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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綠痕

  一道微弱得快陣亡的聲音,悄然地自她的腳邊傳來,「在、在下面……」

  她往下一看,對這個趴在她家門口的男人細細審視了一番,頗意外他會用這種方式來找她。

  「我……我……」拉肚子拉得全身虛脫無力的靳旋璣,趴在大門前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

  飛鳥兩手環著胸,「你中了南宮徹的毒?」照這情形來看,南宮徹可能是被他給氣壞了,而她的晚飯,可能又要往後拖延一陣子。

  「對……」靳旋璣攀著門柱勉強站起,在一站起身後,額際又頻頻冒出一見大的汗珠。

  「別去找我家的茅房。」她一手扯住他頸後的衣領,阻止他捧著肚子住她的房子裡沖。

  臉色青青白白的靳旋璣,等不急地按緊又開始作怪的肚子,慌張地朝她大叫:「別攔著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天哪,又要拉,南宮徹是打算讓他把肚子裡的東西全都拍光光嗎?

  飛鳥翻了翻白眼,將他拖到小桌前,在桌上的一隻錦盒裡取出兩枚銀針。

  「把手給我。」真是的,一點也沒個盟主的形象。

  忍耐得漲紅一張俊臉的靳旋璣,十萬火急的把一手交給她,也沒去理會她在做什麼,兩眼直往內探看著屋裡的結構,很怕她家的茅房也跟南宮徹一樣像是走迷宮一般才找得到。

  飛鳥手執銀針在他的掌心上紮了兩針,在為他解去毒性後收回銀針,並拍拍他的臉頰要他別再繼續找她家的茅房。

  「現在覺得怎麼樣?」難得南宮徹會這麼善良,竟然只讓他拉拉肚子而已。

  「呼……」瞬間解除腹內絞痛感的靳旋璣,深深吐了一口舒適的大氣,「舒服……」果然是個醫仙,隨手兩針就能讓他針到毒除。

  「湖外的六木伯沒叫你別來找我們嗎?」她往後退了兩步,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這個又是不聽勸而進湖來的男人。

  「他是有說過,可是我……」正想向她道謝並解釋來此原因的靳旋璣,在窗外夕陽的照射下,一雙眼宜瞪著她掛在頸間那片會閃光的東西,到嘴的話也戛然而止。

  飛鳥在兩眼發直的他面前揮揮小手,「看什麼?」

  「你身上……」他的指尖顫顫地指向她的頸間,「有金鎖片?」怎麼又有一塊金鎖片?

  「是啊。」她順著他的手指低頭看了一眼,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甚是震驚的神倩。

  靳旋璣的腦袋有些不能消化。

  不是一塊,而是……兩塊?這裡有兩塊金鎖片?

  怎麼在同一座山上會有兩塊老爹的金鎖片?難道說,這座湖的兩個主人都是他的親人?可是當初西門烈不是說只要他能到南嶽走一趟,他就可能會找到一個親人嗎?怎會在這節骨眼上冒出了兩個來?

  該不會是老天見他這名尋親的兄長太過可憐,所以才特地同情他一下,如他在湖外時所想的,認一個不嫌多,兩個不嫌少的心願,成全他多找一個算一個,讓他把認親這件事一口氣解決?

  好好喔,沒想到他居然能在衡山這裡,認到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妹子,雖然那個把他毒得不成人樣的南宮徹,不但把金鎖片弄壞了還不承認是他兄弟,但只要能夠先認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妹子,那他先前受的罪都值得了。

  他快樂地朝她敞開了雙臂,「飛鳥妹妹!」先認下來再說。

  「請別叫得那麼親熱。」飛鳥一巴掌將他湊上來的臉龐推得遠遠的,「誰是你妹妹?」

  靳旋璣不解地撫著臉上的五指印,「你不是我妹妹?」怎麼又不是?

  「不是。」誰說有金鎖片的人就是他的親人?

  「但是……」他都用這個方法認到三個弟弟了,為什麼這招在衡山就行不通?

  飛鳥朝他輕勾著手指,「來,一塊看看。」

  不知她要他看什麼的靳旋璣,好奇的來到她的身旁,與她一塊面向一面銅鏡。

  「如何?」飛鳥盯著鏡裡的兩人淡問。

  靳旋璣大大地搖著頭,「你和我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的五官輪廓好似摻了外族的血統,既深邃又帶點神秘的風情,和他這南方人的長相截然不同。

  她滿意地拍拍他的肩,「知道就好。」

  「可是你身上有我爹親手做的金鎖片。」就連南宮徹也說過長相是看不準的,所以他還是堅決認為只要身上有這家傳的金鎖片,就是他失散的親人。

  「那是撿來的。」她的眼波輕輕流轉,也同樣給了個模糊的答案。

  「又是撿來的?」靳旋璣再也不上當了。「你們就不能換個藉口嗎?」什麼金鎖片都是撿來的,他老爹當年哪有那麼多銀子打造金鎖片。

  「好吧。」飛鳥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撿來的,是別人給的。」

  「誰給的?」靳旋璣振奮地張大了雙眼,「是不是你娘?」一定就是當年她娘親交給她的。

  「不是。」她誠實地搖首,並附上一句送客詞,「我不是你的親人,別來煩我。」

  「怎麼會不是?」失望頓時漾滿靳旋璣的眼眉,不願相信這個也有金鎖片的女人,也不願承認她就是他的親人。

  「你問完了嗎?」飛鳥淡淡地看他煩悶地在她屋內走來走去,「問完的話請走,若是要吐,麻煩請別吐在我屋裡,也不要吐在湖裡弄髒湖水,請忍著到湖外再吐。」

  靳旋璣的腳步愕然地停止,「吐?」慢著,這句話很敏感喔。

  「南宮徹沒有順便告訴你,我都是怎心麼待客的嗎?」帶著一抹冷笑,飛鳥不懷好意的眼神把靳旋璣看得當場頭皮發麻。

  他刷白了臉色,「沒、沒有……」她該不會也像那個南宮徹一樣吧?

  「那你只好學次教訓了。」她不介意地輕聳著肩,坐在椅上五手輕托著香腮,一臉富饒興味的盯著他瞧。

  「咦?」他再度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肚皮,「咕咕嚕嚕?」怎麼這次的叫聲和上回的不一樣?

  「一、二、三、四……」飛鳥屈著纖纖素手緩緩為他計時,「五。」

  宛如滾滾江濤般的聲響在他的腹內愈來愈壯大,緊接著,一股洶湧的吐意便襲上他的喉際。

  「你……」想開口的靳旋璣,在腹內的東西一湧而上時,忙不迭摀住自己的嘴,「嗚……」

  她雲淡風清地揚著細眉,代說不出口的他發問:「是不是想問,剛才我是否也對你下毒?」唉,她是個多麼體恤病人的艮醫啊。

  不敢鬆手的靳旋璣聽了拚命點頭。

  「我是個醫者,下毒不是我的風格,我只是幫你解南宮徹的毒並對你下藥而已。」下毒這種事交給南宮徹就好了,她才不興那一套。

  下藥?靳旋璣汗如雨下地瞪著這個前一刻看起來好像還很好說話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在下一刻,也趁他不留神之際對他動了手腳。

  她很好商量地撫著芳頰,「想要解藥嗎?」她是個很有道德的醫者,她都會問一下病人的需要。

  快要吐出來的靳旋璣又朝她直點著頭。

  佳人白細如玉的柔荑,頓時朝他一攤,「一百兩。」

  靳旋璣的兩眼瞪得有如兩隻銅鈴般大。

  「我行醫的規矩是,第一次收你十兩,第二次收你一百兩,價格以十倍類推。」飛鳥細聲細氣的向他解釋。「方纔為你解毒收費十兩,這次若想要我為你解藥,那就請照我的價碼付費。」就醫者付費,是她行醫以來一直相當遵從的格言。

  靳旋璣聽得連眼睛都忘了眨。

  好貴……以十倍的價格起跳,她的性格怎麼跟獅子大開口的東方朔有點像?而在狠毒方面,下藥也不通知一聲的她,又跟北堂傲有得拚,她是他妹妹的機率真的有點大。

  「身上有沒有一百兩?」揚著手等很久的飛鳥,又朝呆愣的他勾勾手指。

  他很可憐地看向身上已經乾癟癟的銀袋。在來衡山的一路上,他就已用去了不少旅費,現在身上的銀袋不要和廟裡的和尚一樣四大皆空就很好了,他哪可能拿得出一百兩這筆大數目?

  「沒有?」飛鳥淡挑著秀眉,站起身用力地將他給推出門外,「那就自己看著辦吧。」

  靳旋璣拖住腳步,硬是站在門邊不肯走,不願辛苦的來到這裡不但半個親人都沒認到,還要落得這個下場給人踢出去。

  飛鳥涼聲的在他耳邊叮嚀,並朝他亮出一枚銀針,「再不走,不怕我又對你下藥?」

  靳旋璣馬上拔腿就跑。

  站在湖岸邊等待的六木,在等待了許久後,果然不出所料地見到兩手緊掩著唇的靳旋璣,以飛快的輕功,十萬火急朝他這方向飛奔而來。

  「回來啦。」六木愛笑不笑地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過不過癮?!」看樣子,這座湖的兩位主人好像都已經招待過他了。

  沒空理會他嘲笑的靳旋璣,一上岸後就急忙找個地方大吐特吐,以宣洩一下他梗郁在喉間快要爆炸的欲嘔感。

  六木掩著鼻不敢靠他太近,「知道識字的重要性和學到教訓了嗎?」早就叫他要看清楚門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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