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又如何呢?她的脾氣一向是那樣的倔烈,在氣頭上,她不會理他的。
噢,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居然在他的心肝寶貝面前失去控制,是什麼影響了他的冷靜與自製?
來自他外公的壓力,來自君成美的壓力,他們都無視於他另有所愛的事實,硬想用某些手段來束縛他,強迫他照著他們的意願去行事……
癡情種!這個他不想再聽到的名字,在這裡出現了,還有奇花異草研究會,他知道,這是「他」的傑作,「他」竟然還不罷休,非要逼他將「他」打出原形嗎?
單駒燁重重捶了下桌子,頹然地坐進椅子裡,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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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卿卿沒有再回教室上課,她直接到學校隔壁的花店買了一束花,然後心情低落地走到站牌下等公車。
雖然極端不想再看到趙志平,卻不能不去安慰郁如,她的父親因她而受重傷,雖然沒有人知道她是罪魁禍首,但她的良心總是不允許。
「嗨,小福。」一輛摩托車在發呆的她身邊停下,騎士脫下安全帽,竟然是彭永澤。
「學長?你怎麼……」福卿卿有些訝異在這當口碰到「閉關中」的他。
「什麼都別說,上車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裡?」
「去探望趙先生,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喔,我明白了,是看到我手中捧著一束花猜出來的,對不對?」
「呵呵,你不笨嘛,快上車吧。」
「不好吧,你順路嗎?」
「老實說,我剛好也要去探望他,你知道的,在你之前,我是他女兒的家庭教師,我和趙先生也算朋友。」彭永澤笑道。
福卿卿這才猛然想起趙家的家教工作還是彭永澤以研究所的功課太忙為由請辭,並向趙志平推薦由她接手的呢。
「可是……我沒有安全帽耶,怎麼坐摩托車?」
「唔,這不是嗎?」彭永澤從機車踏板上拿起安全帽遞給她。
「哼哼,你一定一天到晚讓女同學們搭便車對不對?否則怎麼隨時備有安全帽?」
「才怪,這是特別為你準備的。」彭永澤很認真地點頭強調。
「這麼神?你不應該是順路出現在這裡的吧?」福卿卿敏銳地笑道。
「答對了,不瞞你說,我是從圖書館向窗外看,正好看見你在等公車。不過這有關係嗎?反正我遲早也會上醫院探望他,你該不會介意我厚臉皮地跟你一道去吧?」他明明嬉皮笑臉,卻還裝得一臉無辜,真是的。
福卿卿搖頭歎口氣,一時無話可說。
「到底肯不肯賞臉搭便車啊?這麼婆婆媽媽,和平常的小福不一樣呢。」
「好啦,那就麻煩你囉。」戴上安全帽,福卿卿坐上機車後座。
「希望坐機車不會委屈你,我不像單教授年輕有為,擁有豪華轎車。」彭永澤喃喃自語。
「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厚重的安全帽妨礙了她的聽覺,以平常聲量講話倒也還勉強聽得見,但喃喃自語就真的沒辦法了。
「沒什麼,抱緊我啦,你不怕掉下去嗎?我的車速很快喲。」
「這樣就行了,放心,我坐得很穩。」開玩笑,她哪敢抱他啊,要是被人看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叫你抱緊就抱緊,不許爭論。」他突然專制地拉她的手環住他的腰,在福卿卿兀自驚愕之時,他已風馳電掣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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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在醫院門口停下,脫下安全帽,彭永澤對福卿卿不高興地挑了挑眉。
「你沒有抱緊我,知道嗎?好幾個轉彎,我都想故意加快速度將你狠狠甩出去!」他說著氣話。
「對不起。」福卿卿佯裝無辜,但她真的無法抱住一個男人的身體……除了單駒燁之外。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是對愛專一的稀有人種,這輩子除了單駒燁——她的初戀情人之外,她沒辦法接受另一個男人。嘴巴上大吼著討厭他,但內心卻是完全地唱反調,愛他、愛他、好愛他……
「算了。」彭永澤歎口氣,「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地方停車。」
福卿卿點頭,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有點混沌不安,大概是不想見到趙志平的情緒在作祟吧。
她此刻手上剛好捧著花,竟無聊地數起花瓣。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飛入草叢都不見……
突然間想起這首無厘頭的詩,唇邊不禁泛起「自己果真是無聊透頂」的傻笑。
她歎了口氣,伸長脖子不住往前張望。永澤學長好慢喔,停車位這麼難找嗎?
就在她翹首找尋彭永澤的身影的同時,一隻手突然由身後緊緊勒住她,她「啊呀」驚叫一聲,還來不及掙扎,就發現自己被塞進車子裡,然後車子迅速駛動。
福卿卿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向駕駛座上的人,她不禁勃然大怒。
「你……是你!單駒燁,放我下車!」可惡的他,該死的他,竟然這般野蠻!
單駒燁沒有回應,直視正前方,專心一意地開車,緊抿的雙唇顯示了他的心情不佳。
「單駒燁,我再說一次,停車,否則我會跳車!」福卿卿維持著嚴肅而平靜的聲音,表示她的認真,以他對她的瞭解,他該知道這不是虛張聲勢,但……該死的,他居然不理她!
可惡!懊惱的福卿卿當真動手去扳車門——
「住手!不要命了嗎?!」怒吼的同時,單駒燁的手用力勒住她的腰,然後是一個大轉彎,伴隨著刺耳的煞車聲,接著「砰」一聲巨響,車頭撞上路旁的一棵大樹。
一連串的震動在一瞬間發生,福卿卿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閉上了眼。
「卿卿、卿卿!你有沒有受傷?」
「我……」焦急的聲音,熟悉的、強而有力的懷抱……
福卿卿不由自主地睜開眼,看見的又是那張寫滿了「瘋狂愛你」的臉。
「你的保時捷毀了……」她看到左邊車頭嚴重凹陷,本能地迸出這一句話。看那凹痕,就算進修車場,也無法再恢復它原有的拉風。
「去他的保時捷,我只在乎你!」單駒燁緊摟她入懷,想確定她真的存在。
福卿卿貼著他的胸口,心「卜通卜通」幾乎要跳出體外……
她想到左車頭的損毀,常聽說駕駛座右邊的位子是整輛車最危險的位子,因為遇到突發狀況時,駕駛者都會本能地將車子撞往使自己受傷減到最低的方向,相對的這個方向就會是使駕駛者身旁的人受傷最重的方向,但這輛保時捷卻傷在左方,表示他並沒有為了躲避危險而轉動方向盤……即使危急之際,他也本能地挺身為她擋去危險,不在乎自己將受到何等重創,他一心一意只想到保護她……
噢,多麼……多麼癡情的男人!
福卿卿忍不住伏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卿卿,別哭,傷到哪裡了?是不是很疼?我真該死!我不應該硬將你拖上車,我……」
「你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我說我討厭你耶!你不在乎、不生氣、不報復我嗎?」激動地揪住他的衣服,福卿卿竟哭得像個孩子。
「別哭。」還是這句話,用心疼且溫柔的語調,但她還是無法克制地哭得唏裡嘩啦。單駒燁沒轍,只得摟住她,任由她在他身上汜濫成災,吼著一些連她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待她終於止住淚水時,才驚覺他身上已經被她哭濕了一大片。
「對……對不起……」福卿卿不好意思地推開他。噢,自己何時竟變成愛哭鬼了?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單駒燁托起她的臉,「我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向任何一個人道歉,但事實證明我錯了,當你衝出研究室的那一刻,這三個字竟自然而然地浮現我腦海裡。」
「你不需要道歉,我想……你說得也沒錯,我沒有資格要你聽從我的任何請求,何況……這個請求聽起來像是個命令……」
「錯了。」單駒燁用手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往下說,「世界上確實沒有人可以命令我,除非在我心甘情願的前提之下,而你,就是我的『心甘情願』。為了你,我願意請全世界最著名的整形醫師醫好趙志平的臉,為他遭斷掌的右手裝上最好的義肢,請最好的復健師和心理醫師幫助他復原,安排他到任何一個他喜歡的地方靜養,別墅、傭僕一應俱全,讓他不必煩惱生活起居,用匿名贊助者的身份資助他女兒的生活費及學費直到成年,讓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
「夠了。」福卿卿的手心疼地覆上他的唇,「不要再說了。」
「你不相信我做得到?」
「我相信,但是……你好委屈,我有什麼資格讓驕傲且愛恨分明的你勉強自己做這些違反你意願、違背你原則的事?」
「只要能讓你破涕為笑,讓你不再自責愧疚,就算要我親自去他面前坦承他之所以重傷成殘都是我暗中搞鬼,我也會照做,讓他以牙還牙毀我的臉、斷我的手,我也不會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