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傻了。」他極力抑制著怒氣,從容繫好長衫。
「如果這次八王爺沒出兵呢?」
「我有耐心討回這筆債。」他冷漠地拂袖走出。
這正是她所害怕的,一輩於沒完沒了,隨時得擔心他被自己的仇恨害死。
「戀棠,我對你很失望。」冰冷、無情的聲音從竹圍邊傳來。
心口裂出一道傷痕,風戀棠告訴自己別在意,這是他必然的反應。笑笑的拂去懸蕩花眼角的淚珠,她穿著過大的衣衫,牽走院後的快馬一路間回別苑。
如果歡休堅持己見就隨他了,她的固執不下於他,狄聽風她是嫁走了。不過,不到完全絕望時,她絕不輕易放棄歡休。
揪著抽疼的身心回到削苑,剛換好在衷,驚懼過度的狄觀要在僕人的通知下,粗魯的掩進未落問的房裡。
「戀棠,你沒事吧!」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質問,狄觀雪並不曉得她比平常高亢的聲音已洩漏了心底的意圖。
「沒事。」對鏡整收的風戀棠不敢回頭。她腫脹、變形的肩根本不能見人,何況她臉上的斑斑吻痕太明顯。
「歡休為何擄走你?」狄觀雲踱到她身側,滿含妒意地審視頭髮凌亂的人。
「他抓錯人了。」風戀棠隨口縐道,巧妙地弄掉花鈾,在狄觀雪尚沒有到她吻痕周布的小臉時,適時彎身撿拾。
偏偏好奇心旺盛的狄觀雲不放過她,她索性趴在鏡台前等地起身,
「他原意擄誰?哈,一定是我!」她心中一喜,眼晴閃閃綻亮:
不喜歡被審問的風戀棠不回答,自知在劫難逃,乾脆勇敢面對她。單純的狄觀丟倒抽口不雅的冷氣,驚顫地比著她紅腫、淤青的小臉。
「戀棠,你怎麼了?是不是摔下馬!」來通報的僕人說她是騎馬狂奔回來的。「你快上床歇息,我不吵你了。」她像陣風,說來就來,喊走就走。
「觀雪,我希望你沒驚動誰,」風戀棠付收擔叟,
「我沒有。我……怕爹責怪歡休,而且你就要嫁給哥哥了,這種事傳出去不好聽。」狄觀雲邊低低咕儂著邊退出去,輕巧的合上門,留下滿心感動的風戀棠。
她怎麼忍心坐視她和狄聽風代父受過,枉迭性命?
※ ※ ※
歡休沒再找過她,風戀棠也就捺下性子安心等待。直到她即將出閣的前一天深夜,歡休於帶著一身醉意而來。
人眼一襲披在椅上的美麗霞破在月光的掩映下,刺眼得不可思議,歡休暴怒地凸眼乾瞪它良久,才惱恨的低咒一聲拐人內室。
透過被夜風撩動的紗帷,他依然可由迷濛的醉眼看出床上的人兒不像他夜夜失眠,好夢方酣的她竟擒著動人的笑意甜蜜入眠。那朵足以迷醉天下人的淺笑,狠狠刺激了鬱鬱寡歡的失意人。
負氣揮開紗帷,顛皺的腳不小心絆到床板,往前傾跌,他狼狽的趴臥床沿,在風戀棠臉側,將她唇上那抹不僅止是美麗、簡直是甜美的笑播看得真切,禁不住滿心酸楚而暴跳如雷。
她作到有狄聽風的美夢嗎?燃起熊熊妒火的炯眸照亮了深沉的夜,原想掐死她的大手,不自覺的改以無比輕柔的戀慕悠然遊走花粉額上。
他的戀棠很狠,比他更無情。她說他冷血無情太殘酷,任意草菅人命,她卻殘忍的將把他該擁有的,輩子許給狄聽風,說嫁就嫁。
不!他不能忍受戀棠不屬於他,卻也不能放下等了一輩於的仇怨……他該怎麼辦?戀棠不該用這種法子逼他選擇,她太不該……
「戀棠,起來……」過度飲酒澆愁,醉出歡休難得的失態,他孩子氣的猛搖她,低啞的嗚咽聲難掩傷心,「起來,你不可以無憂無慮……作你嫁人的美夢,起來……戀棠,你應該和……我一樣轉輾難眠才對……」他不許她放下他一人,獨白沉浸在她的歡愉裹.她可知道他好痛苦!
屏息了好久的風戀棠聽到他孩子氣的支使,嘴角抿得更深了。
假意不知地囈喃一聲,她揉揉眼睛翻過身去繼續睡,偷偷將憨在心喪的笑意悄悄釋出,
他醉得好厲雪,若不是這會兒嗅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從他輕巧的推門進來,驕健的捱近榻邊,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喝醉了,
醉醺醺的歡休被她的酣態惹得大動肝火,也不管她是否沉酣中,被酒意趨使的衝動讓他一把擁她人懷中,滿是酒氣的嘴唇既妒且恨地啃咬她的脖子,大手探進她的衣襟,沿著肚兜邊緣遊走。
「我心之所繫的戀棠……」他呢喃地沉吟。
感覺他的手越來越不規矩,風戀棠輕抽口冷氣,猝然瞪大眸子,拚命推拒他。
「放開我,歡休!」
「不要。」他埋在她頰際嘟嘿著,越挫越勇的大手放肆地滑進肚兜裹。
「住手!」她咬緊牙關,低抑著聲音,怕招來不必要的圍觀人。「歡休!」因他猥褻的揉撫而紅透了臉,她猛力將醉意甚濃的人推下榻。在他雙眸的怒火燃得更熾、更旺,再次想爬起前,她先一步下榻拿起茶壺,打開壺蓋,自他頭頂往下傾倒,
歡休的醉意被那道冰涼的水柱澆熄泰半。
用力甩掉發上的水珠,不再氬氯的銳眸泛起冰冷的光芒,直射向風戀棠,滴水的俊容已有清醒時的陰鬱與憤怒,連唯一柔和的下顎也緩緩繃起。
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在夢中與殘忍的戀棠嬉笑,難道不是嗎?偏頭往印象中曾經看到一襲紅燦嫁衣的角落看去,果然閃耀著金光的霞破依舊刺目。
※ ※ ※
「那是娘悉心替我縫製的。」她冷聲警告他不得妄為,如果他那雙清明的眼突然燴動的光芒表示地想撕了它的話。
歡休陰側側地調回眸光,難有的扯高嘴角衝著她一笑,像是十分感激她的提醒。
「你過來,我就不做。」他嚥下自尊徒後挪,讓背貼著牆面,眼帶威脅的騰出一手。
他的酒還沒全醒,才會一副遍體鱗傷的模樣。風戀棠憐惜的抓來錦被覆住他,從左而被端鑽進他的臂彎裡,依偎著他取暖。
戀棠明天就要嫁入了,她竟可惡的以這硬方式逼他打消報仇的念頭:歡休憤恨難平地狠睨她。風戀棠佯裝不知,安適自在地窩著。
「不要嫁給他,戀棠。」他粗嗄地樓她更偎近自己。最好能將他的戀棠采進身體襄,她就不會胡思亂想,到處亂飛,害他找得好辛苦,
打從六歲起,他的心就只容得下報仇雪恥這個念頭。要殺就要斬草除根,等茗報追個仇二十多年,他不准自己被任何困難打倒,寧可讓全天下的人陪著一起毀滅,也不肯動搖心志。偏偏這個天下人是他愛之若狂的戀棠!「我沒有開口要水你別報仇,」她沉著的輕哼像在撇清,無意間觸怒了歡休,
「你以更絕情的方法在阻止我。」
「你可以漠硯。」她冷淡道。
「我當然會漠視,沒人能阻止狄家人為二十多年前的事付出代價,你不該妄想出手干涉。」繃得死緊的身軀秉持原意,沒有一絲一毫軟化的跡象。
「別擔心,你不會輕易破入左右了意念,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風戀棠不在意地露出淺笑。
歡休氣急政心,猛然抓起她,吼道:「你正是我的擔心!」
「噓,小聲些。」她軟了崛強的脾氣,突然淡淡地陳述心痛的往事,「你知道嗎?娘死的時候我好傷心。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有哀痛欲絕的時候,就算娘死了也不會,因為我根本不變她,她的眼底只有綻雪:水還都只有柳家人,她想保護的主子。」
她佯裝淡然的語音反而強調出絲絲悲傷,歡休動容的卸下怒顏,拂著她嬌艷的臉頰,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令堂想保護的人不是柳家千金,而是你呀!我心愛的戀棠。」
等戀棠永永遠遠成為他的了以後,他才要告訴她,她娘迭她離開其實是為了保護她,年少時急於得知一切,不能顧及大多,他鄙劣的以戀棠的性命要脅向輕眉,進而得知狄紹重的陰謀,他從不後悔,卻不能在他即將失去她的險要關頭挑明一切,否則她會飛離他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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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慢慢在風戀棠倔強的眸底凝聚,他說中的正是她不願面對的傷心處,也正是啞婆婆和綻雪一再告訴它的。今口之所以聽進心裡,實在是因為他給了她安定的力量,使她能夠平復洶湧了十多年的怨恨,不帶傷痛的說出口。
如果他已經變得那麼重要,成為她生命中重要的全部,為了保住他,她寧可不要名節,也要不擇手段撤去他心底的魔障。
就這一次,她放任自己漠視他的傷痛,無論如何,她不會回頭了。
「說中傷心處了?」歡休不正經的笑眼中,起了狂炙的深情。他低頭輕吻她眼角,不讓那些晶亮的淚珠落下,摧折他的心。
「別——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