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滔緩緩踱至她的面前,「慕容山莊莊主慕容闊。」
她不悅地蹙起細眉,「什麼時候起,衡山成了慕容闊的私人領地?」前頭就是祝融峰的山腳了,若是不進去,她怎麼登峰採藥?
「莊主早在十年前已買下了這座祝融峰。」他制式地道出口,語調裡沒一絲溫度,但瞅著她瞧的雙眼,卻是異樣的明亮。
心思時時刻刻圍繞著飛鳥的南宮徹,很快地自蒙滔的眼神裡察覺不對勁的由來,大略明白了他那眼神裡隱藏的深意,同時也想起這個令他覺得眼熟的人,在衡山人們口裡輾轉流傳的身份。
在衡山頗有名氣的刀客蒙滔,會紆尊降貴的為個山莊主人效力?派他來找他們的慕容闊,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南宮徹隨即一手挽緊飛鳥,「別理他,咱們走。」
「在下蒙滔。」他的身影馬上來到他們兩人的面前截住去路。「拓拔姑娘,慕容莊主請你到莊內一敘。」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拒,「我沒有接受陌生人邀請的習慣。」
「即使這個陌生人手上有顆你想要的戢戮果?」一抹慢條斯理的篤定微笑,緩緩自蒙滔的唇邊逸出。
飛鳥的心思馬上被他拉走,「你說什麼?」還有一顆戢戮果?但那顆果子不是在十年前一結果就被人采走了嗎?
「莊主希望你這名醫仙進莊為莊主的千金治病,若你能大駕光臨,事成之後,莊主非常樂意將十年前得到的那顆戢戮果贈給你做為謝酬。」
她狐疑地揚高兩眉,「他怎會知道我想要戢戮果?」這也太巧合了吧?她難得出趟門,馬上就有人知道她出門的目的?
「原來……」一直不出聲的南宮徹,一手掛著下頷,雙眼緊瞅著蒙滔,將他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番。「這陣子一直在監視飛鳥的人,就是你。」他在忙著應付靳旋璣之餘,可是很在乎飛鳥的安危。
不知在監視著飛鳥時也被人監視著的蒙滔,對南宮徹突如其來的這番話有些怔愕,同時也對南宮徹的戒心更加深了一層。
他兩眼微瞇,說得很婉轉,「在下只是代莊主看看他想見的人而已。」
飛鳥不領情,「代我轉告慕容闊,果子我會自己去探,不須他贈。」要不是聽南宮徹說了,她還真不知自己被人偷窺過,面對這種居心叵測的行徑,她何需去給他什麼面子。
「為了保護十年才結一次果的戢戮果,莊主已自官府調來一支軍旅派人日夜駐守峰頂,若有人要私盜果子,只怕會吃力不討好。」蒙滔不疾不徐地留住她欲走的腳步。「拓拔姑娘若要果子,只需進莊醫治莊主的千金即可,犯不著和那支軍旅大動干戈,也不須拿性命開玩笑。」
飛鳥緩慢地迎上他的眼,「你這是在威脅我?」
「在下只是在代莊主邀客。」蒙滔微微向她頷首,笑意裡甚是胸有成竹。
說實在的,她很討厭有人把刀子架至她的脖子上,即使將可能面對一支軍旅,她還尚不放在眼底,只是在硬碰硬之外,她很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好,我去。」多一顆戢戮果就多一份希望,也許,她能有機會治癒自己的無味之症。
南宮徹挨在她的耳邊問:「你要答應他?」她是怎麼了?竟會答應這種半威脅式的邀請,這一點也不像是她的作風。
「諒他們也不能跟我耍什麼花樣。」她絲毫不以為懼,這世上會佔她便宜的人,除了這個南宮徹之外,還沒有別人在她身上開過先例。
「我跟你一塊去。」南宮徹愈想愈覺得不妥,眼眸一轉,刻意直視著蒙滔的眼眸把話說出口。
「且慢。」蒙滔一點也不歡迎這號程咬金。「莊主所邀的是拓拔姑娘這名藥仙,不包括你這不請自來的毒仙。」
「不請我去?」南宮徹興致很好地走至他的面前,朝他挑高了劍眉,「你可知我是誰?」
「南宮徹。」這個毒遍全衡山的人,有誰不認識他?
南宮徹又再向他請教,「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衡山盟主?」
他的表情相當不以為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這點,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慕容莊主雖是買下了祝融峰,但這整座衡山,卻都是我衡山盟主南宮徹的?」有個山莊就了不起是嗎?衡山上的哪個人見到了他是不須低頭的?
蒙滔陰鬱著一張臉,直視著這個在湖南一帶家族勢力龐大,又手擁衡山主導權的南宮徹。
南宮徹皮笑肉不笑地輕拍他的臉頰,「在這座衡山裡,每塊地、每個人都由我掌管,我愛上哪就上哪,我愛到哪做客誰就得為我開門,明白嗎?」
「這就是你衡山盟主的風範嗎?」他冷冷地問,眼底有著嘲諷。
「很不巧,你們的衡山盟主就是這副沒風範的臭德行。」南宮徹唇邊泛著一抹冷笑,並朝他抬高了下頷,「誰教你們要技不如入的在盟主大會敗給我?若是心不服口不服的話,那就在今年的盟主大會上把我打下來啊。」這衡山上的人哪個不知道他是半點風範也無?就如人人外傳的,他是歷屆衡山盟主以來,唯一一個教養上流、手段下流的盟主!
「你……」氣焰收斂得不夠好的蒙滔差點忍不住。
「耳朵掏乾淨給我聽好了。」乘勝的南宮徹,還一心想挑激得他變臉。「衡山盟主在此宣佈,我要進慕容山莊做客小住,回去叫你的慕容莊主給我準備好洗塵大宴。」
「拓拔姑娘,你真要讓他與你一塊進莊?」蒙滔咬著牙,轉首問向飛鳥這個主客願不願讓南宮徹這個隨客進莊。
飛鳥無所謂地輕聳香肩,「你也聽到了,他是衡山盟主,他愛上哪我管不著。」
「勞煩你了,蒙大俠。」南宮徹得意地撂下眼神,「帶路。」
蒙滔不情願地揚掌示路,在他們兩人挪動步伐前行後,站在他們後頭緩緩握緊了掌心。
*****
活了二十多個年頭,南宮徹在今日才知,他是這麼容易招惹來別人的冷臉。
此時此刻,期望飛鳥來莊做客的慕容闊,睜大了一雙深沉的眼眸,靜望著眼前這名在心中戀慕已久,住在湖心裡被南宮徹密密保護著,任誰都不可望也不可得的南嶽美人,種種紛然欲醉的滿足感湧上他的心梢,讓他有陣心醉神馳的適意感。
婷婷站立在他面前的飛鳥,不須刻意的打扮,渾然天成的美,便輕易地流拽在她那張帶有異族風情的嬌容上,尤其她那雙飄無定根的杏眸,更是水漾得勾人,讓他不禁要認為,他是將一株鮮妍美艷的牡丹給請來面前一睹芳姿,即使佳人冷淡不苟言笑,但卻恁是無情也動人,輕易地就可迷倒眾生、捕捉任何男人的心。
只是……
只是那個在她身邊,黏她黏得只差沒貼在她身上的囂張盟主,就讓這美不勝收的畫面顯得非常有礙觀贍了。
不只是蒙滔看南宮徹不順眼,更加不歡迎他的慕容闊,在南宮徹一手大刺剌地攬著飛鳥纖細的腰肢,目中無人地步入山莊,並在人前人後保持著與她這般親近的模樣後,便打心底的想把這難纏又多餘的南宮徹給請出山莊大門。
他冷漠地啟口,「南宮盟主,在下並沒有邀你光臨寒舍。」
「想請她,就得一道邀我。」臉皮厚得刀槍不入的南宮徹,不但對他的冷臉不以為杵,反而還示威地悄悄將飛鳥的身子更拉近自己。「我和她是形影不離的。」
從不在意眼中不重要事物的飛鳥,現在並沒有心情去研究戢戮果以外的人事物,因此對於南宮徹的舉動,她也不是很留心和在意,更何況這些年與他相處下來,她已經很習慣南宮徹的厚瞼皮了。但看了這種挑釁意味甚為濃厚的舉動,覺得異常刺眼的慕容闊,則是沉下了一張臉龐。
「怎麼,不歡迎?」南宮徹在他那張冷臉開始有結冰的趨勢時,很有心情去招惹他。
慕容間隨即換上了冷淡的笑意,展現出他山莊主人的泱泱氣度。
「南宮盟主大駕光臨舍下,怎會不歡迎呢?」難怪蒙滔會辦事不力,原來就是有這個家麥牙糖般黏人的南宮徹在作怪。
南宮徹笑得比他更虛偽,「歡迎就好,千萬別說我沒規矩不客氣,或是嫌我死皮賴臉的硬是要來,我是很注重自尊心的。」
慕容闊瞇細了兩眼,冷看著南宮徹一把話說完後,就自動自發地拉著飛鳥,逕自在大廳內的主座落坐,非但絲毫不認為他是個不速之客,還儼然一副他才是這裡正牌主人的模樣。
「拓拔姑娘……」忙不迭想伸張主權的慕容闊,才趕上前想和飛鳥好好寒暄一番,好博得她注意力,不再讓南宮徹主導全局,但已經等得很不耐煩的飛鳥卻抬起一掌制止他發言。
「我不是來做客的,所以你可以停止你接下來要說的廢話。」她不拐彎也不囉唆,只想聽她想知道的重點。「請直接回答我,只要我能治癒令嬡的病,你是否就會將戢戮果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