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己經跑得很慢了。」他抹去她臉上的髒污。「好了,別哭了。」他點一下她的鼻子。
無瑕看著兩人,重新坐回石椅上。
無雙故意拿他的白衣袍抹自己的臉,然後一溜煙地跑到姐姐身邊躲起來。
「又淘氣了。」無瑕笑說。
無雙咯咯的笑個不停,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莫縱焉走過來,見袍子染了她的髒污,他故意道:「待會兒我要告訴你爹娘,說你弄髒我的衣服,包準他們打你一頓屁股。」
無瑕微微一笑。「你怎麼可以告密!」她一臉憤慨的怒責他。
無瑕微微一笑。「縱焉只是同你說笑。」她抽出手巾,為妹妹擦去身上殘留的污泥。
莫縱焉在無瑕身邊坐下,奴婢則端著酒食過來。
「喝點東西暖暖身子。」他遞杯溫酒給她。
「我也要。」無雙伸手要拿。
莫縱焉拍開她的手。「小孩子不能喝酒!」
她氣嘟嘟的道:「我不是小孩子。」
無瑕安撫道:「無雙當然不是小孩子,不過,也還沒成年,對不對?等你及笄後,要喝多少就有多少。」她摸摸無雙的頭。
無雙噘著嘴有些不甘心地道:「好嘛!」她伸手拿案上擺著的烤肉串吃。
無瑕喝口溫酒,聽見莫縱問道:「你想得怎麼了?」
她握著酒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出神地盯著杯中的酒液,腦海中浮現烈焰的身影。
她想再見他一面,但見了之後呢?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兩年了,再見他一面的念頭從不曾淡去,但有時想想……見了又如何?說不定他早忘了她,而且……見面之後呢?
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連她也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想法,難道真如莫縱焉所說,她喜歡上烈焰了?
雙頰頓時飛上一抹紅霞,搖了搖頭。不可能!她只不過是與他見過一次面,沒理由傾心於他。
「無瑕。」
「嗄?」她猛地回神。「對不起。」她歉疚地看了莫縱焉一眼,她怎麼又分心了!
「沒關係。」他微笑以對。「我只是要告訴你,世伯他們朝這兒來了。」
無瑕抬起頭,就見爹娘和莫縱焉的父母有說有笑的往亭子走來,明白他們定是要來宣佈婚事,此刻,她的心情紛亂成一片,根本無法思考。
她到底該怎麼辦?
* * *
入夜後,細雪已止,可仍是寒風刺骨,店舖商家幾乎都己打烊,唯有花街柳巷內仍是送往迎來、生意興隆。
烈焰在走進青樓的當兒,老鴇立刻上前招呼。「公子裡邊請,我們這兒的姑娘各個貌美如花、國色天香,包您滿意。」她笑咪咪地打量著。「瞧公子的臉生份得很,定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我給你介紹,紅袖、銀杏過來--」
「不用了。」她打斷她的話。「不用姑娘,給我一間清靜的房間就行。」
「哎喲!公子,咱們這兒可不是客棧……」嬤嬤的話在見到他手上的一錠金子時,立刻止住了話語,雙眼驀地發。
「兩晚。」他言簡意賅地說。
嬤嬤接過金子。「這……這麼多!您要再加個姑娘都成--」
他冷眼看她,她連忙又道:「當然啦!不要姑娘也成。」她眉開眼笑地將金子收入懷中。「我親自帶您上去,給您挑間清靜點兒的房間,瞧公子的樣兒,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是打哪兒來的?」
烈焰不發一言表情倏地冷了下來。
老鴇立刻識趣地不再追問,以她多年來閱人的經驗,她心中多少有個底,知道這種人不好惹,再加上他身上還帶了一把劍,而且眉宇之間有股煞氣,她最好還是三緘其口,免得禍從口出。
反正她有銀子賺就好,天塌下來有別人頂著。
* * *
翌日,天氣轉晴,無瑕在房中一直坐立難安,於是決定騎馬外出,她想去一個地方看看。
這兩年來,她也曾單獨一人騎馬外出,出所以爹娘很放心,並不會多加阻攔,只是如今她想去的地方,往返大約需要三天的時間,若是沒有其他人同行,爹娘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因此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最後,她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先離開家門再說。
「到郊外走走?」王氏自針線活中抬起頭。
「是啊!娘。」無瑕頷首。「今兒個天氣不錯,所以女兒想出去走走。」
「也好。」王氏看著女兒。「這幾日見你都悶在房裡,是該出去散散心了,叫縱焉陪你去吧!」
「不用了。」無瑕連忙搖頭拒絕,話一出口,她便發覺自己的語氣太急切了,於是刻意放輕聲調。「縱焉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好老麻煩他,女兒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王氏想了一下,說道:「那帶個人去吧!」
「不用了,娘,女兒自己能照顧自己。」她明白母親是擔心她的腿。「女兒是騎馬,不是走路,您別操心。」
王氏一聽,也就不再堅持。「好巴!要小心點,別累著了。」
「女兒知道。」無瑕轉身走出房門。
王氏瞧著女兒微跛的身影,不由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大夫曾說能再走路己屬不易,所以他們一直不敢強求能完全治癒,畢竟有時期望也就是失望,他們不想無瑕再承受那種壓力,只是做父母的,現在瞧見如花似玉的女兒帶著這缺陷,心中著實不好受。
因而,自然凡事也就都順著她一些,她要學騎馬,他們夫妻便由著她學,不願阻止她,因為她說只有騎著馬時,她才不用再受限於腿的不便,能同他人一塊兒奔馳。
聽見這話,他們的心裡一陣發酸,不過也很欣慰女兒不再沉湎於哀傷中。
自兩年前他們在來春客棧找到失蹤的女兒後,她就改變了,開始積極地學這學那,也不願他們太呵護她。
這點對他們而言不太容易辦到,不過,他們也盡量順著她的意,不再過分的保護她,到哪兒都要人跟著,畢竟就如女兒所說的,她只是無法又跑又動,但其他方面和別人沒什麼不同,現在的姑娘家都能單獨外出,她自然也行。
對於無瑕,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只希望她別太逞強,有時明明見她腳疼得厲害,她卻會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讓她這個做娘的看了好心疼。
至於女兒的下半輩子,他們做父母的早替她安排好了,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要選個黃道吉日就行了,一想到這兒,她覺得甚是安慰,莫縱焉是個好孩子,定會好好對待無瑕的。
* * *
上了大街後,無瑕首先走進一間熟識的客棧,向掌櫃借了紙筆後,寫了一封短箋交予他。
「到了下午,店裡比較不忙的時候,再煩您托個人替我跑個腿。」她將一兩銀子遞予他。「這是費用。」
「一定、一定。」掌櫃見到錢後,連連應聲。
無瑕走出客棧,牽著馬匹來到烙餅店買了個烙餅,正打算上馬時,就一群官兵招搖橫行的過街。
「閃開、閃開--」
無瑕連忙將坐騎牽到一旁,以避開他們,卻見他們故意撞倒了幾個攤子,她禁不搖搖頭,心中覺得很不悅。自兩年前「安祿山之亂」平定後,節度使因有功而恃寵而驕,再加上後來兵權擴增,玫使官兵愈來愈目中無人,旁人也拿他們莫可奈何。
就在街上的行人紛紛讓出一條路時,有一個穿著深藍衣裳,頭戴笠帽的男子行走在路中央,朝著官兵的方向而來,沒有絲要躲避的跡象。
無瑕原本不會注意到他,但因大家全讓開一條路,只有,一人在路中央,所以倍加明顯,讓人不想注意到他都很難。
「小心--」路人叫喊。
「啊--」路人驚叫一聲,本以為會聽到男子皮開肉綻的哀嚎聲,卻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只見鞭子被抓住,官兵硬生生地讓他扯下馬,殺豬般的哀叫聲讓人不忍卒聞。
其他官兵見狀,立即將男子團團圍住,路上的行人連忙躲避,深怕遭到無妄之災。
無瑕盯著戴斗笠的男子,不自覺的往前行,她不知該怎麼解釋,但她就是覺得這男子有些熟悉。
雖然她看不見他的容貌,但他的體型與俐落的身手和烈焰是如此相似,她更往前走……
「姑娘,別過去,危險啊!」一名路人制止道。
無瑕聽若未聞,她牽著馬一步步接近正在打鬥的雙,方雙眸直盯著藍衣男子,心跳愈來愈快,手心不自覺的冒著汗,是他嗎?他來看她了……
藍衣男子不到一會兒便已解決所有的官兵,無瑕正想上前問個清楚時,卻又有另一批官兵在這時走來。
「讓開、讓開!」
藍衣男子見狀,立刻沒入人群。
他要走了!
無瑕著急地大喊出聲:「烈焰--」
藍衣男子的步伐停了一下,卻沒回頭,隨即繼續往前走去。
無瑕心急地往前追,可是卻讓官兵擋了去路,她連忙牽馬避開他們;當她排開人群往前望去時,己不見藍衣男子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