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衛璇!」她紅著臉低聲怒叫,氣得在桌底下抬腳踏他。
他剛才吮指的動作,分明就是在挑逗她,害她的心臟受不住地怦怦亂跳,差點就要從嘴裡跳出來。
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這麼不正經,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膽放肆地做出這種性感到沒道德的舉動。
「還有一盅,要不要再吃一點?」他把另外一份再推到地面前。
「不要!」一看到冰淇淋,她就想到剛剛他吮手指的那一幕畫面,哪還吃得下去?
「你不吃的話,那我就吃了哦!」他無所謂地將點心盅再端回自己面前,拿起湯匙一勺一勺地慢慢送進嘴裡。
季暖兒的心臟仍舊跳得飛快。
看著他優雅進食的動作,她的視線無法克制地一直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猛瞧。
一抬眼,驚覺他正一臉戲謔地瞧著她。
她尷尬地輕咳一聲,快速地調開頭,不再看他。當他放下銀色的湯匙後,她才將臉蛋轉回來,勉力維持正常的神色與他說話。
「我們言歸正傳,你今晚約我吃飯,到底是要跟我談什麼事?你早上在電話裡,說我們季家的公司怎麼了?」
「我最近調查了一下你們季家那間貿易公司,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夏衛璇斯文地用紙巾抹了一下唇。
「什麼問題?」
「你們家那間公司,就要破產了。」
「破產?!」她驚得差點從位子上站起來。
「你叔叔他完全不是經商的人才。這十年來,他已經幾乎快把公司賠光,再做下去,他連自己所有的財產都要賠下去了。所以,他把公司交出來,是很聰明的做法。」
「你是說……叔叔經營不利,導致公司虧空?」
「沒錯。所以,他希望我們夏氏接手你們季家的公司。」
季暖兒無語地瞪著他,接著緩緩地從胸中吐出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我叔叔是因為擔心破產,所以才變相地把我給賣了?」她輕聲說道,極低的嗓音微微地顫著,有絲受傷的感覺。
「我想,對你叔叔而言,越早將公司脫手,對他越有利。」
「然後呢?繼續說。」她垂眼看著桌面,雙手握著水杯,指尖被杯上的水氣沁得發涼。
他蹙眉看著她,突然間覺得她好小,雙肩似乎承載不了更多的重量,心底湧上一抹心疼的感覺,有些擔心自己是否做得太過火了?
不行!如果要讓她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他就必須照著計劃,利用季家公司的危機,讓她自動來到他身邊。
至少,季家公司的確是發生了財務危機,而且需要援手。在這件事上,他並沒有對她撒謊。
他只是運用了有利的籌碼,引導她誤解她的叔叔,投向他的懷抱而已。
壓下了一時冒出頭的心軟後,夏衛璇面色一整,維持著在商場上慣用的談判態度,精準地透露出對他最有利的消息。
「如果沒人能伸手援助你叔叔的話,不出兩個月,周轉馬上失靈,季氏將會面臨宣佈破產的命運。到時,你叔叔、嬸嬸、還有你的堂姊,都要因為你爸爸留給你叔叔的那間公司倒閉而流落街頭。」
「不可能!叔叔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把公司搞到這麼糟的地步。」
「兩個月以後,我們可以看看結果。」他露出慵懶的笑容,向後靠到椅背上,修長十指輕輕交疊在桌上。
她思緒紛亂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胸口因激動而急促地起伏著。
兩人無言地對看著,僵硬沉滯的氣氛瀰漫在彼此之間。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讓我這麼難過,對你有什麼好處?」過了好久,她才啞著聲音開口問道。
「我只是要你看清事實。你一直以為自己受盡呵護,事實上,你很可能被撫養你長大的叔叔給利用了。人都是自私的,假設任何一個人站在你叔叔的立場,大部分都會選擇犧牲你,以換取他自己一家人生活無虞。這就是現實。」他垂下眼,掩住複雜難測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回答她。
「你的心地很壞,為什麼老愛將我身邊的親人,都塑造成壞人的模樣?」她皺起眉,惱怒瞪他的眼底泛出隱隱水花。
他的心被刺了一下,心疼的感覺再度湧上來。
「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畢竟他們是你的親人。」夏衛璇壓下不該在此時冒出的情緒,聳聳肩,依然保持淡然的表情。
她不願將一向疼愛她的叔叔想成壞人,可是被背叛出賣的感覺,還是不由自主地罩住她的心田,一波又一波地向她不斷襲來,酸酸的淚意也一直威脅著要奪眶而出。
「你真可惡,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這些事。」她哽咽地責備他,低下頭去,不願讓他看到她脆弱的模樣。
她覺得好迷惘、好孤單。
一直保護著她成長的安全堡壘,就這樣被他的三言兩語給摧毀殆盡。以後,她該怎麼辦呢?
他望著她,將她顯露在臉上的表情全都收進眼底,神情有一瞬間變得很複雜。
「嫁給我,我可以給予你所有的庇護和照顧。」他傾身靠向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
「你真瘋狂,你我才不過見了幾次面,你就想跟我結婚?」她沒有收回手,只是眨著迷惘的眼,瞧著兩人交覆的手。
「放心,我做事從來不瘋狂,我一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對她微笑。
而且,一向會不擇手段地得到手。
他在心底默默補上一句。
「你真是個狂妄的傢伙。」她撇唇,想對他生氣,卻又氣不起來。
「我只是懂得利用機會。」他輕聲一笑,不打算對她隱瞞他的行事作風。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你。」他注視著她,很坦白地回答。
她忽然抬頭,咬著唇,定定地迎視他的雙眼。
「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他點點頭,心底卻早就預料到她將提出的要求。
「請你出手挽救我們季家的公司,那是我爸爸生前努力奮鬥的心血。」
「沒問題。」
一切都如他所推算的步驟進行,分毫不差。
夏衛璇扯唇微笑,心頭卻沉甸甸的。
第一次,他沒有從成功到手的謀略中得到快樂。
※※※
季暖兒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時裝雜誌,另一隻握著色鉛筆的手,在唇上輕輕撫著。
應該專注在雜誌上的視線常常飄遠,愣愣地望著窗外發呆,滿腦子只能想著他的唇在她唇上的感覺。
雜誌和素描簿的紙頁被風吹得劈啪作響,讓已經紛亂的思緒更加動盪。
自從點頭答應了夏衛璇的婚約後,她經常莫名其妙地想起他,還有他吻她的那一次經驗。
對於他吻她的感覺,她不但一點兒也不排斥,相反的,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還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了起來。
他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裡吻住她時,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她,竟然全身發軟、掙脫不開他的懷抱,簡直像被下了迷藥一樣。
夏衛璇很有君子風度,吻到即將失控的邊緣時,便緊急煞車,不再深入。反而是她起身下床時,兩個膝蓋軟得拚命打顫,活像在打電報似的,最後只能尷尬地攀著他站立。
當他臉色古怪地問了她一句「是不是初吻?」時,她幾乎羞得想自己挖地洞,直接埋進去一了百了,一點兒也不想看到他那一臉得意洋洋的張狂表情。
真奇怪……
是他接吻的技巧太好,還是她……對他心動了?
「喝!不會吧?」她撫著胸倒抽一口氣,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好大一跳。
「幹麼?小堂妹在思春啦?」一隻手冷不防地從旁邊伸過來,捉弄地拍了一下她的頭。
季暖兒瞬間回神。「堂姊,你說什麼?」
「我看你最近很反常,竟然在家裡連窩好幾天,沒出去打過一次球。我媽很擔心,一直向我追問你怎麼了。」
「哦?你怎麼跟嬸嬸說?」她漫不經心地撐著下巴,雙眼雖然回到雜誌上,心思卻依然在遊蕩。
「我怎麼回答得出來?說你病懨懨的嘛,氣色看起來卻好得很。可是說你沒病的話,又老見你常常出神發呆,有時候還會看到你紅著臉去撞枕頭。所以,我最後告訴我媽說,咱們家小堂妹的春天來嘍!」堂姊捉弄地捏住她的鼻尖。
「什麼春天?你不要亂講啦!」暖兒偏過頭,一掌揮掉捏痛她的那隻手。
「喔?我亂講啊?那素描簿上密密麻麻的「夏衛璇」三個字,又是什麼鬼東西?」她不懷好意地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桌上的素描簿,壞心地想把堂妹給糗到底。
「堂姊!」她倏地脹紅臉,雙手迅速壓住素描簿。
把暖兒耍得團團轉後,堂姊樂得大笑。
「怎麼,那個夏家少主真的把你迷得暈頭轉向?」堂姊坐到她身邊,雙手支著下巴,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那個人……哼!」暖兒將微紅的臉蛋撇到一旁去,朝著半空中用鼻孔發出一聲不屑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