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智面若冠玉,唇紅齒白,嘴角習慣性地掛著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有人說他的笑容太過輕佻,也有人說他的笑容快意瀟灑,但有更多的人用「迷人」來形容他。夏侯尚智的淺笑,好似蜘蛛盤結的絲網,令翩飛的蝴蝶不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多少的青樓艷妓、名媛淑女,就在不留神之間,跌入那似笑非笑的兩汪黑潭中!再也不能自己。
聽過「一笑傾城」嗎?這可不只是美麗女子的專利,夏侯尚智的笑容,也有這種震撼的影響力,這種帶著魔力、無與倫比的招牌笑容,為他博得了「風情才子」的美名。
其實,風情才子正是夏侯尚智最貼切的封號,他就好似一陣無線的春風,快意的悠遊人間,處處留情。他沒有專一的心思,沒有固定的愛人,身邊卻總是有數不盡的美女,任他東挑西揀,讓他左擁右抱。
夏侯尚智固然浪蕩輕佻,但他也有原則。首先,談情說愛要雙方心甘情願,不喜歡他的,他絕不強求;喜歡他,但他看不上眼的,他也不要。再者,有夫之婦他絕不沾惹,即使自動投懷送抱,他也會冷冷地回拒,這是因為女人對他而言,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最微不足道的玩物,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惹一些無聊的麻煩。他生平最討厭的,便是面對一個吃醋的丈夫,為一個女人而暴怒得失去理智,這在夏侯尚智的眼裡是愚不可及,且可憎、可笑,更是可悲、可歎。
還有,圍繞在他身旁的女子,彼此不許爭風吃醋,更不許企圖駕馭他,管束他。女人不是那麼重要,男人若要再費心思去排解她們的爭風吃醋,那還不如——古腦兒統統丟了乾淨,橫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身旁永遠不愁沒有新鮮可人的美女投懷。
「女色」或許是夏侯尚智生活中的絕大部分、但在夏侯尚智的心裡,卻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地位。若要用一個美女換一匹駿馬,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成交,孔門的「貴人賤畜」,對他根本不具任何的約束力。
夏侯尚智是個讓女人懊惱心碎的「壞男人」,他的「多情」根本是一種殘忍的「無情」;他可以今朝對你說盡甜言蜜語,為你摘花拭衣,明朝卻因些微差池,而對你翻臉無情,將你掃地出門。他身邊永遠有數不盡的佳人美女,期待從一而終,渴望深情戀愛的癡情女,而對他注定要被傷得千瘡百孔。
風情才子根本就是流連花叢的愛情浪子,他誰都愛,卻也誰都不愛。
雖然明知夏侯尚智的「多情」與「薄情」,卻仍有女子企圖接近他,渴望得到他一個青睞的微笑,因此俞心園裡,女客總是絡繹不絕,為的就是博君一笑,望承恩露。「醉臥美人懷既然是人生最大樂事,那為什麼那麼久都沒有到鳴玉樓來找我們姐妹呢?」左側的女子深情款款的偎在夏侯尚智偉岸的懷裡,青蔥玉指拈起了一塊精緻的糕點,送進他的口中。她半嬌嗔地道。
此刻依偎在夏侯尚智左右的這兩名絕色女子,正是鳴玉樓的兩大紅牌秋雲、冬雪,她們平常受慣了紈挎子弟的奉承,向來是眼高於頂,如今面對夏侯尚智,卻是嬌滴滴的撒嬌奉承,足見夏侯尚智的魅力驚人。
不只是秋雲、冬雪,在場的其他幾位女子,也都是洛陽城中艷名遠播的佳人,平常她們是美女相見、分外眼紅,但今日卻是一團和氣,不約而同的齊聚在這還真閣中,陪伴在夏侯尚智的左右。看來風情才子那不可抗拒的魔力,真是令人咋舌。
「比起上歌樓妓館,我還有更多事情待辦呢。」夏侯尚智滿不在乎地笑答,他離開洛陽也不過短短的一旬,這些女人便禁不住相思地自動送上門來,哈,是這些女子骨頭過於輕賤,抑或是他風情才子太過於迷人?
夏侯尚智不經意地揚起一抹微笑,笑容裡有著嘲弄、鄙視,也有著更多的自豪與得意。
「你說這些話真是無情。在你心中,難道一點都不惦記著我們嗎?」冬雪不滿地嬌問。
「哈,女人,你是在發牢騷嗎?」夏侯尚智啜飲一口美酒,睨眼笑道。
「不是牢騷,只是希望能聽到你的一點真心。」另一名喚作春蘭的美人,不露痕跡地擠掉冬雪的位置,湊近夏侯尚智的身邊撒嬌道:「夏侯公子,春蘭對你可是深情一片呢。」
「嗯,看不出來春蘭你還是個癡情女呢。」夏侯尚智漾起了似笑非笑、傾倒眾生的招牌笑容。
「公子,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春蘭願為公子滌盡鉛華,專心伺候。」春蘭整個綿軟的嬌軀,已彷彿水蛇一般,緊緊的攀附在夏侯尚智的身上。「哼,青樓女子便是青樓女子,居然說出這般露骨的輕浮話。」一個嬌麗清高的身形,款款地步入了還真閣。
「喔,是你,潘姑娘。」夏侯尚智看向來人,淡淡一笑。
潘雪蕙正是洛陽知名鏢局——印天堂堂主潘印天的掌上明珠,她雖是如花似玉,卻也是遠近皆知的驕縱任性。她也和大多數女人一樣,被夏侯尚智那不可抗拒的魅力所吸引,而且她相信,這只洛陽城中公認的「花蝴蝶」,最終必然會臣服在自己裙下。
「夏侯大哥。」潘雪蕙佔有性的將夏侯尚智由那群女人堆中拉了出來,接著取下披掛在她手臂上的一件青藍長袍,巧笑問道:「你看這件袍子漂不漂亮?」
夏侯尚智隨意看了一眼,笑道:「還好。」
「它披在你身上一定很合適,很好看。夏侯大哥,這是我特別為你縫製的,你不試穿看看嗎?」潘雪蕙一雙漂亮的眼眸懇求地望著他。想她一個出身鏢局的江湖女子,幾曾細究過針灸女紅?但為了討夏侯尚智的歡心,她不惜花費心力,裁製了這件衣袍,一針一線,都充了她對夏侯尚智的濃情蜜意,就不相信他真是個鐵石心腸,一點都不會感動的人。
夏侯尚智聞言挑眉一笑,大方的當場試衣。
看著自己近月來的心血,此刻正穿在心愛人的身上,潘雪蕙不禁笑若春花。「夏侯大哥,我果然沒看錯,這顏色真是太適合你了,你穿起來好看極了。」她開心地抱住夏侯尚智的手臂,仰起俏臉,嫵媚地眨著長長的睫毛,撒嬌道:「夏侯大哥,明天你就穿著我特別為你裁製的這件衣裳,陪我到笛音江上遊湖,好不好?」
夏侯尚智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我明天無事,陪你遊湖倒無不可,不過穿著你裁製的這件長袍嘛……」
「如何?」
「嗯,有太多的女人為我做袍子,她們每一個都要我穿上。雪蕙,順序有先來後到之分,明天不該輪到你啊。」夏侯尚智淡淡一笑,邊解下了青袍。
他這番話語,擺明了並未對潘雪惠另眼相看,令其他七、八名青樓女子嘲弄地笑了開來,潘雪蕙則氣得俏臉紅一陣、白一陣。
風情才子,難道真是如此絕情?沒有一名女子能拴住他飄泊不定的心嗎?
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氣喘吁吁的出現。
「見過四當家。」
「發生何事?」夏侯尚智見他面有憂色,挑眉問道。
來人喚作阿平,是在夏侯尚智名下的一間店舖,驚喜堂中打雜的。
「是您的店舖,有個白衣公子大鬧驚喜堂……」
「啊?!」夏侯尚智萬分驚駭,他二話不說,如一陣旋風,轉瞬間消失在還真閣。
第二章
驚喜堂是五儒生中最心靈手巧的風情才子夏侯尚智所開設的店舖,坐落在最繁華熱鬧的洛陽大街上。
由於夏侯尚智不僅是風流倜儻,經文滿腹,更有一雙巧奪天工的妙手。透過他的一雙巧手,製作出許多讓人歎為觀止,驚歎萬分的物品。這些充滿創作巧思的新奇玩意全都陳列在驚喜堂中,為夏侯尚智另辟了滾滾的財源。
但今日,向來充滿喧嘩、人滿為患的驚喜堂,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穿著一身雪惠,手待一把玉白摺,風流俊俏的公子優雅地站立著。
他玉面朱唇,眉眼帶笑,玉樹臨風的清俊之姿在滿目瘡痍,狼藉一片的驚喜堂中,顯得十分不搭調。
驚喜堂外則聚集了鼎沸的人潮,或竊竊私語,或議論紛紛,猜測的不外乎是這白衣公子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大膽的敢在五儒生名下的產業上撒野。
一陣陣低聲私語如浪潮般襲來,盡數傳入了白衣公子的耳中,只見他淡然一笑,刷的一聲展開了扇子,扇面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四個大字,逍遙公子。
其實,這各自號逍遙公子的玉面書生,正是女扮男裝的皇甫逍遙。
皇甫逍遙依照胞弟的指示來到了洛陽,耳聞五儒生的赫赫威名,又聽得五儒生中的風情才子夏侯尚智是何等的心靈手巧,製造出了許多令人無法想像、吃驚愕然的神奇怪異之物,心高氣傲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相信夏侯尚智的手能巧得過她,能製造出讓她「驚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