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頭,她看到坐在大理石椅上的大表哥廷昭笑得人仰馬翻的,好不快樂!而廷旭表哥則是陰沉地瞪著他,好像在警告他最好不要太過分。
喔哦,得快點想個法子打圓場,不過,必須先將那個大嘴巴堵起來才行。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輕而易舉的投進雷廷昭張得老大的嘴裡,讓他差點岔了氣。
幸好賜喜不在,不然鐵定又要嘮叨她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了。
「嗯……我說廷旭表哥,最近鏢局的生意好嗎?」拍拍手,她對自己的投射相當滿意。
沒錯,這兩個硬朗的男子正是「揚音鏢局」的少爺們,也就是她姑母的兒子們,更是名滿京城的鏢師,所以他們硬是比一般的男子多了那麼一點氣度,那麼一點氣概,又多那麼一點綠林好漢的氣質。
就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這麼欣賞這兩位表親啊!英雄惜英雄嘛!好歹她的箭術到目前為止仍無人能比,所以她也算是個巾幗英雄了。
幸好他們的鏢局設在鎮上,離山寨不算遠,騎馬只消兩個晝夜便可抵達,所以她閒來沒事時總喜歡下山找他們玩。
「還好。」雷廷旭未曾緩和的臉色仍是不高興的繃緊著。
「那麼你們明天要一起陪嫁到尹家嗎?」
「陪嫁!」順手拿出水果吃著的雷廷昭,差點被入喉的水果給噎死。而雷廷旭的表情更是一絕,臉色紫一陣、青一陣的突著眼珠子死瞪著她。
「是啊!你們不是要陪著我一直到尹家嗎?」有什麼好大駕小怪的,她不過是少說幾個字而已啊!
「我的姑奶奶啊!那是保護你,不叫陪嫁。」真是的,這話要傳了出去,他們以後可怎麼做人。
「哎呀!一樣啦!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計較了?」
曹子彤笑吟吟的和他們打哈哈,就是因為他們不是那種滿嘴之乎也者的文弱書生,要不然她早避之如蛇魅,逃之夭夭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和開門聲,讓屋裡的三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是賜喜!瞧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回不知又是誰惹到這個小傢伙了。
賜喜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口中直嚷著,「小姐!不好了,老爺昏倒了」等不及她說完,屋裡的三個人就飛也似的直往老人家的房間跑。
一向健朗的爺爺怎麼會突然昏倒?
「賜喜,你跑快一點啦!爺爺怎麼會昏倒的?」
「我不知道,只是聽說他接見過尹家派來的僕人後,就昏倒在大廳了。」
尹家!
「爺爺。」輕柔的喚著昏迷不醒的老人,曹子彤的眼底有太多的恐懼和擔心了。爺爺的氣喘病已經好久沒發作了,這次怎麼又會……
「小表妹,別擔心了,剛才大夫不是說了,外公的身體硬朗得很嗎?」雷廷昭拍拍她的肩膀,不停的安慰著她。
「他不會有事的。」奇怪,一樣是關懷,這二表哥廷旭吐出來的話硬是多了那麼些欲置人於死地的冷酷,總教她不寒而慄。
「教我怎能不擔心?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她漂亮的臉孔上有載不完的憂愁,「如果以後我嫁入尹家,就沒辦法照顧他了。」
「什麼唯一的親人,我們不是你的親人嗎?你可別忘了,我娘親可是外公的親女兒哩。」雷廷昭溫和的笑著,一向閃著調侃的眼底寫滿了關懷。
「我們會時常來看外公,你別擔心了。」雷廷旭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表哥……」曹子彤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緋兒,緋兒……」曹義重沙啞的嗓子不停的呼喚著她,可憐他平常炯炯有神的慈愛臉孔,此時卻變得蕭瑟淒涼,看得她既心酸又心疼。
「爺爺,緋兒在這裡。」執起他粗糙的大手,她溫柔的望著老人家。
在她的輕喚中,老人緩緩的甦醒了。當他一接觸到孫女擔心的眼神,臉上的愧疚和心裡的自責更是不斷的翻攪著。
「緋兒,爺……爺對不起你。」
「說什麼傻話嘛!你是嫌嫁妝幫我買得太少了,還是綾羅綢緞添得不夠多。」她打趣的逗著她的老爺爺。
曹義重很想轉過身去逃避一切,但是他不行,他不是個逃避現實的人,他是個曾在沙場上風光一時的大將軍啊!
「傲飛……傲飛他……逃婚了。」非常困難的吐出話來,他實在不想說,但是尹家的家僕話說得那麼切實,他們分明是故意讓曹家難看的。
「逃婚!」連同賜喜在內,不僅曹子彤火大,就連一向斯文的雷氏兩兄弟也跳起來,眼露凶光。
「他們竟敢如此羞辱我們!」難怪爺爺會氣得昏倒,她只是沒當場吐血而已。「爺爺,您確定沒聽錯、認錯人?」
「是尹家的管家親自出馬的,爺爺和尹家知交了大半輩子,怎會不認得他?」沒想到琴深那孩子會這麼做,都怪他老糊塗,一心只想彌補對尹家的虧欠,沒注意到他們根本沒誠意,一心只想報復。
「我非宰了傲飛不可!」雷廷旭首先發難,聽他的口氣好像和尹傲飛很熟。
「廷旭,等等!傲飛不應該是這種人,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雷氏兄弟和尹傲飛可以說是從小混到大的,傲飛的脾氣,雷廷昭可是不知八分,也瞭解七分。傲飛這人心高氣傲,不過為人正派,從不會耍詭計。此刻,尹家在迎親前夕才傳出他逃婚的消息,這招的確夠毒,但絕不是出自他的意思,所以這事有蹊蹺,難道傲飛是受了誰的挑撥才……
但話又說回來,正因為傲飛心高氣傲,所以他不想做的事,別人也絕別想逼他,那麼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意思呢?
嗯!有必要瞭解一下。
「廷旭表哥,我也覺得事出必有因,不然他們不會在和曹家訂了兩年親後,在迎娶前一天才要這麼一記狠招。」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尹傲飛竟然會做得這麼絕!「等弄清楚後,我再跟你一道去宰了他,而且肯定要教他死得很難看,再也狂放不起來。」握緊拳頭,曹子彤陰森森的腿起眼晴,打算隨時付諸行動。
沒錯!她是很想宰了這位尹家少主,畢竟沒有人願意做個棄婦,尤其是處在這種封建時代,他這麼做無異是替她烙上了一個永難磨滅的標記,讓世人永遠帶著奇異的眼光看她,屆時爺爺又會是如何的難堪自責呢!
「外公,尹家這麼做,會不會和舅舅以前的事有關?」看樣子這火藥味得先沖一衝才行。雷廷昭的確也為尹家的作為憤怒,不過他不是盲目的人,幸好他聰慧的小表妹不是糊塗的女子,不然這件事鬧開了,對兩家都沒好處,甚至可能禍及另外一家人。
「大表哥,你說的是哪件事?」爺爺常說曹家愧對尹家,但不知他們究竟是怎麼個愧對法。
不管怎麼說,她是非報這一箭之仇不可。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她會讓這位尹家少主知道曹家的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
完了!看到表妹算計的眼神,雷廷昭就知道傲飛這下慘了,他這個鬼靈精的表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緋兒不會記仇,但是也不會讓傲飛好過的。
「都怪爺爺太相信尹家了,才會讓緋兒……」曹義重精神不濟的爬起來,他實在太對不起他的愛孫了。
「爺爺,別自責了,錯的又不是您,逃婚的也不是您啊!」暫且將內心的憤怒擱在一旁,爺爺的健康最重要。「而且這樣也好,緋兒才十九歲而已,說不定以後能遇到自己心儀的人啊!您就別難過了。」
她又不是古代的烈女,什麼一女不事二夫的蠢事,她才不幹哩!那尹家的傲飛這般寡情,她要是為他守節,說不定還被尹家笑是傻瓜。
「緋兒,你想得太天真了,這裡可不是」曹義重當然知道孫女來自何方,而這個秘密也只有他和雷家人才能理解。
「爺爺,您對緋兒沒信心嗎?」嬌嘖的噘高了嘴,曹子彤阻止他再自歎自艾了。「現在緋兒只想知道,究竟咱們和尹家曾有什麼過節。」
緋兒似乎不怎麼難過,倒是生氣的成分居多。這也難怪,當初是他求她答應這門親事的,從頭到尾緋兒都不曾關心過這門親事,甚至連傲飛的事也很少過問。曹義重暗忖著。
「外公,告訴她吧!小表妹也該知道那段過往了。」雷廷昭也覺得該是她知道她父親和尹夫人的事了。
此際的氣氛,正適合說這等愁雲慘淡的往事。曹義重輕輕的呼著氣,緩緩的追出那段陳年往事
「其實你爹和你娘成親前,曾和一名女子訂過親。」曹義重看了看孫女驚訝的臉龐,早已料到書哲不會讓他的女兒知道這件事的。
「我爹曾和人訂過親!」難怪老爸常說他對不起一個人。
「這事必須從爺爺和沈家、尹家的爺爺們一起歸隱山林講起。當年我們三個是戰場上相扶相持的八拜之交,在我們為太祖墊定天下後,他因為怕地方軍的權力過大,而在一次酒宴中暗示我們這些老將交出兵權。老實說,長年征戰沙場的我們早有卸甲歸田之意,所以我們毅然決然的交出兵權,而相邀至山林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