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山?
看著登山入口的指示牌,陸飛恆手插著腰,挑起一邊眉毛,轉頭看了雷烈華一眼。
雷烈華站在他身後,露出無辜的表情。
「幹麼用這種眼神看我?七星山真的是台北境內最高的山嘛!我又沒騙你。」嘟起的粉唇,很不小心地洩漏出一絲愉悅的笑意,並有些不自然地扭曲著。
陸飛恆面無表情,沉默地看著她,雙眼落到她滲出喜悅情緒的唇辦上。
原本很開心的雷烈華一接觸到他深沉專注的眼神,便有點笑不出來,甚至開始有些心慌。
咬著唇,她避開了他那令人下意識感到緊張的視線。
看著她低垂的腦袋,陸飛恆的眼裡閃過一抹很微妙的光彩。
「我早該在你指路往陽明山來的時候,就要想到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低低的嗓音,撩撥得她的肌膚一陣陣麻顫。
「好吧,既然來了,我們就走上去看看。」他抬眼看向登山小徑蜿蜒隱沒的方向,對這次「爬山」的路程似乎感到很新鮮、很期待。
「你……不生氣?」雷烈華眨眨眼。
陸飛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伸出大手,拉住她的小手,開始沿小徑走上去。
瞪著被他牽住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肩背,雷烈華聳了聳肩,自行決定他並沒有生氣,於是也開始抱著愉悅的心情,當作來這裡做運動。
一路上,他們和登山遊玩的人交錯而過,偶爾打打招呼,互相打氣;有時好玩地蹲下來,逗一逗被主人帶來一道爬山的寵物。
兩人更常常在山徑轉角處停下,遠眺樹叢之間的開闊風景。
走走停停一個多鐘頭後,兩人爬到了七星山頂的瞭望台上,享受強勁且清冽的山風,爽快地刮過他們的身體。
「你體力真的不錯。」雷烈華開始有一些信他的話。
他的確具備充沛的活動體能。
這一路上,他一直悠然而自得地跟她聊天,沒有一絲的勉強及疲憊。
「還好,我以前經常在野外活動,不過這一、兩年因為長期坐辦公桌,體力有些不如前。」陸飛恆的語氣有點保留,只是謙虛地笑笑。
她必須承認,外表細皮嫩肉、一身少爺嬌氣的陸飛恆,體力跟耐力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完全不像是在溫室長大的都市肉雞。
雖然不少男人時興上健身房練身體,練出還算好看的肌肉線條,但是真正喜愛戶外運動的人還是不太多。
兩人在山風裡靜默了半晌,雷烈華突然衝動地開口邀請他。
「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登山,怎麼樣?」她的雙眸熱切而且誠摯。
看著她可愛的表情,陸飛恆低喃了一句。「當然好,不過……」
她張著純淨圓亮的眼,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的表情倏地變得好嚴肅,讓雷烈華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身子向他更捱近一些,想聽聽他「不過……」之後要接什麼?
「我更期待的,是我們新婚之夜的甜蜜枕頭山呀!」
砰!
「喂喂!你別腳軟,我們還得繼續走下山呀!」陸飛恆假意驚呼一聲,嗓音充滿濃濃的笑意,而且不見他有任何攙扶的動作。
雷烈華用雙手捂著瞬間炸紅的臉蛋,心底罵翻了陸飛恆這個色鬼、大壞蛋!
第四章
滑水、爬山之後,接下來是什麼?
當司機林叔說出雷家祖宅旁那片竹林子的後方,有一個可供釣苗一的小水潭,而陸飛恆的雙眼迸出光芒時,雷烈華閉了閉眼。
好,很好!
答案揭曉,接下來是釣魚!
「我們沒有釣魚的東西……」她故意語露為難地說。
「烈華小姐,我有!」林叔熱心插嘴。
「那魚餌……」她的眼轉了轉。
「小問題,我可以準備。」林叔拍拍胸脯。
「可那水潭裡不一定有魚啊……」她用力擰緊了眉。
「有,絕對有!上個月我才跟村長去那裡釣了兩次,潭裡的魚又多又肥哦!」林叔迫不及待地接下話,讓雷烈華幾乎吐血。
她嘴角抽搐,臉色不甚自然地瞪著突然很長舌多話的司機林叔。
林叔對她的不善眼神一無所覺,還很討好地衝著陸飛恆一直笑。
「那麼……烈華?」陸飛恆帶著笑,欲一言又止地望著她。
「那太好了!烈華丫頭,你就陪著『客人』去看一看、玩一玩。」奶奶看出陸飛恆似乎對釣魚的主意心動了,打算繼續派遣「伴遊小姐」出動。
一接觸到奶奶的眼神,她就知道大勢已去。
「我知道了,我會帶你去的。」她歎了一口氣,無力地對陸飛恆揮揮手。
「我們真是越來越有默契了,我什麼都沒說,你就全知道了我的心思。」陸飛恆笑開來,露出一口閃亮亮的白牙。
「是奶奶懂你的心思,不是我。」雷烈華對他撇撇唇,無聲地哼了一下。
他作客的這段時間,似乎只要找到機會,就會想測驗一下她的體力、耐力和容忍力。
她覺得陸飛恆這個男人很怪,眼神和言語常複雜得教人摸不著邊,但就是說不上來他到底是哪裡怪?
最後,她只能歸咎於她太笨,而他又太深晦。
隔天一大早,雷烈華很認命地被陸飛恆親自挖起床梳洗。
吃完早餐,她一言不發地幫忙陸飛恆扛起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裝備,帶領他到竹林後方的水潭邊。
到了潭邊,陸飛恆滿意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拿出林叔借給他的草帽戴到頭上,悠閒而熟練地開始組合釣竿、準備魚餌。
雷烈華也不說話,只是瞇著眼,認真地觀摩他裝餌、甩竿的方式,接著依樣畫葫蘆地跟著把裝好餌的魚竿甩出去。
重複甩了好幾次竿,覺得魚鉤被丟得夠遠了,她才滿意地在陸飛恆旁邊盤腿坐了下來。
陸飛恆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動作雖然不像他那般帥氣又俐落,魚鉤的落點也遠不到哪裡去,但她學起來倒也有模有樣。
當她坐下來的時候,遮在草帽底下的唇,緩緩地勾了一下。
她是聰明、直率,而且很有活力的小辣椒。
他對她多日來的觀察下了註解。
但,將她移植到乾枯的陸家荒漠裡,她還能保持同樣的活力嗎?
陸飛恆看著對岸,陷入長思。
雷烈華也是靜靜地坐在他旁邊,不過她腦袋裡是一片空白,像個傻瓜似地盯著水面神遊。
暖暖的太陽、嘈雜的蟬鳴,使得她開始想睡覺,眼皮漸漸往下掉。
「烈華。」他突然開口。
「嗯?」她對著沒有絲毫動靜的釣魚竿,懶懶地打了一個呵欠。
「你有沒有想過,未來的伴侶是什麼樣子?」
「沒有。」她眨了貶因為呵欠而泛上水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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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什麼樣個性的男人跟你最合適?」
「不知道。」她抓抓脖子。嗚嗚∼∼被蚊子叮到了,好癢。
「你希望你的對象要具備什麼條件?」
「沒想過。」她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想藉此提提神。
陸飛恆轉過頭來,定定地望著她,眼神含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瞭的光芒。
「干……幹麼一直看著我?」雷烈華回視了他兩眼,忍不住嘟嚷一句,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擺?
為了閃躲他的眼神,她不自在地又仰頭灌了一口水。
「既然你什麼都沒想過,那就嫁給我吧!」他低沉而堅定的嗓音中,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噗——」她倏地朝潭中噴出嘴裡還沒吞下去的那口水,驚嚇地迅速轉頭瞪住他。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在發抖。
他是來真的嗎?她實在被嚇壞了。
「反正你什麼都沒計劃,也沒有對象,更沒有目標,那不如就跟著我吧!」他抬起草帽帽簷,對她露出足以傾城的魅惑笑容。
「為……為什麼是我?!」她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撇開長輩指定的婚約不談,我們在這些日子裡相處得也非常愉快,不是嗎?」他笑得燦爛,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愉快?還好吧!」她偷偷皺眉囁嚅,不敢大聲說出自己老覺得被他欺負。
「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試試看?看看我們兩個能不能一直相守到老。」他支手撐著下巴,深深地望著她。
雷烈華看著他的眼,她傻了、茫了,全身上下都僵化成石塊,只有心臟還在活力充沛地狂猛跳動著。
相守到老?
這句話彷彿有種魔力,莫名的麻顫感從心窩處湧出,蔓延到四肢百骸,整個靈魂像是被他這句魔咒給召喚吸引,幾乎就要在失神的狀況下點頭答應他。
「我說過,你不用遵守什麼婚約,奶奶很開明,不會硬逼我們結婚的,真的!」她深呼吸後,用力點頭加強語氣,努力守住理智。
她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衝動感到焦慮,胸腔下的心臟仍然鼓動得好厲害。
真奇怪,跟他只相處了不到半個月,她卻真的被他煽動,好想跟他試試什麼叫做「相守到老」。
但,這是一輩子的賭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