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點,她非常能理解,以前她在學校也是阿強阿強的叫著楊漢強,後來被同學取笑,她就不這麼叫了。本來她是想連名帶姓地叫楊漢強的名字,可他聽了後很生氣,不過,她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反正他就是不許她連名帶姓地喊他、所以,她只好改口叫漢強。
但是,要她喊曾逸煌後面兩個字,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所以便三個字一起喊,比較不會那麼怪。
一提到曾逸煌,佩惠就皺眉頭。「他蹺課。」她的聲音悶悶的。
「蹺課?」文雁挑眉。「開學沒多久他就蹺裸。」
兩人走下樓梯,與奔跑上樓的蔡永健打了個照面,蔡永健先愣了一下,而後衝著文雁叫「大嫂。」
這兩個字像緊箍咒一樣讓文雁抓狂。「不要亂喊。」她怒目相視。自小學四年級起,這可恨的外號就一直跟著她。
蔡永健笑著,聳聳肩沒應聲。
文雁瞥他一眼。「你為什麼從這個樓梯上來?你的教室明明在另外一頭。」
他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知道了,你也蹺課。」文雁自行下了結論,他們兩個從同一個小學畢業的,而且還做過三年同學,他的習性她清楚,他還曾偷看過她的考卷。
「對、對。」蔡永健點頭,她能自問自答最好,這樣他就不用回答了。
「蹺課你還這麼高興?」文雁瞪他。
「曾逸煌跟你在一起?」佩嘉出聲詢問。這話讓蔡永健差點跌下樓梯。「沒……怎麼會?」他假笑一聲。
文雁狐疑地盯著他瞧。」快說。」
「真的沒有。」蔡永健堅持立場。「我要回教室拿書包了。」他話才說完,使三步並兩步地衝上樓。
文雁皺皺鼻子。「一定有鬼。」
佩嘉沒應聲,只是繼續往樓下走,聽著文雁說他們班上同學的趣事,兩人閒聊著走出校門。
「以前小學的時候看著初中生覺得很了不起,長得高,他們的書包跟我們也不一樣,現在自己當了初中生,感覺卻沒什麼特別的。」文雁伸個懶腰,仰頭望著藍天。
她的說詞讓佩嘉露出笑意。「你覺得當初中生會有什麼不一樣?」
文雁也笑,「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初中比小學偉大。」她頓了一下才又道:「對了,你媽現在還會跟你提私立初中的事嗎?
原本姚伯母是想要佩嘉念私立的明星學校,畢竟「明弘』初中的校譽並不是特別好,聽說壞學生很多,可佩嘉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服她母親改變心意,最後她仍在「明弘」入了學。
「她最近很忙。」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爸呢?」文雁追問。說真的,從小到大,佩嘉的父母都在忙事業,她很少見到他們,這幾年才大概知道他們家是開工廠的。
「他更忙。」佩嘉的語氣依舊平靜無波。
文雁識趣地沒再問下去,佩嘉很少提父母的事,她自然也不會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幾年,她發現佩嘉的個性越來越沉靜,與小時候簡直判若兩人,雖然她以前也不是個特別多話的人,但……以前她會跟他們一起蹦蹦跳跳地瞎鬧,現在要著她蹦跳,除非是上體育課。
兩人閒聊著走回家,在巷子口分道揚鑣,佩嘉走過附近的小公園,而後突然停了下來,瞧著附近鄰居的小孩在裡頭玩耍。
其實這座小公園並不是真正的「公園」,因為這兒原本就是一大片草地和樹木,小孩兒都喜歡到這兒玩耍,小時候,她有許多夏日午後也都是在這兒度過的,後來附近的家長出錢建了溜滑梯、鞦韆,就越來越像個公園了。
她漫步在草地上,避開小孩兒玩耍的沙堆,走到另一頭的石椅上坐下,靜靜享受微風的輕拂與夕陽景致,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所以,她有時會在放學後到這兒坐一會兒。當橘紅的太陽漸漸隱沒在遠山裡時,她才起身繞過石椅,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來,樹後的一抹身影讓她仁足。那人坐在地上,背靠著樹幹肩膀微微下垂,思考了幾秒,她才悄悄走近。
曾逸煌聽見腳步聲而睜開眼,白皙的雙腿首先映人眼簾,他的心猛地一陣收縮,不用抬頭,他也明白站在他眼前的是誰。
佩嘉緩緩低下身與他平視,他嘴角的瘀傷並沒逃過她的雙眼。她微擰雙眉,輕聲問:「你跟人打架了?」
他沒回答,只是盯著她。
她抬手想碰觸他的傷口,卻又在舉起的同時頹然放下。「你為什麼坐在這兒?」
「我不想那麼早回去。」他的語氣平淡。
佩嘉沒再追問,只是道:「我幫你擦藥。」
「不用了,你回去吧!」他的視線不曾移開過她。
如果在平時他說這樣的話,她定是要生氣的,但他額上的汗及略微蒼白的臉色讓她沒有立即走開,她掏出口袋裡的手帕印上他的額際。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她問。
她的靠近讓他心慌,空氣中似乎飄散著似有若無的香氣。
「沒有。」他不是故意要粗聲粗氣地對她,但就是沒法控制自己的語調。
她移開手,站直身子,就在她以為他要離去時,她卻突然道:「你站不起來嗎?」
他未假思索的回道:「誰說的。」
「那你站起來。」她說。雖然不知道什麼讓他不舒服,但她一定會查出來的。
曾逸煌移動了一下,右腹部的疼痛卻讓他皺緊眉頭,他把手伸向身後的樹幹,借此撐起自己。可這樣的拉扯仍讓他疼得再次冒出了汗。
他想站穩自己,卻突然搖晃地倒向她,她毫不考慮地伸出雙臂扶住他,手上的便當袋掉到地上,人也讓他撞退了一步。
她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溫傳來,他熾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間,她的心跳突然以一百秒三百下的速度衝刺著。
她紅了雙頰,想推開他,卻沒辦法狠下心,他是受了傷才這樣的,並不是故意要……要這麼做。
「對不起。」曾逸煌氣息粗重,人顯得有些搖晃,他想撐起自己,卻是力不從心,她身上甜甜的氣息、柔軟的觸感讓他有些恍惚,心臟急速地躍動著,他從來不知道女生的身體這麼軟。
「你沒事吧?」她的臉兒紅透,卻立持鎮靜。
「沒事。」他的額頭兀自冒著冷汗。
「你都站不住了。」她的雙手輕移至他的腹側,想將他稍微推開,他這樣貼著她讓她好緊張。
她的手一碰上他的右腹,他立刻瑟縮一下,整個背拱起,額頭落至她的肩上,呼吸沉重而急促。
他的汗浸濕了她的頸項,她感覺得出來他非常不對勁。
「阿煌,你肚子不舒服嗎?」她慌張地忘了要喊他的全名。
這時,蔡永健與高祝宏領著楊漢強出現在公園一側,邊走邊道:「阿煌好像受傷挺嚴重的,我要帶他去看醫生他不肯,所以只好找老大出馬——」他的話又然而止,曾逸煌與佩嘉相依相偎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楊漢強瞄了一眼,瞧見佩嘉搖搖晃晃地想撐住曾逸煌,他立刻跑上前。
「你閉嘴。」楊漢強回頭瞪了蔡永健一眼。
佩嘉聽見聲音而轉頭,在瞧見他們時,立刻鬆了口氣。「阿煌他受傷了……」她搖晃著快倒下,阿煌比她重好幾公斤,她撐不住他。
「我來。」楊漢強抓住曾逸煌的手臂,將它拉過自己的肩耪。
「你們在幹嘛?」文雁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蔡永健與高祝宏嚇了一大跳,回頭就見文雁雙手叉腰,橫眉豎眼地瞪著他們,似乎認定他們就是在做壞事。
「咦?佩嘉?」文雁喚了聲,隨即將視線移向楊漢強與曾逸煌。「怎麼回事?」
「你來這兒幹嘛?」楊漢強撐著曾逸煌往前走。「阿健,拿阿煌的東西。」
「哦!」蔡永健立刻將地上的書包背起。
「我看蔡永健跟高祝宏來找你,以為你要出來打架,所以我就跟來了。」兩人的家就在對面,她在樓上就能看到他家的一舉一動。
楊漢強翻翻白眼。「如果我真出來打架,你要幹嘛?勸架嗎?」
「我會帶警察一起來勸架。」文雁一本正經的回答,以前楊漢強為她受過傷,她是不可能再讓他亂來的。
「不行啦!萬一被帶進警察局,我們都會被記大過。」蔡永健跟著她一起抬槓。
「你們別再說了,快點送阿煌去醫院。」佩嘉皺眉說。
「我沒……關係。」曾逸煌勉強擠出一句話。
楊漢強將曾逸煌背起,緩步走出公園。
「曾逸煌怎麼了?」文雁望向高祝宏問。
「嗯……」高祝宏為難地搔搔頭,這能講嗎?
文雁見他支吾其詞,立刻道:「我知道了,打架對不對?」
高祝宏一陣傻笑,沒接話。
佩嘉拿著手帕替曾逸煌拭汗,他睜眼看著她,隨即又閉上眼,不想見到她憂心的眼神,他一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受傷落魄的模樣,可他卻每次都讓她目睹自己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