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著想走的原因,是你的心中已經住了一個人,你怕對不起他?」
」對。」她僵硬地點頭。
「但你還沒有嫁給他。」他的眼中存有些評期望。
「婚姻對我來說只是徒具形式的麻煩罷了。」她匆促回答,語氣明白地表示出不願再多談。
靜默突然降臨在兩人之間。
過了好一會兒,雷烈雲才吐了一口氣,笑歎出聲,頗有自嘲的意味。
「是啊,我怎麼忘了?五午前我就很清楚,你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要求婚姻和名分的話,你一次也沒對我提過。情人間的誓言,你也沒要求我說過。」他陰鬱地說。
就連當年送她的定情戒指,還是他半哄半強迫才讓她戴上的。
想到在這五年之間,她已經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就令他妒火中燒得想要發狂。
李紅漾的小臉脹得通紅,咬著唇沒回話。
撒了一個謊,就得要用更多的謊來自圓其說,這讓她非常心虛。
每多說一句,她總有往泥沼深淵更落下一寸的感覺。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你如果真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的。」他抹抹臉,仰躺在沙發上。
她當年決絕的離開深深刺傷了他,但他又何嘗不是先對她做出了不告而別的傷害舉動?如今,他憑什麼無賴地要人家回頭再繼續愛他呢?
「你的腿是我弄傷的,而且我答應過你烈日堂哥,在你家人回來以前,我有責任,也有道義照顧你的起居,直到你的傷勢痊癒。」她緩緩坐到他對面,勉力掩住悵然若失的表情。
「烈日、曉琥,還有我奶奶、父母們一直都待在祖宅,根本沒有人出遠門。」
「什麼?」李紅漾驚愕地抬眼瞪他。
他是說……
「我們說謊騙了你。」他閉眼歎息。
李紅漾怔住,不敢置信地輕喘出聲。
* * *
他們聯手騙了她!
李紅漾收著行李,腦子裡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她覺得好難堪!
搞了半天,她只是騙局下一頭熱的小玩偶!
仔細回想,烈日和曉琥掰出的理由既粗糙又不合理,而她竟然蠢得相信他們拙劣的借口,還被耍得團團轉!
總之,她是個大傻瓜!
「砰」的一聲,她重重地合上行李箱。
拎過貓籃,打開房門想把紅樂關回貓籃,才發覺雷烈日和韓曉琥這一對夫妻不知何時過來了。
他們果然都在台灣,並沒去日本開什麼重要會議。
李紅漾在心底歎一口氣。
雷烈日坐在沙發上轉頭看她,表情似笑非笑,沒什麼心虛的反應,倒是韓曉琥見到她時,紅著臉屍骨碌地跳起來。
「啊……紅漾姐……」曉琥不安地對她笑著。
紅漾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逕自低頭尋找貓咪。
得知自己被騙,她對他們這幾個罪魁禍首實在擺不出好臉色來。
「別這樣嘛!紅漾姐,我們只是希望你跟烈雲町以有多-點的時間相處。烈雲他這兒年一直沒忘記你耶!」韓曉琥拉著她撒嬌。
「我東西整理完了之後馬上就走。」李纖漾不理她,在客廳的角落裡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叫喚紅樂。
奇怪,紅樂跑去哪裡了?
剛剛還看見地躺在電視櫃上打盹的呀!
「你走了之後,要住在哪裡?」韓曉琥跟在她身後問著。
「總會找到的。」她不甚關心地回道。
「我想,你還是晚一點走好了。」雷烈雲打開房間,單腳斜倚著門框,臂彎裡似乎還小心地呵護著某種易碎的物品。
「為什麼?」李紅漾疑惑地看著他。
「小貓好像生病了,它剛剛在我的床上嘔吐。」他的兩隻大手捧起飛團金黃色物體。
「紅樂?」李紅漾緊張地奔過去,伸手撫摸小貓的頭。
「喵……」
紅樂虛弱地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朝她嗚叫一聲,接著,低頭在雷烈雲的掌心裡嘔出一口黃黃白白的穢物。
「紅樂--」李紅漾和韓曉琥驚叫出聲。
雷烈雲無奈地挑眉,臘著那團病成爛泥似的虎斑貓,和掌心那攤溫熱帶腥的穢物。
只有雷烈日在一旁偷偷笑咧了嘴。
這只個性難纏的虎斑貓,生病生得還真是時候,讓他完全不必絞盡腦汁,就想到繼續挽留李紅漾的好借口了。
* * *
李紅漾發覺自己仍然走不開。
雷烈日宜稱固公司有事,所以先行離去。韓曉琥本想留下來幫忙,卻被父親急急電召回娘家的公司,因此匆匆忙忙地將雷烈雲再度托給她後,也跟著她老公雷烈日的後腳跑掉了。
最後,只剩下她和雷烈雲必須繼續自立自下去。
看著不中用的愛貓和臂下挾著枴杖的男人,李紅漾歎口氣,知道自己是暫時走不了了。
她認命地扶著雷烈雲坐上車,讓他幫她抱好貓籃後,由她開車,先將貓咪送到獸醫院診治,之後再裁著他去醫院骨科複診。
「雷先生,拔骨釘不會很痛,只是拔的時候會有一點點不舒服,你忍耐一下就好。」醫生臉上帶著無害的笑容,對雷烈雲做心理建設。
「嗯。」雷烈雲慘白著臉點點頭。
看著醫生的手放到骨釘上摸了一下,他忍不住戰慄地吞了吞口水。
「這……不用麻醉開刀嗎?」李紅漾也像是快昏倒了,下意識地伸手握住雷烈雲的手,不知道是要給他打氣,還是給自己觀看的勇氣。
「這種骨釘不必開刀,直接拔出來就可以了。」醫生搖搖頭後站起身,沒給他們太多的思考時間,就示意護土將他帶到綠色布簾後方。
活生生地把釘子直接從肉裡而拔出來?
李紅漾渾身發毛,有股拔腿跑掉的衝動。
她怕看了會吐出來。
雷烈雲比她更怕,而且怕得要死。
只見他死命地緊緊抓住她的手,不准她棄他而逃。
護士看看他們的手,聳了聳肩,直接將他們當成連體嬰,一塊兒拖到布簾後方去。
沒多久……
「哇--」
「啊--」
一男一女的叫聲同時在布簾後方響起。
一會兒後,醫生滿意地從布簾後方走出來,拿消毒巾擦了擦手後,回到桌前寫病歷。
接著,護士打開簾子,強忍著笑回頭看了一眼後,抱著一堆藥棉也走了出來。
最後,兩張慘白的臉互相扶持著從綠簾後方蹣跚走出。
李紅漾忍住欲嘔的衝動,勉力扶著幾乎快虛脫的雷烈雲坐到診療室的椅子上。
雷烈雲的腿上沒了突兀的骨釘,只留下幾個看似駭人的肉窟窿。
「醫生你騙人,拔骨釘痛死了!」雷烈雲齜牙咧嘴地癱在椅子上。
「雷先生,你看看,你這本病歷還真厚。腿摔斷這麼多次,年老的時候會很麻煩,一變天就會腳骨酸疼,到時你就會知道,拔骨釘的痛根本不算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啊!」醫生一面掂了掂病歷,一面語重心長、醫者仁心般地交代。
「呃……我知道了,謝謝。」雷烈雲不好意思地對醫生傻笑兩聲。
「摔斷好幾次?」李紅漾在一旁聽見,訝異地盯住雷烈石。
「雷太太,你回去後記得照我剛剛做的方法,幫你先生上藥。」護士突然對她叮嚀護理方式。
雷……太太?
聽見護士的稱謂,李紅漾頓時酡紅丁臉蛋,心口也倏地一緊。
突然,雷烈雲在一旁低低地悶笑出聲,顯得很愉快。
「我……我不……」她先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接著對誤會了的護士小姐搖了搖手,結巴地解釋著。
「不知道怎麼做嗎?很簡單的,不然我再示範一次給你看好了。就是這樣,由內向外擦藥,然後記得不要碰到水,很簡單的。」護士熱心地拿起棉花棒比劃。
李紅漾窘得況不出話來,雷烈雲卻樂得袖手旁觀,一點兒也不想開口澄清這個美麗的誤會。
* * *
雖然雷烈雲的腿傷漸漸復原,但為了顧慮到貓咪的個性敏感,大病初癒後不適合立刻換新環境,以免適應不良,於是她要離開的事也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晚上,雷烈雲坐在床邊,李紅漾蹲跪在他身側,一旁放著藥箱,熟練地用棉花棒幫他清理傷口。
「醫生說你的腿斷了好幾次,是這五年來受的傷嗎?受傷的次數怎麼這麼頻繁?」她一邊上藥,一邊好奇地詢問。
「過馬路的時候心不在焉,常常不小心就擋了車子的路。」雷烈雲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你有幾條腿讓你撞?小心一點嘛!」她心疼地念了他一句。
看著她姣美柔順的臉頰側面,長而微卷的睫毛輕輕煽動,掩住清麗的眼腫,紅嫩的唇正性感地微嗯著,幫他吹拂傷口。
「這五年來,我常像個傻子般,在街上沒有目的地遊蕩,只希望能與你不期而遇,卻忽略了時間是多麼可怕又現實的東西,它改變了許多事。」他伸手撩起她肩上柔軟烏溜的髮絲。
李紅漾怔了一下,隨即低下頭閃躲他眼中的熱情光芒,不肯與他正視。
「以後小心一點,腿骨受傷很容易留下麻煩的後遺症。」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