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從一大早開始就把自己關在練習室裡不停練舞,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行,不行跳華爾滋,她跟他跳的第一支舞就是華爾滋。
她換了另一種音樂……也不行!不行跳探戈,上次探戈還沒跳到八拍,她就已經跳得快不省人事……
天啊!為什麼她的腦海裡全是商御琛的影子?她昨天只是一時不能自持,那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為什麼自己卻絲毫不能克制地想著他,
她心煩意亂地挑了一片 CD,還是專心做基本練習好了。
一整天下來,她讓自己沉浸在音樂當中,不停瘋狂地練舞,盡量讓自己累到極限,這樣才能不想起他。
但教室裡那束玫瑰實在刺眼得很,艷光逼人又似乎總在那兒搔首弄姿,教人不能忽視它的存在。
她起身,捧起那一百朵玫瑰,決定把它放到外面的櫃檯上,免得在這裡惹她心情煩。
「砰!」一聲,花瓶重重放在櫃檯上,今天晚上沒有課,櫃檯小姐也放假。
她轉身準備回練習室繼續練舞,最好練到不行,立刻躺下就睡著。
「夏夜。」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叫住她,就是那個害她一整天心神不寧的元兇。
他來了?!
先是花來,隨後人到,還真是有心。
她背對著他,深呼吸一口氣,加油!絕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情緒。
夏夜轉過身,露出平靜而自然的笑容。「哦,是商先生啊?有什麼事嗎?」
商先生?有什麼事嗎?
商御琛睜大雙眼瞪著她,她居然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態度,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你說呢?」他走近那紅得似火的玫瑰,伸手玩著花瓣。
「哦,你說花啊?」她看著他送的玫瑰。「真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打通電話跟你說聲謝謝,不過今天實在太忙了……」
為什麼自己明明是想念他的,見到他時,卻要說出這種違心之論?連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在逃避什麼?
太忙?商御琛隨處張望,空無一人的教室,空無一人的櫃檯……恐怕今天根本就沒人來上課吧?
她的確很冷靜,但再怎麼冷靜,謊言還是會有漏洞的。
「哦?忙些什麼?」他問。
「我……不用你管。」她知道自己的說詞完全不具說服力,不過……關他什麼事?她討厭看到他那種勝利者的姿態。
嘖嘖嘖!這女人真是冷酷無情到了極點。
「真是奇怪,你昨晚的熱情去哪兒了?」他挪揄著她。
夏夜一陣臉紅,惱羞成怒。「昨晚的事,請你不要再提了。」
「什麼意思?」他真的被她弄迷糊了,他們昨天不是才共度了一個美好溫存的夜晚,怎麼她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夏夜雙手環抱在胸前,努力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咳!商先生,昨天晚上的事,只不過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發生這種事情也是你情我願,所以我說請你不必太在意。」
她故作輕鬆地說著,那是一種因為過度保護自己而表現出的逞強態度。
「你——」他氣!氣她為什麼這麼倔強,氣她為什麼這麼善變?
昨晚在他懷裡的明明是個熱情如火、嬌羞溫柔的小女人,現在卻又搖身一變,像只桀驚不馴的母豹對他張牙舞爪?
他氣得將手裡的玫瑰花折成兩段,莖上的刺刺進手掌裡,竟也不覺得痛,一道血痕就這麼沿著手臂流了下來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冷冷地問。
「啊……」看到他被玫瑰刺傷的手,她竟感到有些心疼。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違背自己心意的話?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他?她明明一直在想著他,為什麼自己卻不肯承認?
「說啊!這是你的真心話?」他再問一遍。
「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難道不是他要的關係嗎?「你的手流血了……」
她走進櫃檯,打開抽屜慌忙地尋找醫藥箱。
「不必你擔心!」他冷笑著諷道。「是我自己要喜歡玫瑰,就算被扎傷也是我自找的。」
話中隱含的刺,夏夜聽得十分清楚。
「我先幫你擦藥吧,你的手還在流血。」夏夜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光。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不相信那是她的真心話。
沒錯,現在已經是什麼時代了,也許女人已經不把上床當一回事,但她不行,因為她是第一個他發自內心想和她親近的女人。
吻她、抱她,並不是因為慾望的驅使,而是真的喜歡她。
他是真心喜歡她,而她居然對他說——不要太在意?!
夏夜當然無法回答,因為連她都不敢面對自己,她不敢承認,這麼多年來,自
己對他竟然還有感覺。
她不敢否認心裡潛伏著報復他的念頭,她第一眼就知道商御琛已為她的美貌著
迷,但她無法否認,自己卻也深深陷入這愛情的泥沼,不可自拔。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看來對她似乎有點認真……她該感到高興?得意?還是
緊張?
而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愛戀?是負氣?心裡複雜的情緒,根本已經分不清楚了。
見她低頭不語,商御琛已經知道答案。沒想到原來自己也會有自作多情的時候
阿!
「對不起,那我就不打擾了。」商御琛冷下臉,倏地轉身離去。
沒錯,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愛情本來就是個麻煩的東西,在這戰場上難免會有人受傷,只是他萬萬沒想
到,這一次受傷的竟會是自己。
他錯了,錯在他根本不該為她破壞了自己的原則,任何一樁商業行為都不該放
入私人感情,他不該為夏夜破了例……
他真的走了?!
看到他的背影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夏夜忽然覺得一陣心痛。
不要走——她在心裡喊著。
可是為什麼他聽不到呢?
複雜的思緒在內心盤旋交錯,她開始釐清自己真正的感覺了……
那些狠心絕情的話語當然不是她的真心話,只是,他為什麼一定要逼她說出來呢?
夏夜眼中露出了不捨的神情,可惜她始終還是開不了口,最終,也只能讓他就這麼走出她的視線。
夜深了,商御琛仍待在酒吧的角落裡。
從夏夜那兒離開後,他便獨自來到了酒吧。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女人的思想、行徑都和他以往認識的女人大不相同,他從她的眼神可以感覺得到,她是喜歡他的,甚至帶著一種強烈的情感,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兩極化的冰冷……
「琛?我終於找到你了。」LuLu挨著他坐了下來。
「是你。」他面無表情地拿起酒杯。
Lulu愛憐地看著他,商御琛居然會一個人在這裡喝酒?她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琛,你喝太多了,回我那兒去休息一下好不好?」LuLu挽著他的手。
「放開!」商御琛推開她的手。「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我沒忘。」LuLu哀怨地看著他,她當然沒忘,他說過不要再見到她。「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可是在你空虛寂寞的時候,我還是願意陪你啊!」
商御琛看著她充滿渴望的眼神,他明白,沒有女人會不求回報地付出,只是有人要的是錢,有人要的是愛……
那麼,夏夜她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為什麼別的女人在他面前總是無所遁形,而他卻摸不清她的心?
「我好想你,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我一定會改的。」
「你走吧!我不想把關係弄得太複雜。」就算他喝了酒,對別人總還能這麼理性而冷酷。
或許,他對夏夜太特別了。
就像寵愛一朵玫瑰,即使被她刺傷也無怨言……
沒錯,他為她打破了自己的原則,就是他犯下的最大錯誤。
他決定不再讓任何女人左右自己的心情。至於夏夜……是該給她點[顏色]瞧瞧了。
第六章
夏夜站在練習室的玻璃窗前,對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發呆。
已經一個禮拜了,距離那天不歡而散已經七天了,他居然不見人影,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到底是誰無情啊?她還擔心著,不知道他手上的傷好了沒有……
夏夜甩甩頭,被玫瑰花刺到又死不了,她何必為他擔心呢?
何況,就像他說的,是他自己要喜歡玫瑰花,被扎傷也是他自找的,她何必自責?又不是她害他的。
但他為什麼要說那句話呢?什麼叫自找的……聽起來好像就是在怪她的樣子。
難道他不再來找她跳舞了嗎?他不再需要一朵會刺人的玫瑰花當他的舞伴了
「老師,你今天很無精打彩喔!」學生跑到她的身邊,偷偷觀察著她的表情。
聽到學生的聲音,夏夜回過神來,才意識到現在正是上課中呢!
「對啊,夏老師,你是不是感冒啦?這幾天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喔!」
「沒事,你們繼續練習吧!」她慌張地走回教室中央。
「老師,我們已經練了半個多小時,現在已經超過下課時間了耶!」學生笑著說。若不是因為已經超過下課時間十幾分鐘了,他們也不想打斷老師的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