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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唐瑄

  花彫橫眉豎眼,氣憤極了。「我看不慣她們盛氣凌人的猖狂態度,不想解釋。」

  「可是你還有兩年要熬,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她們打死的。」商也恬憂心忡忡。

  「我寧可被她們打死,也不要澄清什麼,不然豈不是助長她們的氣焰!」花彫氣呼呼地鼓起紅腫的臉頰,不意牽動傷處。

  冷不防的劇痛使花彫狠狠地倒抽口冷氣,她那挨不住疼的小臉痛苦的皺縮在一塊,商也恬於心不忍,從水盆裡拿起毛巾擰乾,貼在她臉上減輕疼痛。

  「謝謝你,也恬。」花彫接過毛巾。

  「阿逸哥不是還沒去教練場嗎?你去找他談談,我幫你看店。」商也恬善意地催促。

  「不要了。」花彫氣餒地趴在檯面上,「他完全沒發現我和人家起衝突,也沒發現我最近很少過去找他,好家有沒有我在身邊,他都無所謂。」她真的感到挫折了。「也許他想要的是善解人意的也恬,不是我這樣粗枝大葉、問題特多的女孩。」嘴巴說說很容易,一旦他真選擇了也恬,嗚……她一定會哭死的。

  「小雕……」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小姐,這些多少錢?」一位客人抱著一大堆零嘴來結帳。

  「我來。」商也恬見她心情不佳,自願幫她結帳。雖然手腳不若花彫俐落,看她忙得臉紅紅,那麼努力在學習,久候的客人也就不忍心苛責了。「謝謝……光臨。」十分鐘以後商也恬終於結巴地送客,掩著嘴偷笑的花彫等客人離開後,不雅的噗哧笑出聲。

  「別笑我嘛……」商也恬嘖道。

  「奧……好痛!」邊笑邊撫著發疼的臉頰,花彫開心地笑著,「也恬,你有沒有發現你比較不那麼怕生了?」她欣慰的說。

  她知道,因為她已盡量跨過每一個不敢跨出的第一步。「你……去找阿逸哥談談,教他去和阿悠說,由阿悠出面解決,你的日子就會比較好受了。」商也恬擔心的還是她的安危。

  「一旦楊令悠出面,我就死定了。」她柔若無骨的整個人癱在檯面上,氣若游絲。「那傢伙只有敗事的份,他還是離我越遠越好,煞星一個。」

  商也恬為她的形容感到好笑,輕聲道:「阿悠只是比較孩子氣,沒那麼嚴重吧!」

  「嚴不嚴重,你看我的臉還不明白嗎?」一提起那個惹人厭的小子,她就一肚子火。

  「三天兩頭央求伯伯幫他帶東帶西,懶得要命,不會自己回來拿,這裡到底是他家還是我家啊!搞不清楚狀況,真是莫名其妙。」花彫忍不住要把自己受的罪全算到他頭上。

  「小雕……」商也恬笑不可抑。

  「本來嘛,哪有人像他那樣一年以回來一、兩次,他又不是去非洲留學。從台北騎車回這裡頂多三十分鐘,用爬的也比從非洲搭機回來要快。大逆不孝的浪蕩子,也不為他的老父多想想。」

  她就知道小雕在為伯伯抱不平,商也恬微笑。「伯伯的羊肉爐店生意好不好?」

  提到吃的,花彫的精坤馬上來。她興奮地抬起頭,「也恬,我們禮拜六去捧伯伯的場,好不好?」

  商也恬突然垂下頭,抱歉地輕喃道:「對不起,我禮拜六要在家唸書……」

  差點忘了也恬下個月要面臨大考。「沒關係,我們等你考好再去也是一樣。」不容易打退堂鼓的人興致不減。

  「嗯。」商也恬見她沒生氣,釋然地輕輕應允。

  「哈囉,可愛、美麗的雕雕在嗎?」阿勁神采飛揚,大步跨進來,花彫來不及低下頭,他已看到她可怖的臉OK繃密佈的頸子。「哇啊!」他誇張地括著嘴,倒退好幾步。

  完了,被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白癡看到,她要開始生不如死了。花彫的兩鬢開始抽痛,連腳趾也跟著痛起來。

  「才幾天不見而已,你竟然瞞著我們,和學長的關係發展到這種激烈的程度,真是令人景仰兼愛戴。學長不愧是學長,親到偏體鱗傷實在太猛了,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趕快去教阿野來看。」說完,這人果真興匆匆跑回機車行。

  「他就是阿勁嗎?」商也恬好笑地問。她只知道剛剛那個俊美的人是阿逸哥的學弟,從學生時代就經常出入伯伯的機車行。這次是她靠他最近的一次,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幾乎是無瑕的。

  「對啊,他就是那個低級到無人能比的阿勁。」相處久了,多少瞭解阿勁的性格,花彫的頭痛正在加劇當中,她幾乎可以預期她將會被那對最佳拍檔恥笑多久了。

  商也恬看到窗外匆匆走來的人,臉色有些赧紅,慢慢地投進櫃檯後頭。

  「快快快……」像陣狂風般來去自如,不到一分鐘,阿勁已經拉著損友衝進店裡,楊品逸慢條斯理墊後。

  「喂,聽說你的臉被親腫了?」阿野防備的立在入口處,與櫃檯後臉突然壓低的花彫保持若干距離,沒瞧見瑟縮在收款機後面的纖柔人影。

  花彫看商也恬被阿野的大嗓門駭白了臉,火氣一揚,抬頭要教訓人……

  「去你的蛋啦!她那張臉我看八成是太囂張被揍腫的。」

  楊品逸一傻。她怎麼了?

  「囂張的人才不是我!我也不是被揍,我們是互毆,她們也一樣掛綵啦!而且我的臉沒腫,只是有點淤青而已,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告你們誹謗……」花彫尚未發洩完,眼神已被面色凝重的楊品逸帶開,他慢慢踱近。

  阿勁和阿野詭譎地互望一眼,悄悄三擊掌,不小心讓花彫瞄見。

  哦……原來她上當了!花彫好氣又好笑。這對狼狽為奸的爛人!

  楊品逸皺起眉心,無言地端視她傷痕纍纍的面容,似乎真有那麼點擔心。

  嗚……好想撲進他懷裡尋求一些慰藉,那也是女朋友的權利嘛!可是她不能在也恬面前這麼放肆啦!她們說好公平競爭的。

  「你和人打架?」走近後清楚瞧見她頸際的幾道傷痕,楊品逸的眉宇緊鎖。

  「沒事。」花彫馬虎帶過,便把淚水徒肚裡吞。「也恬,出來,別怕。你又不是不認識楊品逸,至於後面那兩個,甭認識也罷。」

  「喂喂,雕雕,你在漂亮妹妹面前這樣公開鄙夷我就不對了,那是阿野的特權。」阿勁垂涎著上前,阿野長臂一揚,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勾回他。

  「要泡妞等我去法國以後,你大可泡到死、泡到全身發爛,愛泡多久就泡多久。」

  「哇例,泡到死,還全身發爛?!」

  阿野硬拖走他,商也恬幽靜地打量笑罵不斷的兩人。明明是陰暗的個性,為什麼要以嬉笑的方式粉飾太平?

  「為什麼打架?」楊品迎向商也恬禮貌頷首,回頭又問。

  「我沒事,真的,你快去幫阿野試車。」嗚……她幹嘛那麼愛逞強嘛,明明就希望他能多陪陪她的。他們已經好久沒單獨在一塊了,都是他那兩個該死的學弟!

  「真的?」思及好友的事,楊品逸有些動搖,可是她的樣子也讓他放不下心。

  「快去、快去,我還要和也恬聊天。」她還能說些什麼,這人即使看她這麼狼狽,也不肯多陪她一會。先前惶惶不安已經夠糟,這會她竟覺心灰意懶。

  「不……我要回去唸書了。」一直是低垂著臉,商也恬突然期期艾艾小聲的說:「阿逸哥,小雕是被學校的人打的,我……我先走了,晚安。」

  商也恬與前來交班的陳媽媽錯身而過,陳媽媽看到小雕的臉一派冷靜,彷彿見怪不怪的態度,加深了楊品逸的憂心。

  交完班,花彫懶懶的隨略嫌焦慮的楊品逸踱出便利商店。

  「你沒事吧?」他拙拙地問,邊不放心地張望機車行。

  阿野試車的情況一直很不順利,他又不能跟他去法國,那邊的技師對車子性能不若他熟悉,因為這輛車是他親自組裝,所有零件都經他調整測試過。

  她有沒有事,這人瞎了眼看不出來嗎?花彫被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氣得火冒三丈。

  「你去和你那些兄弟混好了!」她用力推開他,氣咻咻跳上機車。

  楊品逸不曾處理過這種事,機車行內的兩位學弟擺明了做壁上觀,他實在沒辦法也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

  發動了車子,花彫看他追過來拉住機車不讓她走,心坎淡淡沁甜,

  「幹嘛啦!」她故意凶巴巴。

  「把安全帽戴上。」

  「啊,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把安全帽戴上再走。」看她不善的神色,難道他說錯話了?

  眼眶發燙,花彫賭氣將淚水眨回,委屈的嘴巴一抿,死命催油上路,催了好久卻發現她仍停留在原地。

  「把帽子戴上。」澄澈的眸子幽幽地盯著她,楊品逸以難得的強勢緊扣著後座,手勁不曾鬆弛過。

  「你只會操心有的沒的,完全不關心我!」從希望的頂叫跌落谷底,期盼他一聲慰留的話。

  花彫失望得眼兒紅紅。她忿忿地熄火,將安全帽拿出來戴上。「我……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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