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雷烈華身子一軟,跌跪到地板上,完全喪失了神智,只覺得整個世界都碎成了片片。
飛恆……飛恆出事了……
她完全沒聽到林媽嚇人的呼叫聲,還有其他人雜杳奔來圍繞在她身邊的腳步聲。
她只覺得世界變得冰涼。
她與他已經分不開。如果飛恆不在了,她的心也會跟著死去……
不能死,飛恆。
你不准有事。
飛恆、飛恆、飛恆……
飛恆……
在疼痛的白光中,陸飛恆模模糊糊地醒來。
「華……烈華……」他啞聲喚著。
他剛剛聽到她在叫喚他。
「我在這裡。」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他無力的大掌。
他安心地閉了閉眼,吃力地轉頭,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出現在床邊。
「嚇到你了?」他心疼地看著她通紅的鼻頭和眼眶。
她搖搖頭,淚水差點又湧出來。他動手術的這段時間裡,幾乎流光了她這一輩子的眼淚。
「我聽陸奶奶和陸媽媽說,你用自己當餌,引出壞人?」
「對不起,下次我會更注意一點。」
「還有下一次啊?」放鬆之後,她的眼中開始冒出怒火。
他想了想,接著勉力搖頭。「沒有了。剩下的事就給奶奶和三叔接手,我絕不管了。」
「那好,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你……你要有心理準備。」她咬唇,面容哀戚,似乎難以啟齒。
「是受傷的後遺症?」他皺起眉,心底浮起不好的預感。
「對……因為你的傷……所以我們以後……沒辦法擁有五個孩子了……」她低下頭,揭去眼中的神情。
陸飛恆的臉色頓時灰敗。
「真的?」他氣虛地問。沒想到一時的冒險,竟然留下這麼大的遺憾。
「……」模糊的咕噥聲從被褥裡傳出。
「嗯?」他無神地應了聲。
「我說,假的。」她抬起頭,一臉平靜地說道。
「是嗎?」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心底正因剛才的消息而不斷淌血中。
「是啊。」她支著下巴瞅著他。他的反應怎麼變遲鈍了?
沉默了一會兒,陸飛恆才把她的話放進腦子裡。
他突然張大眼,緩緩轉過頭看著她。
「你說……什麼假的?」他邊說邊瞇起眼。
「你不能生的事,是假的。」她笑咪咪地回答。
「你耍我?」他不敢置信地啞聲追問。
「誰叫你用這種笨方法解決問題!你知不知道,你在手術房裡因為大量失血而二度休克的時候,我幾乎要跟著你死去?」她嘟著嘴,迅速抹掉滑下頰邊的一滴淚。
「烈華……」他抬起手,不捨地撫了撫她的臉。
「我出去告訴其他人說你醒了,好多人都很擔心你。你要是想報我剛剛捉弄你的仇的話,你就快點好起來,我等在這裡讓你報復。」她站起來,像對付不乖的小孩一樣,在他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仗著他沒體力起身追她,她以悠哉的步伐踱出病房。
他閉上眼,唇邊揚起笑。
「我會的,你好好等著。」
等他好起來,他發誓他可以想出各種甜蜜的報復,讓她窮於應付,不再有心思整他。
尾聲
陸、雷兩家聯姻,成為商界的大喜事。
辦了一場風風光光的結婚典禮後,由於陸飛恆要回美國繼續經營他一手開創的事業,所以雷烈華只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包袱款款地跟著新婚老公到國外去。
進機場之前,他們發現機場門口聚集了不少SNG 直播車,還有不少人正在緊繃地等待著某個重要人物出現。
雷家三兄弟不動聲色地互望了一眼,其他人則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繼續專心醞釀離別的情緒。
到了大廳內,雷家送行的一干婦孺,開始感人肺腑地水淹機場。
「爸……媽……我好捨不得哦……嗚嗚∼∼」雖然在結婚典禮時已經哭過了,可這一回是結結實實地要拜別從小生長的土地,雷烈華簡直難過得要死。
「別哭了,又不是不回來。想家的時候就打電話回來呀!」母親握著手帕拭淚,一邊拍拍女兒的背。唉,才一轉眼,小時候常抱在懷裡疼、抓在手裡打屁股的孩子,就要遠嫁國外了,想起來就備感失落。
「當了人家的媳婦,就要學著懂事,以後還要當人家的媽呢。」父親雷肅澤難得流露感情地紅了眼。
畢竟是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雷家唯一的丫頭就這樣被人帶走了,心裡難免不捨。
「烈華,一路保重。」三個嫂嫂垂著淚,與親如姊妹的小姑道別。
「姑姑不要走∼∼」「瑞士巧克力」五個孩子淚眼汪汪地揪著雷烈華的衣角和大腿,五張原本可愛的小臉蛋給哭成了五顆皺皺的小籠包。
「飛恆,要常常帶我家丫頭回來。她從小就笨,開車學不會,英文聽不懂,在美國待久了會變得更呆的。」雷老太太抓著陸飛恆的手殷殷囑咐。
「我明白。」陸飛恆啼笑皆非地點頭承諾。還好烈華正被孩子們纏著,否則要是聽到她奶奶的這番話,大概會馬上變身成跳蝦,在機場大廳裡抓狂。
雷家三兄弟沉默地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他們眼中頑皮的妹妹,從少女身份變換為人家的太太之後,似乎在一夕之間長大了許多,也成熟了不少,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女性的嬌媚感。
原來,他們雷家的丫頭是很漂亮的呢!
只可惜他們後知後覺,老是虧她沒有淑女合秀的樣子,反而是被識貨的陸飛恆給挖掘出屬於她的獨特魅力。
大廳廣播開始揚起入關的催促聲,這一干送行的婦孺再度發起第二波水潮。
「嗚嗚嗚∼∼」
「哇哇哇∼∼」
「不要走∼∼」
雷家大合唱在機場大廳內十分引人惻目,使得雷家幾個大男人們顯得極為彆扭。
雷烈日艱難地上前拍拍妹夫。「飛恆,你快把烈華帶走吧,不然他們會沒完沒了。」
陸飛恆淡淡地點頭,走到烈華身後,眼神直視雷肅澤夫婦。
雷肅澤輕碰妻子的手臂,後者會意地點點頭,輕輕將烈華推進陸飛恆懷裡。
「我家丫頭,以後就交給你了。」雷肅澤以父親的身份對陸飛恆說話。
「請放心。」陸飛恆慎重地點頭,以眼神堅定地向他們承諾。
催人的廣播聲再度響起,陸飛恆牽著一步一回頭的烈華走向出境關口。
當陸飛恆護著雷烈華離去,再也看不到身影後,雷家人紛紛放下揮舞的手臂。
「雖然有點難過,不過,我還是覺得很高興,咱們家的丫頭終於銷出去了。」雷奶奶擦擦眼淚後,露出無比開心的笑容。
「是啊,我到現在還是有點不瞭解,他們是怎麼看對眼的?」雷烈雲搖搖頭,但眼底充滿欣慰。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微妙,旁人覺得奇怪,對他們來說,搞不好反而是天經地義的感覺。」雷烈日挑眉回答。
「我們最好趕快離開了。」雷烈風突然對著其他兄弟皺眉,有些不安地看看手錶。
烈雲和烈日接收到他的眼神,同時想起了某件事,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絲慌張的神態。
「有什麼緊急的事嗎?」雷奶奶好奇地看著他們奇怪的臉色。
「沒事,我們是怕天晚了,路上會塞車。」烈日立即恢復鎮定。
「這倒是,我們也該快點回去了。」雷肅澤同意地點點頭,於是揮揮手,領著眾人離去。
雷家老小正要走到機場門口時,突然在外面發生一陣強烈的騷動,由遠而近地向他們靠近,大批鎂光燈圍著一個快速移動的中心點,此起彼落地亮著,四周還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瘋狂的哭叫和嘶吼聲。
「Moon∼∼不要走——」
「嗚嗚嗚∼∼我們永遠愛你∼∼」
「Moon∼∼要早點回來哦∼∼」
雷家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一個離別的陣仗,比他們剛剛表演的還要誇張。
烈日、烈雲和烈風頓時變得很緊繃,馬上護著家眷們遠遠地讓開通道,免得被那群逐漸靠近的大騷動給踩平。
雷家十四口人站在遠遠的角落,目不轉睛地看著大批人馬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地從眼前掃過去。
「是誰要離開啊?這麼多人送行?」雷奶奶好奇地喃喃開口。
「呃,不清楚。我們走吧,這種熱鬧沒什麼好看的。」雷烈日露出少有的焦急,匆忙地要領著眾人出去。
雷老太太落在眾人後方,突然停下腳步,彎腰撿起飄到腳邊的小海報。
「咦?這個人好面熟啊!」雷老太太推了推老花眼鏡,仔細地瞧著海報。
雷家三兄弟聞言回頭看了一下,接著又轉過頭去,繼續快步前進。下一秒,他們突然同時停住腳步,害得身後的妻小二「撞車」。
「唉唷!怎麼突然停下來?」他們的妻子一面吃痛地抱怨著,一面護著腳邊也跟著不小心撞上來的小蘿蔔頭們。
「奶奶!」烈雲首先大叫。
「唉唷!別這麼大聲嚇奶奶,老人家不經嚇了。什麼事啊?」雷老太太拍撫著胸,驚魂未定地抬頭望著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