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生意繁忙,恐無法顧及她。
--她是他的妻子,又是千金小姐,不需要拋頭露面,應該待在家裡。
聽來聽去都是這些,說到底,他就是不想她在場嘛!迎情覺得心裡很難受,無法弄清他的想法。
除了這件事外,他這兩天似乎也怪怪的,可她又說不上來他哪裡怪,例如,當她為他縫補衣裳時,他會直盯著她瞧,有時則沒來由地皺起眉頭,好像在煩惱什麼,問他他又說沒有,讓她完全無法捕捉他的想法。
這日,顧向揚和易伯又去茶樓忙著最後的準備工作,迎情則發現冬梅的感冒似乎更加嚴重了,遂堅持要帶她去看大夫。
「小姐,奴婢真的沒什麼,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她只是覺得身子似乎使不上無力,喉嚨有些疼罷了,並沒有小姐想得那麼嚴重。
「你都休息兩天了,根本沒有好轉。」迎情搖搖頭。「妳若不同我去看大夫。那我就自己去請他到家裡來。」
「這怎麼行?小姐!你不能一個人上街。」冬梅極力反對。
迎情只是看著她,沒再說話,要她自個兒選擇。
冬梅咳了幾聲,只得道:「好吧!奴婢去就是了。」她實在不愛去看大夫,可現在也只能乖乖聽話了。
迎情這才滿意地點頭。「走吧!」她撬著冬梅,怕她沒力氣走路。
「小姐,奴婢的身子沒這麼嬌貴。」她雖然不舒服,可還不至於走不動。「小姐,姑爺不愛你出去走動,咱們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好了。」
迎情蹙起眉。「你是怎麼了?像是我一出去就會出事似的,以前在舅舅家中時也沒這麼多限制,怎麼現在我連出個大門,你就擔心這擔心那的!」
「小姐,您以前出門都是坐轎子,可比現在安全多了。」她又咳了幾聲。
迎情歎口氣,已懶得再跟她爭辯。「走吧!」
「姑爺現在又不是沒錢,怎麼就沒想到要替小姐備轎子和轎夫?」
迎情走出屋子說道:「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可以跟別人一樣用走的。」
兩人才剛走出去,就瞧見意婕朝她們奔來。
「表姊--」她氣喘吁吁地在兩人面前站定。「你們要去哪兒?我正打算來找你們。」
「意婕小姐。」冬梅欠身行禮。
「府裡出了什麼事嗎?」迎情問道,不知她為什麼這麼著急的跑來。
「沒事,是我在家裡悶得慌,所以來找你解悶。」意婕笑道:「順便再來瞧瞧那神奇的盆子。」
「你沒將這事告訴人吧!」迎情不放心地問。
「沒有。」她搖頭。「雖然有幾次憋不住,想將這事說出來,可我還是忍了下來。」
「這事非同小可,你絕對要守口如瓶。」她又不放心的叮嚀了一次。
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只怕會引來事端,那銅盆雖不能聚集「財物」,但卻能聚集「食物」,在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算是獨一無二,自然會有人想將之佔為己有,到時只怕麻煩會層出不窮。
「我知道,你說了很多次。」意婕嘟嘴說道。
「就怕你性子急,說溜了嘴。」迎情心中擔心的就是這點。
這時,冬梅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我要帶冬梅去看大夫,她的風寒像是加重了。」迎情說道。
「表姊夫不是不喜歡你出門嗎?」意婕說道。
「我一會兒就回來,他不會知道的。」
「那我跟你們一塊兒去。」意婕高興地道,人多熱鬧,她最喜歡上市集晃晃了。
於是,三人往大街上走去,迎情問道:「舅舅和舅媽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不過,自你嫁出去後,他們倒沒再爭執了。」
迎情明白地點點頭。舅舅向來疼她,每回為了她的事和舅媽有所爭執時,她總是覺得過意不去,舅媽當初要將她嫁給顧向揚時,舅舅也是反對,說擔心她嫁得不幸福,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嫁入書香世家或是大戶人家,不用吃苦,但後來還是她表示不在意,舅舅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三人一路上閒聊著,約過了一刻鐘,便來到「長春堂」,沒想到卻在門口遇上孔老爺和孔蘭馨。
「孔爺爺也來看病嗎?」迎情笑著問道。
孔老爺一見她,忙嚇得退了一步。「嗯……是……」他神情慌張地拍拍了曾孫女的手,示意他們快些離開。
「最近身子骨好嗎?」迎情又問,瞧見他有些驚慌失措。
「我祖爺爺很好。」孔蘭馨應了一聲,但言詞冷漠。「我們先走了。」
意婕看著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納悶地道:「他們是怎麼了?像是撞見鬼似的。」
迎情輕蹙眉心,並沒有響應意婕的話語,只是撬著冬梅進去看大夫。
「長春堂」本是間中藥鋪,後來請了大夫問診,生意較以前興隆,現在鋪內零零散散的約有十幾個人。
「走了這麼些路,好熱。」意婕以手當扇,在臉頰旁搧了搧,今天天氣還真有些悶熱。「咱們去下一條食街吃些東西。」
「等會兒再說吧!」迎情撬著冬梅到長凳上坐著,還要六、七個人後才會輪到她。
「反正還要等些時間,在這兒耗著好無聊。」意婕嘟嘴道。
「小姐,你和意婕小姐一塊兒去吧!奴婢一個人在這兒等就行了。」冬梅說道,這裡到處都是病人,萬一把不乾淨的東西傳染給小姐就不好了。
「你一個人行嗎?」迎情不放心地問。
「小姐,奴婢根本沒什麼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根本不用來看大夫。
「表姊,走吧!」意婕沒耐心地催促著。
迎情與她一起走出「長春堂」,兩人沿著街道走,看著兩旁林立的各式商店,迎情專心地觀察有哪些店生意特別興隆,以前她從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但現在,她想或許能與丈夫討論,說不定能幫上他一些忙。
一想到相公,她的臉蛋就升起一抹粉暈,雖然他總是堅持己見,難以溝通,但基本上,他真的對她很好。
「咱們去喝碗蓮子湯。」意婕拉著迎情就往一個露天的攤子走去。
「坐在外頭喝?」迎情裹足不前,她從沒做過這種事,覺得有些彆扭。
「表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你就是太少出來見世面了,整天窩在閨房裡,都要生繡了,我可是帶你來這兒長見識的。」意婕大搖其頭。
迎情笑出聲,取笑道:「又說這些歪七扭八的渾話,怕都是在這兒學的吧﹗」
意婕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仍理直氣壯地道:「在市集裡能學的可多了。」
「舅媽知道你常往這兒跑嗎?」
意婕吐了吐舌頭。「我每次都是偷溜出來的,娘老說要讓我氣出病來了。」
迎情淺笑著搖了搖頭,與意婕挑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聽見意婕向老闆喊了聲,「來兩碗蓮子湯。」
迎情有些坐立難安,但強迫自己適應,她不喜歡相公老當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她就得做給他看,而首先她必須先拉下身段,和一般市井小民一樣安然地坐在街旁用食。
「小姐,你好面善,咱們是不是見過面?」
迎情抬起頭,看見一位白面書生正站在她面前,有禮地詢問,他穿著一襲淡藍的外袍,手上拿了一把玉骨扇。
迎情蹙下眉心,搖了搖頭,並未應聲。
「在下姓張。」書生自我介紹。
「喂!別用這種爛伎倆搭訕,走開。」意婕衝口道,這種事她見多了。
張甫笑了笑,不以為然。「姑娘好大的脾氣。」
「知道姑娘脾氣大就快閃。」意婕沒給他好臉色,她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假惺惺的書獃子。
「是小生唐突了--」
「別說這些噁心至極的話。」意婕手扠腰,對他怒目而視。
張甫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轉身就要拂袖而去,卻與端著蓮子湯的老闆撞個滿懷。
老闆驚叫了一聲,手上的碗被撞翻。
迎情也驚叫出聲,本能地往旁邊移開,可還是因為措手不及而讓蓮子湯濺了一身,張甫的衣服也同時遭了殃。
「表姊--」意婕驚呼,隨即起身罵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沒帶眼睛出門嗎?」
「這……是……這公子。」老闆將責任推到張甫身上。
張甫抽出腹袋裡的絲帕,遞給迎情。「小姐。」
迎情起身拍掉身上的蓮子,謝絕道:「不用了。」沒想到第一次來攤子吃東西,竟會弄得這樣一身狼狽。
「表姊,咱們回去。」意婕也讓這兩人壞了心情,不想再待在這兒。
「小姐,是在下的疏忽,讓小生買套衣服向你賠罪。」書生欠身致歉。
「不用了。」意婕瞪著他,這人像蒼蠅似的煩死了。「我告訴你,我表姊已經嫁人了,你少打她的主意。」
張甫一楞,似有婉惜之意。
迎情這時才想起今兒個因為冬梅身體不適,所以沒要她替她綰髮,現在她的妝扮仍像未出嫁的黃花閨女,才會讓人誤會。
「走吧!」迎情對意婕說道,不想再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