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人打定主意徹底的漠視薇兒,而姜霖被姜老爺設計東忙西忙的,還三不五時被拉去和馮姑娘應酬打屁,也沒法子一直陪伴在薇兒身邊,害她一個人很無聊地坐在後院涼亭裡納涼數蚊子。
她左瞄右瞧的,這裡的花又沒她家後山裡那麼多那麼美麗,而她也不能露出本性,自在地到處玩到處跑,實在很無聊耶!驀地,花圃邊一個約莫十歲大的小丫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見管家大人狠敲了她的頭一記,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就氣沖沖地走了,留下淚眼婆娑的小丫環緊握著掃帚,邊哭邊掃著地。
「嗚……嗚……」沒抓住要領的小丫環卻怎麼也掃不干掙。
「怎麼哭了呢?」薇兒好奇地踱過去問道。
「管家罵我笨……說我連地也不會掃,要把我趕出去,嗚……」小丫環哭得更淒慘了。
「這樣啊!那我教你,掃地我最會了。」一把搶過小丫環的掃帚,薇兒自告奮勇掃起地來。
「啊?」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小丫環愣住了,她不是三少爺捧在手心上的寶貝嗎?怎麼說掃地就掃地呢?
「你看喱!要這樣掃才不會漏掉,泥沙才不會滿天飛,你看,很容易的。」薇兒邊掃邊解說。
「小姐,掃帚還我啦!被管家看見,我就完了,他要是去告訴三少爺,我就真的會被趕出去了。小丫環終於想到事情的嚴重性,急著想拿回屬於她的掃帶。
「有什麼關係呢?你們管家要罵人前至少要先教過你嘛!他有教你嗎?」薇兒回頭笑著問道。
小丫環認真地搖搖頭。
「所以噦!再說,你三少爺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開除人的主子嗎?」薇兒反問一句。
「當然不是了。」三少爺回來後,對他們下人很好,真希望三少爺能永遠留下來。
「那不就得了?你不用擔心了,休息一下吧!我幫你。」見她年幼,薇兒有些心疼,才幾歲大的孩子居然就要出來工作,比較起來,她幸福多了。
「可是……」小丫環仍覺得不妥。
「你幾歲呢?家在哪裡?」薇兒邊掃邊和她聊起天來。
「我……」小丫環跟在她身邊小聲地回答,心中卻感動不已。
她才剛進姜四堡沒幾天,想家想得要命,這裡又沒人關心她,沒想到宋姑娘居然這麼親切的待她,讓她感動得直想掉眼淚,小丫環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宋姑娘當得成三少奶奶,她一定要盡心盡力的服侍她!
來姜家作客的薇兒拿著掃帚掃地,小丫環卻跟在一旁聊天,兩人還有說有笑的,這個怪異的景象讓一些路過的傭僕們各個露出驚奇的表情,不禁聚在一起咬起耳朵來。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她不是三少爺的心上人嗎?為什麼不安心的當個茶來張口的少奶奶呢?掃地?你們可瞧過哪位主子拿過掃帚的?」奴僕甲嘴裡說著奇怪,眼中卻有著認同感。
「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怎麼可能!我看他們可能連掃帚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她雖然不像馮姑娘那麼有大家閨秀的氣派,不過,卻好相處多了。」奴僕乙說這話時特地把音量壓低,就怕被主子們聽見會惹來麻煩。
「這倒是。」
「而且她好親切呢!」幾個奴僕們全都認同這個說法的直點頭。
「對呀!前兩天我提不動水桶,她居然幫我提,走了好大一段路,還淋濕了她半條裙子,沒想到她一點也不介意,還笑得很開心。」奴僕甲眼中有著不解,卻有更多的欣賞。
「對呀!她還幫我寫家書呢!我一年沒給家裡消息了,她幫我寫了三大張,讓我把心中的話全寫全了。」奴僕乙眼中全是感激。
「還有我,她……」大家七嘴八舌地爭相講述被她關懷過的事跡。
剛開始,因為姜老爺並不歡迎她,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也離她遠遠的,尤其瞧見她沒個大家閨秀的模樣,都心想她絕不可能成為三少夫人,當然沒必要把她當成未來的主子看待,沒想到幾天相處下來,竟發現她是個完全沒架子、開朗又好相處的姑娘,完全不把他們當下人看待,讓他們心中好感動。
「只是,她真的能當三少奶奶嗎?老爺似乎……真希望三少爺能堅持到底。」
「說得也是,有這樣的主子一定很不賴。」大家的話裡全透著渴望。
忙完了,正到處找薇兒的姜霖則一字不漏地聽進了這些話,才幾天的工夫,他親愛的未婚娘子就收服了所有奴僕的心了嗎?望向遠處仍在掃地的薇兒,他微笑不已,大家閨秀?哪比得上她呢!
「宋姑娘在這裡還習慣嗎?」姜老爺故作和善地問道!說是來賞花,可姜老爺卻拉著她四處散步。
趁著三個兒子關在書房商議姜四堡的前途之際,姜老爺假借賞花之名大行找碴之實,兒子精明能幹,他老了擺不平,可這娃兒看起來沒啥心機,應該三兩下就能叫她滾出美四堡才是。
「嗯!大家都對我很好。」薇兒露出甜美的笑容回道。
瞧見她毫無心機、甜美無瑕的可愛笑容,姜老爺當場微紅了臉頰,天呀!好可愛!難怪霖兒會對她死心塌地,咦?不行!他怎麼可以還沒上場就先被蠱惑了呢?他一定要拆散他們!
「其實不習慣也無所謂,反正你也只來住幾天嘛!」姜老爺惡意地笑答。
「對呀!」姜伯父在趕她了嗎?薇兒深呼了幾口氣才笑著答道。
忍!霖哥哥要她忍,她一定會忍住的,而且這話也沒錯,霖哥哥已經說不會留下來了。
「唉!霖兒當年為了『別人家』的事負氣出走,十年沒音沒訊的,可把我們兩個老人家想死了。」姜老爺瞄了她一眼,冷著聲音說道,指責之情溢於言表。
「是呀!」她是沒啥心機,可不見得聽不出別人挖苦的話來,姜老爺特別強調別人家的事,分明是在責怪她嘛!忍!她再忍。
「聽霖兒說你母親改嫁了是嗎?唉!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準,只是女人家出了這事名節就全毀了,就連你也受到牽連,要想找到好的婆家是很難的,這話難聽卻也是事實,宋姑娘可別生氣。」
姜老爺怎麼損她都無所謂,可他絕不能誣賴母親的不是,聽著他奚落母親的前塵往事,薇兒當場怒不可遏,不堪入耳的髒話差點就脫口而出,卻在開口前想起姜霖的囑咐——忍!忍!忍!她一定要忍!她深呼了兩口氣才正色回應,而她的眼眸清澈直率,沒有一絲的遲疑。「我娘並沒有錯,對錯是非自有公論,我們行事光明磊落,心胸坦蕩藹,才不怕別人嘴碎嚼舌根。」
「你這樣說是沒錯。」被她正氣凜然的模樣嚇了一跳,姜老爺連忙打哈哈。
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也挺聰明的,看來講理講不過她,他只好換個法子對付她了。「宋姑娘。你可知道我為何會選明瑛當霖兒的媳婦嗎?」
薇兒搖搖頭,就如同她不懂姜老爺為何不喜歡她一樣,這種事她完全無法理解。
「其實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二來,是因為霖兒從小就喜歡溫柔嫻熟、知書達禮的好姑娘,而明瑛就是那樣的好姑娘。」
「青梅竹馬?」薇兒訝異不已,這件事霖哥哥並沒有跟她提過呀!他們還是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馬?霖哥哥為什麼要瞞她呢?
「當年和你定下口頭婚約時,霖兒根本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不過他卻是個極重然諾的人,就算是小時候糊里糊塗許下的承諾,即便如今要委屈自己!他也會咬牙忍下的。」他的字字句句皆重創著薇兒的心。
「是嗎?」霖哥哥只是為了守住承諾才要她的嗎?薇兒因為聽見了以往未曾知曉的事情而心中起了疑惑,開始不確定兩人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抑或只是為了義務,她的心中亂成一團。
「先不說你娘給你的壞背景,你也親眼瞧過他們兩人在一起時相襯的模樣,要當姜四堡的三少夫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勝任的,說實在的,論內涵、論容貌你真的都比不上她,你真要當個沒晶的破壞者嗎?」
「我……」她突然成了破壞者?薇兒一時竟無法反駁,只能委屈地盯著地面,霧氣遮住她的眼線。
「宋姑娘,你自己想一想吧,可別讓霖兒以為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我只是要你自己用眼睛去看去聽,別耽誤了霖兒的幸福和大好前途,啊!我們過去吧!我還想多跟我那寶貝兒媳婦多聊聊呢!」
說完,他就先走過去加入大伙的行列,說說笑笑。
薇兒吶吶地踱了過去,她和霖哥哥之間的事先不談,為何姜老爺會這麼討厭她呢?她真有這麼顧人怨嗎?當她走近大伙時,就聽見姜老爺熱絡的聲音,那和面對她時全然不同,宛如慈父般的溫和笑容正對著馮姑娘展現,她心中頓時集結了一團複雜無解的情緒,痛苦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