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錢一虎和申俊接連落敗,倒地不起時,趙英標心知遇到高手,為保小命,飛快地扶起兩位師弟,恨聲問道:「閣下大名?」
粗壯漢子雙手抱胸,鄙夷的斜睨虎毒門眾人,「神龍堡總護法田宏。」
趙英標等人聞言怵然一驚,不敢置信的盯著器宇軒昂的偉岸男子。
江湖傳言,只要有神龍護法出現的地方,定是龍首親自出動,那麼他不就是聲震武林,威逼八方的龍首司馬燁。
此刻,趙英標等人已是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了,虎毒門若與神龍堡為敵,就好比拿雞蛋去碰石頭,招惹了神龍堡就等於招惹了閻羅王。
所謂識時務者才能長命百歲,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要報仇來日方長。
但在離開之前,總得顧一下面子,畢竟虎毒門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不稍虛張聲勢一番,可是會白給江湖通道恥笑的。
「今天這筆帳虎毒門記下了。」趙英標狼狽的啐道。
「隨時候教,」說完,田宏伸手指著大門,意思是快滾呀!
於是趙英標等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了悅升客棧。
「啥,真是大快人心!」小喜子高興地用力拍掌,笑瞇瞇地仰視英姿勃發的司馬燁,用充滿欽羨的口吻說:「大哥,哪一天你也教教小弟那姿勢美妙的整人功夫,怎樣?」
司馬燁興味盎然的瞅著這有趣的小伙子,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拜把兄弟。
田宏天性耿直,不解地摩挲著長滿鬍碴子的下巴,皺眉問道:「小兄弟,咱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剛才啊。」小喜子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兩人。「常言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叫他幾聲大哥,他沒吭氣便是承認了,你說,這是不是兄弟?」
小喜子指著始終沉默的司馬燁理所當然的說,接著掂起腳尖,極辛苦的把手搭在身材高大的田宏肩膀上,「我叫小喜子,是這裡的店小二,我剛聽你叫他神龍,你叫田宏,是吧?」
司馬燁和田宏聞言,啼笑皆非的互望一眼。
這小子還真逗!
「你們的名字還真古怪。」小喜子也不管他們有沒有答腔,逕自下評論。
「小兄弟,難道你從未聽過神龍堡或龍首的稱號?」田宏忍不住試探性的問。
除非是初出茅廬,要不就是聾啞之輩,否則只要是江湖中人,便無人不曉,震懾武林、威赫八方的神龍名號。
小喜子搖搖頭,一臉疑惑的問:「東海龍王我倒是聽過,不知他們有何關係?」
田宏還來不及回答,震耳欲聾的哭聲突然響起。
他們循聲看去,原來是坐在地上的陳掌櫃正抱頭痛哭,哭聲還挺淒慘的。
小喜子見狀,立刻走過去,蹲下身子安慰道:「掌櫃的,你就別傷心了,我小喜子福大命大,沒事的,你瞧我還活蹦亂跳的,連肉也沒少一塊。」說著,他還站起來甩甩手、伸伸腿,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但陳掌櫃根本不理他,依舊埋頭痛哭。
「掌櫃的,我知道你心腸軟,又對我好,我小喜子……」
他話沒說完,陳掌櫃突然指著他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就是你這瘟神,我是造了什麼孽,才會引狼入室啊,打你來店裡做夥計開始,就沒一天安寧日子,不是砸破盤子就是少收銀子,你為什麼不去死?嗚……你看看你把我的店搞成什麼樣子啊?嗚……」
陳掌櫃又是捶胸又是打頭,渾身肥肉因情緒激動而抖個不停。
「那掌櫃的,你要我怎麼辦?我又沒銀子,要不我再多做幾天夥計嘛!」小喜子一臉無辜的說。
「你——」陳掌櫃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圓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不斷抽搐著。
司馬燁見狀,暗暗使了個眼色給田宏。
田宏會意,立刻開口道:「掌櫃的,店裡所有的損失,我們公子會負責賠償。」
「掌櫃的,你人胖不要隨便動怒,當心你身體挨不住昏厥了過去,說不定就此不醒,那一家老小怎麼辦?」小喜子好心的輕拍陳掌櫃青筋暴凸的胖臉。
「你……滾滾滾!」陳掌櫃大聲咆哮,用力推開小喜子,吃力地撐起臃腫的身體。
「掌櫃的,有話好說嘛,大哥他都願意賠償你店裡的全部損失了,你又何必——」
「滾,統統給我滾!」
「掌櫃的,大哥他們要住店,你怎麼可以——」
好歹他小喜子的這條命也是人家救的,他怎能讓救命恩人風餐露宿呢?
「滾滾滾!」陳掌櫃不由分說的將小喜子、司馬燁,以及田宏等三人往門外用力推去。
隨即「砰」地一聲,關上大門。
瞪著緊閉的門,司馬燁和田宏當場傻眼,想他們闖蕩大江南北這些年來,幾時受過此等待遇,兩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哼!滾就滾,你以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小喜子就張羅不到地方給我大哥睡覺呀?」小喜子氣惱地踹了下大門,接著看向猶自呆楞的司馬燁和田宏,朝他們拍拍胸脯保證道:「大哥,你放心,瞧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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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一堆又一堆的乾草,小喜子動作迅速地鋪了個簡陋的乾草床,來招待他的救命恩人。
「大哥,今晚就委屈你睡這小閣樓吧。」
「嗯。」司馬燁也不在意,和衣便坐在乾草堆上。
不知怎麼地,眼前這個活潑熱情又古靈精怪的小伙子,竟莫名勾動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心弦,一抽一緊,震顫不已。
「嘿嘿,掌櫃的壓根就沒想到我會在他馬廄裡動手腳,大哥,你可別看這閣樓小,這可是我熬了幾個通宵親手搭建的,怎麼樣?厲害吧?」小喜子自豪的望向司馬燁,一臉等待他讚美的樣子。
「厲害。」司馬燁悶哼道。
這小子真是純真得可以,他想。
小喜子笑得嘴都快裂到耳邊了,他得意地躺到草堆上,雙手枕在頭下,兩腿交疊一晃一晃的,忽地大喊:「老田,你那還舒服吧?」
沒聽到樓底下田宏的回答,小喜子聳聳肩的自言自語。「他大概還在生氣,真是的,他明明長得比大哥老,我叫他老田,又有啥不對?還像個娘兒們似的跟我鬧彆扭,唉,真沒度量。」說完,還搖了搖頭。
司馬燁聞言,差點忍俊不住的大笑,幸好田宏為保護他的安危,留在馬廄守夜,不願上閣樓同他一塊歇息,否則若是讓田宏聽到這小子口無遮攔的批評,只怕非拆掉他的骨頭不可。
「大哥,田宏是你的什麼人?」小喜子好奇地問。
「護衛,屬下,兄弟,朋友。」這小子的嘴巴好像沒有一刻安靜,司馬燁暗忖。
「這麼複雜。」小喜子皺眉的咕噥一句。「你們要上哪兒去?」邊問邊換個姿勢,一手支著頭側躺著。
「擎劍山莊。」
「做啥?」小喜子活像縣太爺問案似的追問不休。
「找人以及賀壽。」奇怪的是,司馬燁也挺合作的,有問必答。
小喜子若有所思的說:「好像挺好玩的樣子。」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司馬燁關心的問。
他想這小子定是家中困苦,才出外幹活,現在被解雇了,想必全家生計必會陷入困境,也許他可以拿些銀兩給這小子,讓他做些買賣營生,好維持家計。
「打算?」說著,小喜子坐起身,盤著腿面對司馬燁,「當然是跟你走啊!」他理所當然的宣稱。
「跟我走?」司馬燁訝然地瞪著他。
「是呀,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小喜子書雖然沒念多少,可是知恩圖報這點道理我還懂的,從今以後,我要做牛做馬伺候大哥一輩子。」小喜子語氣堅決的說。
「做牛做馬伺候我一輩子?」司馬燁喃喃重複。
那不是跟粘人的麥芽糖沒什麼兩樣?
「是呀,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小喜子用力點點頭,心中暗自竊喜。
誰叫他剛給人轟了出來,正愁沒地方好容身呢,瞧大哥氣度恢宏、沉毅威猛,渾身充滿力量與王者之風,可見他絕非泛泛之輩,跟著大哥,應該會有好日子過才對;只要避開大哥那讓他渾身發熱,心慌戰慄的銳利眼眸,那一切可就再完美不過了,小喜子得意的打著如意算盤。
「大哥,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驀地,司馬燁迅如閃電地抱住小喜子翻身一滾。「咻咻」兩聲,有兩支飛鏢掠過他們頭頂上方,射入乾草堆裡。
接著,「砰」地一聲,五、六名黑衣人破瓦而入,手持長劍一同攻向司馬燁。
「哇,大哥,救命!」小喜子像只八爪章魚般緊粘在司馬燁身上,嘴裡還叫嚷不休。
這些黑衣人攻勢綿密,招招毒辣,劍劍凌厲的直攻向躲在司馬燁懷裡的小喜子,而司馬燁因為抱著小喜子,俐落的拳腳實在難以伸展,只能不停地閃躲黑衣人的攻擊。
「堡主,小心!」田宏大喊著,縱身躍上樓出手支援。
廝殺中,樓底下的馬廄裡傳來陣陣不安的嘶鳴聲,司馬燁出聲喊道:「田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