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媛臉色更紅,低下了頭,「我說錯了嗎?」
「沒有。」真秀愛惜地理了理她的卷髮,「放輕鬆一點,想些開心的事,別整天都想著這些,你還有很長的將來,不能整天都埋在戀愛裡。雪言姐姐沒有說錯,但是,你可以用一種快樂的方式做到嗎,喜歡一個人是快樂的,不是每天都要哭的。」
日之嬡怔怔地聽著,過了一會兒,低聲問:「真秀,你喜歡雪言嗎?」
「喜歡。」真秀微笑。
「為什麼?」日之媛低聲問。
「不為什麼,也許只是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習慣了關心她,保護她。」真秀回答。
可是我在你身邊二十年,你卻從來沒有習慣我?日之媛欲言又止,「雪言姐姐的人很好,雖然……有些讓人害怕,真秀,你喜歡雪言,是快樂的嗎?」
真秀想了一下,笑了笑,「是的,很快樂。」
「什麼叫做快樂?」日之媛低聲問。
「快樂就是很舒服的感覺。」真秀伸了一個懶腰,轉過身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非常簡單的,只是你和她在一起,心情會很平靜,很愉快。」
平靜?不,我和真秀在一起,我的心,從來都是不平靜的,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真秀嗎?日之嬡迷惑地看著真秀的臉,在陽光下,被照得分外充滿生機的臉,那嘴唇,是略顯失色的淡紅,但充滿了潤澤的感覺。她突然踮起腳,吻了真秀一下,真秀的唇溫暖而乾淨,是一種聖潔的她從來都不敢侵犯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聽到他用這樣平淡的口氣,述說著他對別的女子的感情,嫉妒!從來沒有過的陌生的情緒湧了上來,她吻住了真秀的唇,然後咬住了他的唇。
真秀吃了一驚,日之嬡!他不敢用力掙扎,因為她是這樣脆弱的花瓣,輕輕一碰,就會碎去的,她咬著他,一時之間,他能說什麼呢?他既不能推,也不能讓,僵在原地,平生第一次束手無策。
「哇——」哲學系的師生差點沒眼睛脫窗!美女當眾獻吻!這一下緋言滿天飛了。
遠遠的,哲學系對面的醫學院大樓的樓頂,有一個女生,一頭長長短短的頭髮飛飄著,像沉默的旗幟一樣。
真秀……我鼓勵她來和我搶,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她是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充滿熱情,美麗而且溫柔,連我都要被她迷惑了,誰能不為她製造一個童話世界呢?我不想看見她哭,但是又不能容忍她把你搶走,我要怎麼辦?
突然之間,一個拳頭向著真秀打了過來,有人咬牙切齒,「你這乘人之危的混賬!」
日之嬡大吃一驚,放開了真秀,她本只是一時衝動,自己都不知到自己做了什麼事,被曼棋這樣一吼,羞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呆在當場,不知到怎麼辦才好。她闖禍了,她居然強吻了真秀。
真秀架住曼棋那一拳,「曼棋,等一等,這裡是教室,有事我們出去再說。」
「你這衣冠禽獸!你還知道這裡是教室?你他媽的!」曼棋一記勾拳,「欠揍!」他再一記直拳,「不知廉恥!」
真秀被他壓在走廊的欄杆上,根本無處可閃,抬起右手架住曼棋的第一拳,第二拳就被曼棋直接地擊中了小腹,登時皺起了眉頭。
日之嬡嚇得臉色蒼白,「曼棋!你快住手,快住手。」她撲過來擋在真秀面前,「是我……是我不好,你快住手!」
曼棋看她還維護真秀,本來就妒火中燒,現在更是火上添油。「你閃開!」他大吼一聲,「你不閃開,我連你都打,你這該死的笨娃娃。」說著,他真的一拳對著日之嬡揍了過來。
「曼棋,你如果連日之嬡都打,你還算是個男人?」真秀一瞬間把日之媛擋在後面,「她沒有錯,她高興吻誰就吻誰,你不能讓她愛上你,就能強迫她不能愛上別人?她不是你的玩具,你這樣把她當做你的娃娃,難怪她……」他再架住曼棋一拳,登時中止了這句話。
「你給我閉嘴!我追不到女生,不要你在旁邊教訓我。」曼棋狂怒之下,雙手抓住真秀的肩,猛烈地搖晃,幾乎要把真秀抓起來往牆上撞去。曼棋身體強壯力量過人,真秀在身形和力量上都不是他的對手,這可是真正的打架,沒有絲毫可以取巧,深吸一口氣,真秀伸腿拌住曼棋的膝蓋,一跪一拗一壓,他是空手道高手,近身搏擊是他的強項,這麼一下,曼棋就被他一下掀翻了。
「哇!好啊!」哲學系的學生們看得目瞪口呆,走廊上不但演著言情劇,還演著全武行,真秀好身手。
一口氣還沒換過來,曼棋皮粗肉厚,根本不在乎這一摔,躺在地上,他也不在乎什麼空手道的規矩,直接抓住真秀,把他往地上撞去,「砰」的一聲,兩個人牽扯在一起,在地上滾成一團。
「住手!住……手……」哲學系的教授目瞪口呆,這可能是伊賀顏建校以來最嚴重的打架事件。偏偏其中一個是真秀!這可怎麼辦?他快步向保衛科衝去,要叫人來分開這兩個人。
日之嬡嚇得臉色蒼白,幾乎要昏倒,這都是……都是她不好……是她闖了大禍,才會變成這樣。她該死!她害得曼棋生氣,害得真秀蒙冤,害得他們兩個在地上打架……她慢慢地退後,緊緊靠著欄杆,全身發抖,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掉下去,也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昏倒。
「統統住手!地上的兩個人,起來!」
遠遠的,傳來一聲冷冷的呼喝,是一個清晰的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遙遠,但是很清楚,她用鬼魅般幽異的語氣,冷冷地說:「再不起來,我一箭射死日之嬡!看你們還爭什麼爭!打什麼架!」
箭?
哲學系的同學們抬頭望去,只見對面醫學院大樓的樓頂上,一個頭髮飛飄的女孩,蒼白的臉色,幽黑的眼睛,她手裡有一張長弓,搭著一隻長箭,彎弓搭箭,氣勢凌人,弓是滿弓,隨時隨地,她都可以一箭射出來。
姜雪言!真秀的女朋友!所有人的眼光,登時全部轉到真秀身上。
真秀和曼棋同時停下手來,望著雪言,誰都不知道雪言從哪裡弄來了那副弓箭,但是她這樣的臉色,顯然不是騙人的,如果他們兩個不住手,她真的要一箭射過來了。
「日之嬡!你進房間裡去。」曼棋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砰」的一拳,很痛快地擊中了真秀的胸口,真秀立刻還以顏色,一個手肘撞正曼棋肋骨。地上立刻「砰砰」打成一團。
日之媛卻完全沒有聽見雪言的話,也完全沒有聽見曼棋的話,她滿腦子都在想,是我的錯,是我闖禍,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我害得他們變成這樣。她沒有勇氣上去拉開他們兩個,她害怕得閉起眼睛,無論是真秀還是曼棋,她都沒有見過他們這樣野蠻的樣子。緊緊地靠在欄杆上,突然間興起了一個念頭,日之嬡閉著眼睛,一點一點,她踏著鐵製的欄杆,一根鋼管一根鋼管地往上挪動,她想逃開,她想從這裡跳下去,都是她不好,她該死!
雪言本已經滿心煩躁,看著哲學樓裡亂七八糟的情況,她真的有衝動射死曼棋和日之嬡這兩個麻煩的製造者,眼看威脅無效,她微微挪動著箭尖,尋找著機會,她要射曼棋!他的拳頭這麼重,真秀多給他打傷幾下,是要受傷的。突然之間,她的眼角一瞟,看到了那邊欄杆上那發呆的童話公主,已經差不多翻過了三樓的欄杆。而大家的目光都被地上打架的真秀和曼棋吸引,居然無人發覺!她居然想跳樓!她做錯了事不敢面對後果,她害怕看見真秀和曼棋打架,所以她居然害怕得想跳樓。雪言想也不想,凝神鬆手,「霍」的一箭射了出去。
「啊——」打成一團的兩個人突然聽見日之媛一聲痛叫,「砰」的一聲,她跌在地上,左邊肩頭插著一支長箭,鮮血直流。花瓣般的臉頰蒼白得毫無顏色,眼睛無力地向著雪言那邊看了一眼,她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日之媛!」曼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呼,衝過去抱起了她,對著醫學院大樓狂喊,「姜雪言!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居然射傷了日之媛,你這女妖!巫婆!白骨精!神經病。」
真秀喘息著,這一陣毆打,實在有些超過他目前的體力所能承擔的範圍,他沒立刻站起來,只是向著那邊樓頂望去。只見,雪言手上的弓是空的,她滿眼漠然,冷冰冰地看著這邊的狀況,竟然是一點都不為她剛才的所作所為後悔。雪言……為什麼?難道你對她的好都是偽裝,就是為了,在此時此刻,把她一箭射死嗎?不,我不相信,你不是這種人,但是你為什麼要鬆手射箭?難道你為了保護你所有的,真的可以傷害別人?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