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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陶陶

  「因為我決定要採取別的策略。」詩語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她聽不懂半句。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我決定來點不一樣的。」

  凝秋在床上坐起來,揉了一下雙眼,瞧見妹妹正在折紙飛機。「你折紙飛機幹嘛?」

  「秘密。」她竊笑幾聲。「今天非要那個木頭注意到我不可!」

  凝秋終於聽懂她在說什麼了。「你要他的注意還不簡單?像我昨天那樣跌個狗吃屎就行了,最好還有個攝影機在旁邊,包準全國的人都會注意到你。」

  詩語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了老姊一眼。「我怎麼沒想到?」

  凝秋翻翻白眼,掀開被子下床。她該梳洗一下,好去雷浚那兒準備早餐了。

  當她起身時,屁股傳來一陣酸疼。「哎喲喂呀……」她哀嚎一聲。「這下好了,頭痛、屁股痛。」

  詩語嬌笑出聲。「誰要你在超商逞英雄?」

  凝秋長歎口氣。「好了,昨天被爸媽念了一個晚上,你別也來湊一腳。」

  她自衣櫥內拿出無袖短衫和短褲換上,而後打開房門走下樓。當她聽見客廳裡傳來交談聲時,她的頭更痛了,真是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鄰居又來串門子了。

  她進入浴室梳洗,十五分鐘後,才覺得精神振奮了些,她望著鏡子內的自己,短髮亂翹、眼皮浮腫,眼睛還帶著些許的血絲。

  「天哪!木乃伊也沒我醜。」她朝鏡子做個鬼臉。「這樣好了,我三天不睡覺、不刷牙、不洗臉、不洗澡,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樣,如果還有人要我,我就嫁給他,不過,可能我才一開口,他就被我臭死了,哈……」

  自得娛樂夠了後,她開門走出去,心裡喃念著:萬能的天神啊!請賜予我「隱形」的力量……

  「阿秋,起來了,昨晚沒看到你。」鄰居老張跟她揮揮手打招呼。他今年五十五,穿著白汗衫,青色七分褲,腳下是夾腳涼鞋,前額的發已禿光,啤酒肚凸出。

  凝秋扯起僵硬的笑容,哈——看來,天神休息去了,沒聽到她殷殷切切的呼喊。

  「我要出去了。」她的腳步沒有停歇,快到大門了、怏到大門了……

  「阿秋。」葉德全叫住她。

  「啊?」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中午的時候請雷先生到家裡來吃飯。」

  「為什麼?」她面露詫異之色。

  「你這個囝仔,說的是什麼話,人家救了你,不用謝謝人家嗎?」葉德全語帶責備的說。若不是昨天電話、客人一大堆,他早就登門拜訪、謝謝人家了。

  「可是雷浚不習慣……」

  「跟我們吃飯有什麼不習慣的?而且,你媽媽也已經去市場買菜了。」

  「對啦、對啦!」老張笑呵呵地附和。「就吃一頓飯而已,這是禮貌、禮貌啦!不然,等一下人家會說我們中部人沒人情味,對晤?我們又不是那個台北人,台北人是很冷情,對唔?阿全。」

  葉德全點點頭,一臉贊同。

  凝秋翻翻白眼。「你們不要有地方情結好不好?」

  「當然嘛是不好,哈哈……」老張笑得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台北人是真的很壞啦……」

  「雷浚是台北人。」凝秋反駁道。

  「唔是啦!」老張揮了一下手。「伊是咱們這裡的人,伊阿嬤卡早住在這裡,你忘記了喔!伊這個人嘛是真有孝心,每年都來,難得喔!我剛剛才在跟你爸爸說,人家是—有為青年哩!又救了你,那個……你們就送作堆啦!」

  凝秋受不了的一拍額頭。「你們不要胡亂配,這種話在我面前說可以,千萬不要在人家面前說喔!」她叮嚀一聲後,便走了出去,再談下去的話,她就要「花轟」了。

  「你們阿秋真的是不錯啦!年歲嘛到了,差不多嘛要嫁人了。」老張喝口老人茶。

  「每天嘛念,還不是這樣。」葉德全搖搖頭。「就差去街頭巷尾敲鑼打鼓報給人家知道。」

  「哈……」老張爽朗的大笑。「你不用啦!街頭巷尾早就知道了,你們阿秋嘛了不起,昨天按呢一表演,全國都知道她,不錯啦!成名了哩!」

  葉德全得意的微笑著。「看一下早上的新聞有唔?」他拿起桌上的遙控器。

  「啊!給它錄下來啦!」老張提議道。

  「對、對。」葉德全咧嘴笑。「啊!沒錄影帶。」他頗覺懊惱。

  「我那裡有。」老張起身。「我來去拿。」

  兩個老男人興致高昂地想留下證據,以傳後世,而這時的凝秋則是哀叫著翻過圍牆,差點又滑一跤。

  「天啊……」她揉了揉屁股。「要是再摔一次的話,就真的連水溝都跳不過了。」她嘀咕著走到紗門前停下,拉開紗門後,拿出鑰匙打開木門走進客廳。

  她一進客廳,就發現矮几上擺著拼好的紐約街景,她大吃一驚,揉了揉雙眼,這……這也太誇張了吧!!一千片拼圖耶!他一晚就拼好了。

  「雷浚——」她叫了一聲。

  浴室的門打開,雷浚自裡頭走出來,她指著拼圖,一臉訝異地說:「你熬夜拼好了?」

  他偏頭望向桌面。「拼好了,可是沒熬夜。」他走近她身邊,發現她的眼皮腫腫的。

  她吃驚的張大嘴。沒熬夜?這也太神了吧!

  「你哭過?」他微蹙眉頭,低頭仔細的審視她的眼。

  「我?」她一臉納悶,隨即恍然大悟。「不是,只是沒睡好,外加一點偏頭痛,看起來很糟嗎?」

  「沒精神。」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皮。

  凝秋笑出聲。「雷浚,你這樣我看不見東西。」她拉下他的手,發現他怎麼老愛蓋住她的臉。

  「你如果很累的話,就不用特地跑來,我自己能打理。」他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很多遍了。」她邊說邊往廚房走。「本來今天想多睡一會兒,可是後來想到,晚一點的話可能會有鄰居到家裡來聊天,就想說還是起來好了,來你這兒避難。」

  「避難?」他打開冰箱,拿出冷凍庫裡的吐司。

  「這樣說一點也不誇張。」凝秋拿出蛋、火腿跟高麗菜。「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後被念了多久嗎?」

  他搖頭。

  「一個多小時。」她歎口氣。「如果不是因為我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我爸不知道還要念多久。」

  「昏迷?」他皺緊眉,拿起兩片吐司放入烤箱。

  「睡著了。」她解釋,順手剝下幾片高麗菜葉將之切碎。「最奇怪的事就在這裡了,等我上樓後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你說氣不氣人?」她打開瓦斯,倒了些油進鍋子。

  「為什麼睡不著?」他將她剝剩的高麗菜放回冰箱。

  「不知道……」她歎口氣。「好多事在腦子裡繞來繞去的,煩死人了。」她將火腿片放入鍋裡。

  「為了你的前任男友?」他將蛋打進碗裡,以筷子攪拌,他一向吃荷包蛋,而她喜歡吃高麗菜蛋。

  「一部分。」她打了一顆蛋進鍋裡。「有時候,我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麼?」

  他沒說話,只是挑了一下眉,將碎高麗菜放入碗裡一起攪拌。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她望向他。

  「要跟你復合,你昨天說了。」

  「沒錯。」她拿著鍋鏟朝他揮了一下。

  「你說你拒絕他了。」他又說。

  「那當然。」她又揮了下,一臉的激動。

  「我來好了。」他接過鏟子,撈起火腿,替蛋翻個面。

  「雷浚……」她歎口氣,額頭前傾地輕抵著他的手臂,疲累的閉上雙眼。「感情怎麼這麼煩人啊?我的頭好痛……」

  他轉頭看著她,抬手想碰觸她的臉,卻發現手裡拿著鍋鏟。他先關掉瓦斯,放下鏟子,抬起手撫上她的太陽穴。

  「這裡痛嗎?」他的拇指略微按揉過她的額際。

  「嗯……」

  他往上移,按壓住她頭頂的百會穴。

  「噢——」她猛地睜開眼,肩膀瑟縮了一下。「會痛。」她拍一下他的胸膛,示意他輕一點。

  「忍耐一下。」他的左手移向她頸後的風池穴。

  她再次痛得縮了一下肩,對著他的胸膛齜牙咧嘴,一會兒後才覺得好些。她閉上眼,微笑地說:「沒想到你還會穴道按摩。」

  「我只會這個。」他回答。「媽媽常頭疼。」

  她歎息一聲。「真舒服,你應該去當按摩師的,包準生意興隆。」他的手寬大修長,力道拿捏得又好,感覺非常舒服。

  他沒說話,聽到她又繼續道:「我就說你是我的貴人。」她閉上眼,放鬆地感覺疼痛漸漸減輕。

  半晌,她抬起頭,笑容燦爛。「好了,我好多了,我們吃早餐吧!」她愉快地吹起口哨,俐落地撈起鍋裡的荷包蛋。

  「對了,我老爸中午要請你吃飯,說你救了我一命,要好好的跟你道個謝。」她打開瓦斯,將高麗菜蛋放入鍋內。「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幫你推掉。」

  他打開冰箱,拿出奶油與鮮奶。「沒關係。」

  「真的嗎?」她轉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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