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姐姐,我可不可以不當什麼近側侍女?」子夜苦著一張俏臉,眼底滿是哀愁的求她。以她這副壞脾氣,要是待在李梵天身邊,不出三天,她不被他氣死,大概也會被他掐死。
"不行。"芝蘭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這是王爺的命令,沒有人可以違背。"
子夜的臉垮得更淒慘了,教芝蘭看了也有些不忍。"小夜兒,別哭喪著臉,在王爺身邊當差也是有好處的,起碼不會再有人虐待你了。」芝蘭知道子夜曾在磨坊遭受到凌虐,好心地出言寬慰她。
子夜歎了口氣,芝蘭畢竟不是她,又怎麼會瞭解李梵天和她之間的暗潮洶湧呢?
"小夜兒,以後我的房間就讓給你,你的起居就在這幽篁閣裡,它最靠近王爺的臥室,方便照應服侍。」芝蘭聽聞子夜歎氣,認定她終於屈服了,這才鬆口氣地繼續說道:"王爺習慣夜讀,因此你得辛苦點,遲些睡。王爺在書良夜讀時,你須得沏上一壺君山銀針茶,水可不能亂用,得用窖裡藏的柳毅井的井水。"
"喝個茶還得這麼麻煩?」連泡茶的水都要囉唆?子夜幾乎要翻白眼了。
"帝王之家都是這麼講究的。」芝蘭淡淡一笑,"王爺睡覺前要燙上一小壺石凍春,早膳之前要先飲一小杯郎官清,午膳則斟上五雲漿,晚膳不用酒,飯後沏壺敬亭綠雪,水則改用老泉井水。這些你都得牢記仔細,可千萬別混淆了。"
子夜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芝蘭姐姐,你教我去劈柴。燒飯還快活些呢,"她噘著小嘴。
"若一時記不住,待會兒我幫你寫張條子貼起來,你別擔心。"芝蘭對一個新手相當體諒。"還有,你必須在四更天起身,服侍王爺梳洗。王爺早晨一向到武堂練武,你得趁王爺練武的這段時間,吩咐廚房準備早膳。王爺的膳食也是有規矩的,待會兒帶你到廚房,我再向你解釋清楚。"
芝蘭領著子夜,將李梵天主居的幽墓閣仔細走了一遭。這園子相當的大,不愧是王爵府第,且園如其名,園林保處是一大片的綠竹林,其中還有一座歇息的涼亭,是用綠竹一節一節搭建而成的,相當巧奪天工,題為"竹風四面亭"。四周環境清幽高雅,仿如仙境,讓子夜暫時忘卻了人間的煩憂。她安慰自己,住進幽篁閣裡,天天享受這竹風的沐浴,也算是她被迫伺候那個暴君的補償了。
"在王爺身邊,有兩個人你必須要知道,"芝蘭邊走邊說。"一位是年總管,你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他。另一個是王爺從江南帶回來的貼身護衛晏無涯,這個人你不用費心同他說話,因為他只服從王爺的命令,不會對王爺以外的任何人開口。"
"真的?」子夜好奇地睜大了眼,"李……王爺的身邊有這麼個奇怪的人,我怎麼從來都沒看過?」子夜本來想直呼"李梵天"三個字,但收到芝蘭警告的眼神後,只好硬生生地改口。
「王爺差他出外辦點事去了,應該這一兩天內會回來。"不遠處,走過園子的幾個小丫頭恭敬的向芝蘭行了個禮。芝蘭向她們微笑頷首,又對子夜說道:"小夜兒,近側侍女的身份不是尋常的小丫頭,這幽篁閣裡其餘的丫頭都歸咱們管,我們只需照顧好王爺的生活起居就行,至於園子理其他的瑣事,吩咐下去就可以了,你千萬別自己動手,表現得太良善會讓一些凶悍的小丫頭給騎到頭頂上去的。」芝蘭以過來人的身份諄諄告誡。
"我明白。"子夜心中暗暗好笑,芝蘭八成是被她嬌柔荏弱的外表給騙了,還以為她性子溫順,好欺負得緊哩!
領著子夜走出幽篁閣,來到一處大花園,她指向西邊,"西邊的園子是禁地,你千萬不要闖入。"她又指向東邊,"東向有兩處園子,寒碧園住著彩蝶夫人,知春園住著如月夫人,若是王爺沒有特別交代,按照慣例,由兩位夫人輪流侍寢。"
"夫人?」秦子夜的心沒來由地痛了一下,"原來……王爺已經娶了王妃了……"她生氣,既然如此,他何必又招惹她?
"不是正妃,兩位夫人是聖上御賜的姬妾,你也知道,聖上的旨意並不能違抗。"芝蘭說得很冷淡,可見對兩位夫人的評價並不高。
子夜似乎沒有聽見芝蘭的話,她怔怔地看向東方。有兩個美人輪流侍寢,李梵天當真還有空閒為她冒著寒風,在柴房門外站上一夜嗎?真的會在她病時,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她嗎?她真的懷疑。是情情哄她的吧?想到自己在李梵天的心中份量或許根本沒那麼重,充其量大概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新鮮玩物,她的心裡就氣得難受。
芝蘭看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小夜兒,咱們這就上廚房,等廚房的事交代完了,你就可以下去歇息,明天再開始你的新工作。"
"芝蘭姐姐,我不去。"子夜堅定地說道。
「怎麼?」芝蘭相當訝異。
"我要離開王府,絕對不做什麼近側侍女。」秦子夜噘起了小嘴。想硬將她留下當個玩物?李梵天,你想得美呢!
"小夜兒,你又胡鬧了。」芝蘭歎了口氣,"我已經同你說破了嘴,王爺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
"我不管,我又不是他買回來的奴婢,沒必要接受他的差遣,我一定要走,鐵了心要離開。」子夜知道李梵天一大早就離開了王府,要走現在是最好的機會。說走就走!秦子夜邁開腳步。
「小夜兒----」芝蘭嚇壞了,趕緊拉住她,她當真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違抗蘭陵王的命令?
秦子夜將她反手一推,力道不輕不重,足以抽回自已的手,卻又不至於使芝蘭摔倒。她立刻拔腿狂奔,知道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芝蘭是不可能追得上她的。只是子夜在即將出花園的一瞬間,突然由暗處竄出一道矯健的身影,單手一揚,她便被震退了三步。
子夜驚叫一聲,迅速的穩住自己,看向來人,不是李梵天,而是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剛毅的臉龐上斜斜劃過一道劍痕。"你是誰?為何擋住我的去路?」
子夜打量著他,心下其實已經猜到了七、八分。眼前人一身傲慢氣勢,絕對是在李梵天那霸道王身邊耳濡目染學成的。除了他那貼身護衛晏無涯還會有誰?
"是晏少爺?阿彌陀佛!」芝蘭看見晏無涯擋住小夜兒的去路,差點喜極而泣。
上天保佑!她要是讓小夜兒從自個的手上溜走了,那王爺回來,她肯定是要沒命的。幸好王爺太瞭解小夜兒,事先有了防範,留下晏無涯暗中看住小夜兒,她芝蘭的一條小命才總算撿了回來。果然是他!子夜看著他和李梵天如出一轍的霸氣模樣,真是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喂,我知道你對李梵天忠心不二,可是你也得講理啊。我又不是王府的人,卻硬要將我留在王府,這太過分了!」子夜知道自己三腳貓的功夫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他,便企圖和他講道理。然而晏無涯卻像塊冰冷的木頭,子夜的話並沒有牽動他絲毫的表情。
「小夜兒,晏少爺只聽王爺的,你放棄吧,乖乖隨我走。"芝蘭柔聲勸道。
壞脾氣的子夜哪裡肯就這麼認輸了?"我不走!他有他的主子,我也有我的主張。我就要這麼闖過去,橫豎我打他不過,讓他殺了就是。」子夜賭氣,當真要從晏無涯的身邊走過。
只見晏無涯雙眉一攏,一道凌利的劍鋒揚起、落下。芝蘭嚇得尖叫:"小夜兒----"
子夜耳邊的一小綹青絲像冬天的雪輕輕飄落地面。她的俏臉登時變得慘白。這是一個警告。一個威脅!晏無涯的劍法已臻絕倫,只要他有心,再近一寸即可取了子夜的性命。子夜氣得渾身顫抖。好啊!李梵天要他看住她,他當真敢殺了她,交給她一具屍體嗎?咬緊牙關,不理會他的威脅,子夜繼續向前進。
晏無涯向來面無表情的冷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又是一揚手,子夜藕臂上一痛,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小夜兒---- "芝蘭真的要嚇死了!她由背後緊緊抱住子夜。"小夜兒,不要鬧了!你這是在玩命啊!"
子夜推開她,雙眼閃著倔強的冷火,"他要殺就殺!我正是要他拿我的屍體去向李梵天交差!"這算不算是一種仗勢欺人?子夜無法管這麼多了。
「小夜兒,我知道你脾氣強,但是你知不知道,若你這樣一死,我們也都要陪葬了……"芝蘭的聲音顫抖,她是真的害怕。
"小夜兒,我不想死,算我求你救我一命發發慈悲好嗎?」芝蘭極端恐懼,珠淚漣漣的模樣讓子夜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