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事?」隋曜衡打斷她的話,這人說了半天也不說重點。
鄒大娘慌亂道:「她……她娘讓人抓進官府裡去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很快地在隋府駱管家的探聽下弄了清楚,原來是一婦人吃了甄氏的糕餅肚子疼,遂一狀告到了官府。
甄氏剛開始是一臉茫然,她不相信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雖說她賣糕餅不過一個多月,可從沒有客人吃了不對勁,只有這婦人口口聲聲說她鬧肚子,硬是要推官將她打入牢裡,以示懲戒。
她不知該怎麼辦?心裡直想著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事,否則她一雙兒女怎麼辦?幸好丈夫的舊識在衙中任職書吏,一再保證她會沒事,她才勉強安下一顆心。
果然沒多久她便獲判無罪,原以為是丈夫的舊識袁榮幫忙,後來她才知是隋夫人也曾派人來瞭解情況,因與府尹有些交情,況且她的案子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案件,遂很快地做出了判決。
她聽了後萬分感激,還親自登門謝過隋夫人。知道隋夫人很喜歡喜樂,希望她能每天去府裡看她,甄氏自是點頭應允,她每天都感謝老天爺能讓他們一家子遇上隋夫人,若不是她,真不知自己能否獲判無罪呢!
雖說她問心無愧,可那婦人像是存心要陷她入獄似的,一口咬定就是她賣的糕餅讓她鬧肚子。這根本是誣陷,別人吃了都沒事,為何獨獨她有事?而且,當她瞧見隋府的人出面時,又急急改口說是她弄錯了,很明顯的,這分明是針對她來的。
可到現在她還是弄不清楚是為什麼!不過算了,她也不想追究,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她不希冀什麼。
更何況她現在還因禍得福,隋夫人替她在自家的染坊安插了個工作,免去她在市場奔波勞碌,她感激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不斷地點頭道謝。
雖然她那口子過去了,可有袁榮和現在的夫人幫她,日子倒也還過得下去。
原本袁榮是想替她要回喜福——當初他知道她將喜福賣到隋府時,還氣她為什麼有困難不說,可一來是木已成舟,再者隋府的人都挺好,喜福在那兒該也不會吃苦才是。
而當她到染坊工作時,喜樂就帶著弟弟到隋府玩耍,兩人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尤其是喜樂,最愛新奇的事,前兩天她還說二少爺要教她打拳,她興奮地跳來跳去,說長大後要抓壞人。
聽見這話,她是又高興又感傷,這孩子實在太像她爹了,可她是個女孩子家,哪能像男人一樣耍刀弄槍?只是她又不好意思掃了二少爺的興致,只能由得他們倆了。
隋府三個兄弟中,她最喜歡二少爺,人親切又笑容滿面,她看得出喜樂這孩子也喜歡他,整天回來淨是二少爺長二少爺短的,這情形讓她這個做娘的又不免操心,兩小無猜是好事,可長大了怎麼辦?
隋府畢竟是富貴人家,兩家的身世是天差地遠,這——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甄氏搖搖頭,望了眼蔚藍天空,不曉得他們姐弟倆現在在做什麼?
「喂,發什麼呆?」叫喚聲拉回甄氏的思緒。
她說了聲對不起,連忙將心思放在絲布上,專心染色。
而這時,喜樂坐在隋夫人房裡,高興地吃著糖,滿臉笑意。
酈嫣看著她,淺笑道:「好吃嗎?」
「好吃。」喜樂的雙腳在椅下前後擺動,雙眼笑瞇成縫,因為二少爺在書房上課,所以,她在這兒陪夫人說話,等會兒二少爺說要教她打拳。
喜慶坐在她身邊,也點了點頭。「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酈嫣笑著說,才說完話,卻不住地咳了幾聲。
「夫人。」喜樂立刻跳下椅,跑到臥榻上拍著她的背。「好一點了嗎?」
酈嫣斜靠著臥榻,正欲說話,就見紫心端了湯藥進房。
「喜樂,怎麼可以爬到臥榻上?還不下來。」紫心斂起柳眉。
「沒關係。」酈嫣拉著喜樂的手坐在她身邊。
「該吃藥了,夫人。」紫心將湯藥端到臥榻上的几案。
「夫人,你的病什麼時候好?」喜樂仰頭問,每回見了夫人她都在吃藥。
「我也很想知道。」她笑著摸摸她的頭。「可是沒人能告訴我。」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這幾年又更弱了些,大夫說她肝不好、氣血虛,人容易疲倦,可吃了這麼多年藥,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進展。
「夫人,藥要趁熱喝。」紫心一臉憂心的叮嚀。
「先擱著,沒關係……」
「誰說沒關係?」低沉的嗓音陡地響起。
「老爺。」紫心福了福身子。
喜樂望向門口,是老爺,她立刻跳下床,朗聲道:「老爺好。」
喜慶也急忙跳下椅子,還差點摔倒在地上。「老爺好。」
隋稷侖走進,冷淡而嚴肅地點個頭。「都出去。」
「你別嚇了孩子。」酈嫣朝丈夫搖頭。「這麼凶,人家可會被你嚇破膽。」
隋稷侖在望向妻子時,眼神立即變得溫柔,他走到她身邊坐下,端起湯碗。「先把藥喝了。」他放柔聲調。
「你就會盯我吃藥。」她微微抱怨。
紫心伸手示意喜樂和喜慶一起出去。
喜樂邊走邊回頭,瞧著本來一臉可怕的老爺哄著夫人喝藥,他的聲音好溫柔,像風吹在臉上一樣的舒服。
她在紫心姐姐關上門的剎那瞧見老爺親了夫人,她看得睜大了眼,貼在門板上,想看個清楚。「你在做什麼?」紫心將她拉開,好關緊門。
「老爺……老爺親夫人這裡!」喜樂大驚小怪地指著自己的嘴。
她的話讓紫心躁紅了臉。「女孩子家怎麼能說這種話?」她拖著她到園子。
「我小的時候,阿爹也親我,可他親我這裡。」喜樂指著臉頰。「阿爹說我是最可愛的女兒,那……老爺怎麼親夫人……」
「喜樂!」紫心微嗔。「這羞人的事不能到處說。」
「羞人?」喜樂一臉茫然。「是羞羞羞嗎?」她以手指輕刮自己的臉。
「對。」紫心敷衍道,連忙轉移話題。「好了,你們坐在亭子裡,別亂跑,我去拿糕點給你們吃。」
不待喜樂再問出讓人難以啟口的問題,她急忙往廚房走去。
「羞羞羞?」喜樂邊思考邊抱著弟弟坐到石椅上去。「為什麼親嘴嘴是羞羞羞?」
「羞羞羞。」喜慶叫著刮姐姐的臉。
「你羞羞羞。」喜樂立刻反駁。
兩人輪流叫囂著,直到一個聲音突然插入。
「你們在幹嘛?」
「二少爺。」喜樂跑到他面前,笑問:「你背完書了?」
隋曜衡頷首,一邊活動筋骨。「都快無聊死了,你們剛剛在吵什麼?」還是待在外頭比關在屋裡讓人舒服。
「羞羞羞。」喜慶轉頭對喜樂叫,一說完,便咯咯笑個不停。
「什麼羞羞羞?」隋曜衡好奇地問。
「你爹親你娘這裡。」她指著嘴巴。「紫心姐姐說羞羞羞。」
隋曜衡促狹道:「哦∼∼你偷看。」
「沒有,我沒有偷看。」她辯解。「那……那個我轉頭不小心看到的。只是,為什麼你爹要親你娘的嘴?」她一臉好奇。
他不答反問:「你說呢?」
喜樂皺著眉,深思起來。
「想到了嗎?」他蹲下身子,笑眼見她的眉毛又擰成一團,他抬手以食指推了推她的濃眉,覺得很好玩。
「為什麼呢?」喜樂仍是不解,以前她也沒見過阿爹親阿娘的嘴。
「想不清楚?」他抓起她的辮子刷她的臉。
「啊——」喜樂叫著。「很癢。」她抓抓臉。
隋曜衡笑著說:「喜樂,你是不是胖了一點?」他戳了下她的腮幫子,很有彈性,比剛開始見到她時圓潤許多。
「不是。」她搖頭。「娘說我要長高了,我的袖子還少了一寸。」她笑得很開心。
「是胖了。」他捏了下她的臉。「胖一點才好看。」
一定是這陣子她每天來府裡吃糕餅,所以整張臉都圓了。
「好看?」喜樂轉了一下骨碌碌的雙眼。「真的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從來沒人說她好看,爹說她可愛,娘說她好動,可沒人說她好看。
她靦腆的模樣讓隋曜衡大笑出聲。
「啊,你騙我————」她生氣地打他。
「不是!我沒騙你。」他抓住她的手。
喜樂又笑顏逐開。「你也很好看。」她不忘回以讚美。
「是嗎?」他忍住笑。「好了,不是要打拳?」
她認真地點頭。「我要打壞人。」她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說。
他開朗大笑。「你的志氣可不小嘛!」
她也笑了。「二少爺,等會兒我們去看荷花好不好?那兒的荷花很漂亮,白白淨淨的。」喜樂指著石子路蜿蜒的另一邊,前幾天姐姐帶她去看花,她很喜歡,姐姐說那是老爺和夫人最喜歡的地方。
「如果你認真練拳,我就帶你去。」他開出條件。
喜樂用力點頭。
「少爺。」紫心捧著糕點和茶水出現,在瞧見隋曜衡時福了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