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他鬆口氣道,拉著她又往前走,她的話讓他感到一陣釋然。
「你實在很反覆無常,讓人費解。」她抱怨道。
他聳肩沒有回答她的話。
「等會兒我一定得泡在熱水裡。」她靠緊他,覺得自己愈來愈累,她快走不動了。
「你還好吧?」他低頭看著她,擔心地道。她看起來好脆弱,他鬆開她的手,改而環著她的腰,讓她倚在他身上。「我們快到了。」
「好。」她將左手放在他背後抓著他的衣袋,她的頭倚在他的肩窩,她眨眨雙眼,覺得眼睛好酸澀。
又走了一會兒,她已經有些喘了,而且很疲倦。
沈廷軍停下腳步,捧起她的小臉,關懷道:「累了?」
「一點點。」她喘氣道,不曉得自個兒還能撐多久;在下雨天走路已經很累人了,而且因為他們滾下山坡,所以得多繞些路,使她的體力消耗的更快。
他看她喘氣的樣子,知道她累了,他撫著她的臉,對她說:「我背你。」
「不用了,我還走得動。」她搖頭,他背她走路一定很耗力。
他背對著她,彎身道:「上來。」
「不用——」
「別和我爭辯,念瑤,我背你走得快些,否則,以你現在的體力,承不了多久。」
他命令道。
她只得趴在他背上,摟著他的項頸,「如果你累了,就放我下來。」
他背起她,往前走去,念瑤已累得不想再說話,只覺得身體又開始冷了,她只希望她不會生病。她歎口氣,緊貼著他,覺得愈來愈冷,愈來愈冷。
第六章
她快熱死了。
念瑤覺得自己深陷在煉獄中,受著火烤的刑罰,那火燙得她好難受,她想逃走,可是不管她怎麼逃,那火焰還是緊跟著她。
她拚命揮手,想揮開那團火,可是她做不到;突然,火焰化成吳益泯,抓住她擺動的雙手,她嚇的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喊,踢著雙腿,死命掙扎。
她聽到吳益泯哀叫一聲,放開她的手;她得意的笑著,瞬間,又有人抓?她的雙手,是沈廷軍。
「你也在這裡!」她驚喜道。「別讓他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能丟下念如他們,我好熱,好熱。」
吳益泯又變成了烈火,開始燒著她,她緊抓著沈廷軍的手,囈語道:「我好難過,我要水,好熱。」
一道清泉流過她的喉嚨,她覺得好舒服,浸在涼涼的溪泉中,她在那兒抓魚蝦,還在森林中跑來跑去,微風吹著她,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她在樹下睡的好滿足,卻有人推著她張開眼;是山豬,它要吞下她了!她尖叫著,開始往前跑,可是山豬在她身後追著她,她想爬樹,但卻上不去。
她難過地哭了起來,突然,大樹變成沈廷軍,將她摟在懷裡。
「我不會爬樹。」她難過地道。
「沒關係。」他拍著她的背。
「可是有山豬。」她哽咽道。
「沒有,你別怕。」他抹去她的淚水。
她抬頭望著他,卻看見山豬從樹上撲下來。
「山豬。」她指著他的背後尖叫道。
她聽到有人在笑,可是她看不清楚。他們認為她在說笑嗎?
「那真的是山豬,它要吃掉我。」她喊道。「你要救我。」她對沈廷軍說。
她聽見他歎口氣,而且她又聽見了笑聲;她四處看著,吳益泯又出現了,他站在她的左邊,大聲地笑著,他的手中拿了把劍,正刺向沈廷軍。
她大聲尖叫,撿起地上的果子,朝吳益泯丟去;他被打中了,她高興地笑著,她聽見他在罵人。
「你如果敢碰他,我就跟你抗爭到底,還有,我不會和你回去的。」她大聲嚷道。
可是,他又化成了火焰,開始燒灼著她,她痛苦的啜泣道:「我好熱、好燙。」
她聽見沈廷軍在安慰她,他的手好涼,正撫著她的額頭,她被火焰燒得好難過。
她不停地和大火對抗著,可是,這火一下子變成吳益泯,一下子又變成山豬,讓她捉摸不定,尤其是吳益泯總笑著看她受苦,她好生氣。
她氣憤地叫著,吳益泯又抓著她想把她拖回去,她拚命地掙扎,想擺脫他的箝制。
她又瞧見沈廷軍從火裡走出來,她哭泣道:「你該保護我的,別讓他捉我回去。」
「誰要捉你?」他摸摸她的臉。
「壞人。」她呢喃道,抓著他的手,「別趕我走,他會找人把我抓起來,那念如、子璇和念凡就會變成孤兒。」
「誰是壞人?」他又問。
「就是吳益泯。」她大聲道。
「他為什麼要抓你?」他詢問。
「因為我逃走了。」她翻來覆去覺得好難受。條地,她硬生生的坐了起來,迷惘道,「我要水,我好熱。」
沈廷軍按住想下床的她,「別亂動。」
她扯著衣服道:「我要吹風。」
「不行。」他抓住她扯個不停的手,衣襟都快被她拉開了。
「我好熱。」她想揮開他的手。
「你別亂動,我拿水給你。」沈廷軍道。
「好。」念瑤點頭。
他起身倒了杯水,轉身回床榻時,只見念瑤扯開了衣襟,正在拉肚兜;他大驚失色的忙坐回床沿,右手抓著念瑤亂動的手。
「念瑤,水來了。」他引開她的注意。
「水。」她高興地道,雙手去接沈廷軍左手裡的碗。
沈廷軍避開她的手,將水拿到她唇邊;她一口氣把水喝完,覺得舒服多了。他不敢起身放回茶杯,怕他一回身,她把單衣和肚兜全脫掉,於是,他把茶杯放在床沿。
她的臉還是熱的發紅,他伸手探她額上的溫度,似乎沒前兩天那麼熱了;她被高燒纏了三天,在這期間不斷高聲大喊,神智不是很清楚,不斷嚷著有人要抓她回去,囈語總是斷斷續續,以致他聽得不是很明白。
他歎口氣,摸著她發燙的臉,兩天前他背她回寨的當晚,她就開始發高燒,是四人當中最嚴重的;念如、子璇和念凡雖然也病了,但並沒有發高燒;如今風寒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只剩念瑤還全身發燙。
他讓她躺好,替她蓋上被子,但她不耐煩地又把被子踢開,「好熱。」她叫,一腳把棉被踢到床尾。
她不斷地翻來覆去,無法安穩地睡覺;他能做的也只是擦去她身上的汗水,看她痛苦他也不好受,但他卻愛莫能助,他痛恨這種無助的感覺。
他再次把被子蓋在她身上,但她又憤怒地踢開它,「我不要。」她大叫。
沈廷軍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說理,再這樣叫下去,寨裡的人又不能睡覺了。他脫下鞋,上床摟著她。這兩天,他都和她睡在一起,因為她根本不要蓋被子,只要一蓋被子就大吼大叫,可是,山裡夜晚很冷,她不蓋被子,風寒會更嚴重,所以,他都上床抱著她,幫她保暖。
念瑤蜷縮在他身上,夢囈道:「趕走他。」
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圈著她的腰道:「吳益泯。」他是從這兩天她的夢話中判斷出來的。
「嗯。」她抓緊他胸前的衣袋,怕他會不見似的。
「他是你什麼人?」他摟緊她,聲音裡帶著怒氣。這兩天他一直在猜,吳益泯到底和她有什麼關係,他實在很想搖醒她好問個清楚,可是在她神智不清的狀況下是不可能的。
「我討厭他。」她嚷道。「我不要談他。」
「你先告訴我他是誰,我們就不談他。」他哄道,在這樣打啞謎,他會受不了。
「他是我要嫁的人。」她不耐道。
「什麼?」他咆哮一聲,拉開她,俯身看著她;她張開雙眼,眼神有點散亂,有點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你嫁人了?」他咬牙道,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沒有,我走了。」她又開始翻來覆去。好熱,他怎麼一直問個不停?
他釋懷地鬆口氣。她還沒嫁人,差點害他就要殺人了。他又把她摟回懷中,將她的頭壓在他胸前。
原來她是逃走了,難怪她常喊著有人要抓她回去;難道遇見她的那一天,她正從安池鎮離開?這女人果然很大膽,他微笑地想著。
隨即他又蹙眉的想,她對吳益泯有感情嗎?他不喜歡這種可能性,不過,她總嚷著說討厭吳益泯,所以,她應該沒付出感情,這想法讓他很高興。
「念瑤。」他喚道。
她呢喃的挨緊他,沒有回話。
他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睡著了,他的手指撫弄她的秀髮,然後親一下她的頭頂。
他為自己柔情的表現感到訝異,這是他從來不會做過的,一定是因為她正在生病,而他覺得有責任照顧她。
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很有道理,微笑著和她相擁而眠。
※※※念瑤眨眨雙眼,全身軟趴趴的,沒什麼力氣,她瞅著床頂看了一會兒,這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
她偏頭環顧房間,看見沈廷軍坐在席上,蹙眉看著書籍。怎麼他連看個書都皺著眉頭?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出聲問,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好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