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的起身走近,想看看他在做些什麼時,像是腦後多長了一雙眼的他,低沉的聲調立刻止住她的步伐。
「回原位坐下!」想被熱油燙傷嗎?
「是!」猛然一驚的千夏,連忙坐回原位不敢再偷瞄一眼。
實在是,很想看很想看,可是……又不敢看。
千夏定定的把視線集中在桌巾的花紋上,開始默數起桌巾上的小花圖案有幾朵,但數著數著,一股誘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便漂漫至空氣中勾引著她心弦。她嗅了嗅,好香……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雞丁忽地擺至她的面前,蒸騰的香氣撲上她的臉龐,令她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直盯著眼前不知他是用了什麼魔法變出來的美食。
「開動。」脫去圍裙的韓致堯在她的身旁坐下,為他們各添了一碗白飯後,反客為主地宣佈。
她的元神還在天外天跟火星人打招呼。
「還不吃?」帶著磁性的男音揚高了兩度。
「是是……」三魂七魄速速歸位!
「味道怎麼樣?」下廚的韓致堯沒什麼食慾,」手撐著下頷,興致勃勃地瞧著她的吃相。
千夏感動得不停點頭,「好好吃!」人不可貌相,他的手藝好到跟她大哥有得拚!
「我想問個問題。」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桌上的餐具。
「什麼問題?」
海藍色的俊眸微微瞇起,「你每天堅持污染我居家環境空氣的原因是什麼?」
「我想學作菜……」被他的眼神一嚇,她的音量頓小,怯怯的有若蚊鳴。
「為什麼要學?」他一定要問問他每天清早會如此受苦受難的由來才甘心。
「因為家庭因素……」她開始扭手指頭。
他皺眉地拉開她的纖指,還是沒放過她,「哪一類的家庭因素?」
「我、我……」餘音拖得比黃河還要長。
「嗯?」他兩目一瞠,鼻音一揚。
千夏馬上垂下螓首全盤托出,「我大哥要我接手我家的川菜館……」
「川菜館?」朗眉揚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怎麼接手?由你來當大廚?」
「嗯。」千夏微偏著螓首,小心翼翼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他冷靜地指向盤裡,先給她一個隨堂考題,「告訴我,哪個是蔥哪個又是蒜?」
「這個……」她一個頭兩個大,頓時陷入苦思。
就憑這只蔥蒜都分不清的三腳貓,要她來接掌川菜館的大廚?別逗了!哪家店由她開了哪家倒,她根本就不是下廚的那塊料,不可能的任務原來就是這樣拍的!
可是,她猶在分辨蔥蒜的專心神情,以及每天清早固定飄出的惡味都在在表示了,她是認真的,而她那位深具冒險精神的大哥,打算讓她接下川菜館的沒大腦決定,似乎也是認真的。
愈想愈荒謬,愈想愈好笑,險些嗆笑出聲的韓致堯,努力按捺下胸口的那團笑氣,但絲絲笑意,還是不小心在他的薄唇邊漫開。
「你好像又偷偷在笑我……」她小聲地說出她的觀察心得。
「哈--」再也蘊止不住的大笑陡地竄出,捧腹狂笑的他還頻頻抖聳著兩肩。
千夏不語地盯著這只在她家莫名其妙笑翻的變色生物。
惡質。她抿起紅唇,決定撤回先前好不容易對他改觀的所有好印象。
他眼明手快地拖住鼓著腮幫子、氣呼呼欲起身走人的佳人,但邪惡的笑意還晾在他的唇邊,並且不斷擴大。
「明天你還會邀我過來吃早餐嗎?」在這麼挫過她的士氣後,他實在是很好奇,下次她是否還會再開門讓他進來。
壓迫感又來了。千夏倒抽一口氣,眼前清澈的藍眸像波波的海濤,急速沖刷走先前他所製造出的不快。
「會不會?」發覺她一緊張就緊屏著呼吸的韓致堯,刻意將她拉得更近,逗弄的指尖拂過她嫣紅的面頰。
她有些猶豫,「你會不會再嘲笑我?」
「也許會。」
她歪著螓首想了很久,最後嚴肅地表示,「我想,我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
濃濃的笑意又開始在他的胸腔氾濫,他伸手揉揉她的發,終於確定他家隔壁,到底是住了何種等級的稀有保育動物。
不知怎地,他突然開始期待下次的早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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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你?」滿肚子起床氣的韓致堯,老大不爽快地瞪著自對講機的畫面所傳來的影像。
接受死人臉招待的尹書亞,已經很習慣他每回發作就很惡質的起床氣,於是大人有大量地當作自已沒看過那張惡臉,反而很好奇地看看左右。
「你在等別人嗎?」清晨八點整,他有別的客人要來訪?
韓致堯張大了嘴,正欲開口,卻突地合上。他有在等人嗎?
好像有。
眼珠子微微瞟向窗外芳鄰反常緊閉著的小窗,再嗅嗅一室甜美清鮮的空氣。那個老是在他面前缺氧的膽小芳鄰是怎麼了?都過八點鐘了,她居然沒來污染他家的空氣,也不在窗口擺著甜甜的笑臉享饜他的視覺……「哈羅?」還被關在門外的客人企圖招回發呆大爺的遊魂。
韓致堯猛然回神。他幹嘛?吃錯藥的七早八早爬起床,神智不清醒地坐在床邊等著芳鄰來製造可怕的氣味,難不成他還真的在期待芳鄰恐怖的早餐宴?
錯覺,一定是錯覺。又不是腦袋短路,他才沒在期待些什麼。
終於被放行進門的尹書亞,踱入室內時,揚著笑看著臉色難看的屋主,施施然拾級步下樓。
「真稀奇,你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醒著?你改作息了?」這只夜貓不是不到正午不睜眼的嗎?就連三個鬧鐘都對他沒效,是誰有那麼大的法力能把他給挖起來?
「最近改的。」頂著一頭蓬頭亂髮的韓致堯,在路經他面前時轉向踱至廚房,拒看專門為他帶來麻煩的來客。
把他家當自家廚房逛的尹書亞,在他把咖啡煮好後,坐在吧檯邊自動自發地把他要喝的咖啡接過來,並把一本小簿子交至他手上。
「這是什麼?」一朵烏雲開始在他的眉心攏聚。
「你下半年度的行事歷。」尹書亞心滿意足地品嚐著頂級藍山的香醇。
「拒收。」轉眼間,行事歷呈拋物線飛越過大半個廚房。
「那我告訴韜玉你躲在這裡好了。」來訪的大爺優雅地放下瓷杯,長腿一拐,直朝廚房門口走去。
要命,內奸投誠變外賊?原本起床氣還有半分的韓致堯,神智登時在腦中的陣陣警鈴聲中清醒,忙不迭地衝上前拖住欲走大爺的腳步,並奉上一張極度諂媚的笑臉。
他涎著臉嘿嘿直笑,頻搓著兩手,「尹大經紀、尹副理,咱們有話好商量嘛!」
「手。」尹書亞神氣地朝他伸出一掌。
韓致堯死瞪向來掌,嘴角微微抽搐。士可殺,不可辱。做人要有骨氣、更要有腰桿……這是哪個跟自己過不去,又不必辛苦逃家的呆瓜說的?
「汪!」雖是獲有不甘,但他還是馬上屈從在惡勢力下把掌心搭上去。
噹噹噹!勝利的桂冠降臨至有敵方痛腳可踩的尹大人身上。
「乖。」尹書亞笑意滿面地揉揉他的發,彎腰拾起遭棄的行事歷,再把它放在他兩手舉過頭頂,狀似恭迎聖旨的雙手上。
一大早就心情惡劣的韓致堯,挫敗地抹抹臉,翻開簿子,排得滿滿的行程表頓時讓他的臉色直降至黑色調。
「又排得這麼滿?」他才忙完上半年度,現在又想壓搾光他所有的時間?
身為經紀人的尹書亞無辜地攤攤兩掌。
「我盡力了。」誰教他要這麼紅?台灣和法國兩邊同時都來搶人的下場,就是只留給他一丁點的時間睡覺,其餘的時間全都得認命工作。
胸坎裡硬是硬著一股吐不出又嚥不下的悶氣,韓致堯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行事歷,再轉首估計與垃圾筒的距離,然後開始盤算著當老姊和老媽聯袂殺來時,他還有幾個老窩可以躲。
「別想。」尹書亞單用腳趾頭,就可以猜想出他此刻在動什麼腦筋。「不然我就把你的底給抖出去,等韜玉和你老媽把你架回去,嚴刑拷問之下發現你在外頭做些什麼後,我看你有幾層皮可以供她們剝。」
韓致堯頂著一張黑壓壓的大黑臉,抬手直指向他的鼻尖。
「共犯,我要是被逮回去,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要是老姊知道是尹書亞這個內賊兼叛徒在幫他避家禍,看老姊不把他打入十八級冷宮才怪。
尹書亞朝他擠擠眼,「所以說啦,同在一條船上,大家合作一點。你也不希望你的事曝光吧?」現在全韓氏家族都在通緝這小子,要是沒有他在幕後幫這逃亡的接班人瞞天過海,看這小子還能逍遙到何時?
一想到家裡那兩個現代武則天,黑臉霎時更添三分慘淡的黯色。
「上回我搞砸的那場相親,我老媽知道後火不火?」他蜇回吧檯邊坐下,疲憊地將十指埋進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