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衣住行上,無論是什麼,他都盡他所能的給她最好最舒適的東西,但對於他的善意,她卻總是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更不會歡心雀躍,她只會擺著無動於衷的表情,淡淡的向他道謝。
她知不知道,他從來就不要她的謝意?
「除了道謝外,你沒有別的話要說?」抱著一絲絲的期望,他仔細的肚著她的眼眸問。
「要說什麼?」她問得很老實。
他乾脆直接給她一些他想聽到的答案,「例如說你很感動,或是你很高興,再不然你也可以對我笑一個。」
「我很感動,我很高興。」飛鳥照他的希望流俐的說完,並附上一朵微笑,「這樣可以嗎?」
就連笑容,也沒有溫度……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為她的笑容加點甜蜜、加點溫度,而不是這種制式的笑意,這種被人強迫時她就會擺出的空洞微笑。
南宮徹歎了口氣,「你真的很會讓男人感到灰心。」
「我早就告訴過你別去花心思來討好我。」飛鳥略過他臉上失意的表情,拿過他手上的衣裳,幫他把它們全都放回布包裡。
「這個能不能討好你?」他不死心的再拿出一株會讓她動心的藥材在她的面前搖晃。
「摘星參?」飛鳥兩手緊握住那株不易採到的人參,一改前態的,雙眼都燦亮了起來。「你去了華山?」
「我特地去向西門烈拿的。」南宮徹漫不經心地應著,眼眸緊緊鎖住她的臉龐,捺著性子等待著。
淺若似無的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在她的面容上,「我缺這一味藥缺很久了……」
終於,終於看到了那讓他想念了兩個月的笑容。
南宮徹像只心滿意足的貓兒,眼眸再三地停留在她的芳容上,一再地回味著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微笑,細細品嚐著她歡欣的模樣。菱似的唇瓣一如他所願,微微上揚的炫人弧度,那種淡然的美,是他可以收藏在心底好一陣子的快樂。
「天快黑了,先回去吧。」他不捨地打破寧靜,挽著她的玉臂催促,「我這次出門還上了泰山去跟東方朔的大廚要了本食譜,回去後我就為你下廚,做頓保證會讓你讚不絕口的大餐。」
「嗯。」眼中只有手裡那株人參的飛鳥無意識地點著頭。
在南宮徹挽著她走沒幾步後,有些回過神來的飛鳥,才發覺自己忘了拿那花費她一天辛勞的藥籃,想轉身回去拿時,有所準備的南宮徹卻將她的螓首緩緩轉過來,一手指著掛在他手上的東西,說明他早就趁她發呆的那個片刻幫她把藥鋤和藥籃都收拾好了。
她看了一眼,不語地任他拉著繼續往前走,悠悠的思緒,又一逕地沉醉在手中的藥材裡。
南宮徹邊走邊湊在她的身邊問:「覺不覺得我很體貼?」
「很體貼。」她心不在焉地應著。
「我離家這麼久,有沒有很想念我?」嘗到了點甜頭,捨不得放棄的南宮徹更是乘勝追擊。
「很想念。」他想聽什麼都好,她現在要好好想想回去後她要怎麼處理手中的這株藥材。
他開心得連雙眼都帶著笑意,「你是不是很期待我能早日回來陪你?」一株摘星參就能夠換來這些甜言蜜話,也許他往後該多去和西門烈搶幾株來討佳人歡心。
「很期待。」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
「那你有沒有……」他的話還塞在嘴裡,飛鳥的小手已不耐煩地將他那張嘮叨的大嘴給掩上。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飛鳥兩眼無神地望著他,對他愈來愈煩人的個性有些不敢領教。
「是很吵……」他在她的手心裡咕咕噥噥,但他反省過後,下個片刻,他又拉下她的小手繼續纏著她,「今晚你想吃些什麼?我去東嶽泰山學了好幾道新菜色,你要不要先嘗嘗看?」
飛鳥無語地盯著他雀躍的眼睛半天,最後一手無奈地撫著額際輕歎。
「受不了你……」
*****
在南宮徹宅子裡特大號的廚房內,十來具的大灶正齊生起柴火,飄搖不定的蒸騰白煙,瀰漫著各色菜香,勾人心神且令人垂涎三尺的誘人香味,伴隨著陣陣煙縷,將一室的空氣薰香得誘人無比。
做菜已有十年經驗的南宮徹,此刻正一手執刀,俐落地將各種食材切安後,動作一氣呵成地將它們送入大鍋內快炒一番,而後蓋上鍋蓋,微笑的聆聽自鍋內傳來僻哩啪啦的熱鬧聲響。接下來他再快速的移動腳步,分別照料在爐上燉煮的湯品和蒸籠裡的小巧點心。
「細火慢煲……」他在灶前半彎著身子,對數個灶口左右開弓地減薪或是加柴。「文火微燉,大火快蒸……」
在照料好火候後,他又抽起放在頸後的食譜書冊,仔細地研究上頭的作法學習新式菜色。
他一手拿著食譜邊念邊做,「加上進貢的貢鹽,再摻點天竺的的香料黍葵緩慢攪拌,還有岐山的異花椒……」
一個大男人站在廚房裡忙碌的光景,或許在他人眼中看來十分不可思議,更或許會有人認為,以南宮徹這名光以一套追日劍法,而名聲在衡山響叮噹的一代劍派宗師,又以毒功毒遍南嶽一帶而有毒仙美名的他,根本就不可能這般耗時耗力的屈居於這煙氣蒸熟的廚房裡燒飯做萊。
在衡山一帶,凡聽聞過他下廚做菜事跡的人,莫不是歪著腦袋、糾結著眉心,猜測這個大名鼎鼎的南嶽盟主,是否是按捺著滿腹的不滿勉強走進廚房,或者他是被人逮著了什麼把柄而被迫下廚,不然堂堂一名系出名門又教養上流的貴公子,怎麼把為人燒飯做菜當成此生最偉大的工作,並做得無怨也無尤?
不,實際上,他做得一點也不勉強,也不是被強迫的,相反的,「君子遠庖廚」這五字,從來就不曾存在南宮徹的腦海裡,對於下廚的這一事,他不但是做得很自願,而且還相當樂在其中。
說來說去,他會有這項做菜本領,並日復一日甘心入廚的原因,全是他隔壁有個他捨不得她進廚房的芳鄰,為了讓那名芳鄰的一雙小手潔白無垢,不沾染一絲煙火柴灰,他可以放下他那柄名揚五嶽的長劍,放下他高貴的名聲,任外界對他批評揣測猜想,但只要能讓芳鄰坐在他的面前,細嚼慢咽地吃下他所做的每一道菜,要他再怎麼辛苦,他都覺得值得。
「大、功、告、成。」南宮徹揮去一頭大汗,兩手扭著腰,滿意地看著已裝盤完畢,整齊地擺在桌上的各種美味菜餚。
正午的日光熾烈地映照在窗外的湖面上,一波波反射的波光,飛閃過他的眼簾,提醒了他不能再繼續對自己的手藝讚歎下去。
「糟了,這麼晚了。」沒想到新式的菜色這麼耗時費工,再不快點送去的話,飛鳥可要餓壞了。
南宮徹飛快地將所有的菜餚裝進有十層高度的特製餐籃裡,一手提起餐籃,一手蓄滿內勁,以沉重銳利的掌風掩熄每具灶內的柴火,爭取時間地揭開窗扇,躍出窗外準備為心上人送午飯。
兩腳方踏上個外的長廊,正打算以輕功躍過湖面的南宮徹即被一群吼聲一致的不速之客給攔下。
「南宮徹,交出解藥來!」
他回頭看了那些擅闖他地盤的人們一眼,一雙劍眉不悅地往眉心靠緊。
「閃邊。」他伸手指向湖岸外的門牌,「識字就快滾。」都已經在門牌上寫得很清楚了,還敢進來妨礙他的送飯大事。
絲毫沒有把門牌上警語放在心底的吳家兄弟們,非但不讓出路來,反而還動作一致地將刀鋒指向這個數日前對他們下毒的毒仙。
他冷冷地開口,「現在我沒空陪你們玩,我忙著要送飯。」與這些拿著刀子的男人比起來,飛鳥那快餓著的肚子比他們來得重要。
「送飯?」帶頭的吳一虎愣了愣,兩眼懷疑地看向那具造形怪異的餐籃。
「他是要送飯給那個拓拔飛鳥。」吳二虎不屑的譏嘲,「誰不曉得咱們偉大的南嶽盟主,費盡心思的苦追那個冷血女神醫已有十年了。為了那個女人,他是可以連盟主的自尊也不要,天天窩在宅子裡為女人洗手做羹湯。」
「廢話夠了沒?」南宮徹愈聽愈不耐煩,「我趕時間,讓路。」
就在南宮徹才想繞過他們縱氣飛越過湖面,好先把飯菜送給湖中另外一座小島上的飛鳥時,數把長刀立即將他劈回原地,並逼他不得不在這忙碌的當頭挪出時間,好好招待他們這群特地來找他的客人。
「堂堂男子漢,為個女人做飯?」吳一虎刀刀直壁他的面門,「南宮徹,你可真有志氣。」
南宮徹一手小心護著餐籃,一手抄起腰間的佩劍格擋,心情惡劣地向他警告,「這盅湯我堡了兩個時辰,我要在它還燙手時送到飛鳥手上,若是湯涼了菜冷了,當心我把你們全毒了去餵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