我差不多,體型也和我差不多的女孩。」怒氣在敘述的過程中逐點消退,她著火的眸子不再咄咄通人,獨留下希望被附和的期待尤彩。「怎樣,你有沒有印象?」
困惑的人猛搔頰際,不時評量的瞟她幾眼,努力就她的描述想在腦海裡組合拼湊出一張是接近的臉譜。
他曾經認識過這樣的女孩嗎?組合了老半天,楊品逸著實懷疑。
他那對無辜的眼睛瞄來瞄去,不必明講,花彫也知道他對她辛苦描述的人全沒概念。真氣人!
「老兄,我說了這麼多,你回報我一臉茫然像話嗎!」她仰頭瞪他,不打算輕饒他,卻見他莫名的撇開臉,彷若在逃避什麼。
「你的……東西……掉了。」
幹嘛呀!怪裡怪氣的……眼睛順若他示意的地方溜去,「啊?」花彫大驚失色的看見散了一地的加長型、夜安型和日用型。「嗚,那不是我的東西啦!」好想哭哦!
楊品逸聽是她淒慘的嗚咽,想轉身……
「不准回頭!」她大發嬌嗔,灼灼的熱氣從耳根子狂烈的向上竄燒。嗚……好糗!
花彫欲哭無淚的弓身準備收抬殘局,那個去而復返的女孩遠遠而來,卻在不遠處收住腳,協恐萬分地瞪向這邊的地面,圓臉紅似火。
「喂喂喂,就是她啦!」花彫激動的跳起來,猛拍背向所有人的楊品逸。
楊品逸回頭,小心避開不該看的東西,直接將視線投射在遠處,只有到遠方一個小白點迅速隱進夜色深處,所以……他調回眼神,看向她。
「怎樣、怎樣,有沒有印象?」花彫抱著一線希望,渴切地問。找出他的記憶力奇怪的變得很重要,她就是不甘心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他身上卻一無所獲。
微斂眉頭認真想了一下,楊品逸不給臉的老實搖頭。
「你真拙耶!」花彫氣得跳腳。
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並不多,楊品逸無法判斷她這種反應算不算正常,只知道他又想笑了。不過他可以肯定,很少有女孩子生氣的聲音這麼好聽、不刺耳。
楊至言拿著信,從後面神色倉卒的奔出。
「爸,你有事嗎?」楊品逸喚住他。
「啊……」楊至言一臉迷惘,彷彿比兒子還納悶,直到發覺花彫也在,兩眼才回復清明。「小雕,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他理所當然道。
「爸認識她?」楊品逸訝異。
花彫深信她和楊伯伯的大兒子必定犯沖,否則她哪有可能邢麼沒定性,老是輕易教他撩撥起火氣。
上天寬恕她,若她不小心踹死這個人的話,祂一定得饒恕她,否則她不服!
不過,這個人真不是普通過分耶,就算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好歹也知道他家有三個人。除了和藹的楊伯伯,欠人扁的他,還有一個弟弟和她同校;哪像他連她基本的存在也不曉得。
「伯伯,信寫好了嗎?」花彫拿出驚人的自制力,漾出和悅的笑容,引得楊品逸頻頻側目。
「小雕,又要麻煩你了。」有兒子在場,靦靦的老人變得拘謹、閉塞,彆扭著不怎麼好意思把信遞出。
花彫硬抽走被楊至言捏得快爛掉的家書,想速戰速決,無意中卻解決了老人的煩惱。
「老人家累了一天,該休息了。放心,我現在就幫替你辦妥道件事。」她軟聲哄楊至言離開,笑笑的伸手勾住越過她打算進屋去的楊品逸。
楊至言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識不出個重點來,愣愣的只好依言入屋。
「小雕,你明天要不要來伯伯家用飯?」和藹的老臉突然從門後探出。是這件事嗎?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好哇!」花彫爽快的點頭,垂涎道:「明天就有鼎邊趖可以吃嗎?」
「一定有。」這下他得趕緊去睡,明天好早點起床到批發市場揀買材料。想到以後可以天天和小雕討論菜色,楊至言不禁欣喜若狂,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全對勁了。
等老人重縮回屋內,花彫撐得好辛苦的嘴角才垮下。
「拿去!」她忿忿地將信塞入楊品逸懷中。
楊品逸不解的瞧著沒寫人名亦沒封緘的標準信封,「這是?」
「可憐你老爸要和你這個兒子談話竟然比登天還難,你愧為人子。」花彫開始數落,一雙手仍親暱地勾著人家。
「給我?」楊品逸仍摸不著頭緒。
「你羞不羞愧啊!讓你爸用這種方式和你溝通。」花彫拿食指戳他的胸膛一、二十下。不堪負荷的指頭陡地一陣痙攣。真要命,他的胸膛是石頭做的啊?那麼硬!
拿她當外星生物般看了會兒,大惑仍不得其解,楊品逸抽出信紙,不願再為難自己。
「對了,阿逸……」楊至言不知想到什麼,又從屋後閃身而出,心無掛念的這一次,他終於發覺兒子和花彫親熱的挽著手,像對戀人。「啊,你們繼續、繼續,當我沒出來過。」
他臨撤回屋後的一眼,明白寫著欣慰。
是了,就是這倜地方不對勁,原來阿逸和小雕這兩個孩子瞞著他偷偷來往,好好,很好。阿逸幾歲啦……他大阿悠七歲,阿悠今年十六歲……哦!不知不攪中,阿逸已經二十三歲啦!小雕好像是十八歲,等她畢業後兩人再結婚還來得及。
沒關係,兩個都還年輕,慢慢來,不急、不急……楊至言喜上眉梢,欣喜他這個木訥的大兒子總算有人要了。
楊伯伯的反應怎麼那麼古怪?花彫斜挑柳眉,狐疑極了。
「你爸剛剛是怎麼了!」偏頭半天想不出原因,她仰頭詢問適巧看完信的人。
「我爸?」收好信紙,楊品逸左右梭巡。「在哪?」
「你沒有見?」花彫驚異的直指通往後面的門,顫聲問道。當她得到一個肯定的搖頭時,花彫決定,回去睡覺絕對比和大象對話要來得有意義。
沒耐性的扭身要走,花彫才臉紅的發覺她一直很不要臉的勾住人家的手臂不放,難怪楊伯伯的笑容那麼……
「討厭啦!」猛力抽回手,她捂著紅燙的臉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