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血走過來坐到真秀旁邊,真秀微笑著看著藏血的手指——上面粘滿灰塵。抬起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有枯黃的碎紙屑,仲海的球鞋刺入了破碎水晶的渣子,三個人面面相覷,仲海「哈」的一聲,「這下子,真是見鬼了!」
「人偶、金剛、結髮、迷淚和伶女。」藏血喃喃自語,「迷淚和伶女,又是誰呢?」
真秀一笑,「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偶將在很短的時間內腐朽,這是對我對魔法太好奇的懲罰。」他站起來,拍拍仲海的肩,「記得給我準備後事,說不定我出門就給車撞死。」
仲海被他拍了一身的灰,心裡有點發毛,「喂,你去哪裡?」
真秀雙手插口袋裡,回頭,「上課!難道——見了鬼就可以不上課?你想得美!」
藏血優雅地推了推眼鏡,若無其事地看著咖啡店的飲料單,「他走了,有我陪你喝咖啡,你是要藍山還是夏威夷可娜?」
仲海摸了摸頭並向後甩了甩,詛咒了一聲,「我要喝鍾馗抓鬼咖啡,你有嗎?」
藏血向後把飲料單子遞回給服務生,微微一笑,「給他一杯愛爾蘭香味,記得愛爾蘭威士忌加多一點,用來——給他壯膽——」
「該死的藏血!」
「哈哈——」
第1章
伊賀顏大學的不速之客
悠揚的絲笛,吹奏日本的鬼笛,清越的聲音,唱著不知名的歌曲……
誰在吹奏歌曲?
伊賀顏大學的榛子林裡,橫笛吹奏的司狐,帶著妖異的詭笑,用他帶著長長指甲的手指。擠著鬼笛的笛孔,吹奏著一曲無比浪漫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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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裡傳著不知名的調,不知何處在唱歌曲,也許是假日的唱詩班,也許是思戀家鄉的女孩,這一天的伊賀顏大學,隱約傳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憂傷的歌。
距離見鬼那一天,已經有好幾個月。真秀雙手插在口袋裡,在校園裡一個人獨行,他走向學校的教務區,這裡很少人來,道旁榛子樹輕脆的落葉在道上翻滾,發出輕微的聲音。伴隨著鬼笛的歌調繼續唱著,真秀抬起頭,似乎在尋找著這歌詞的來源。
榛子樹的葉子輕輕落下,一切全是靜靜的,悠揚的鬼笛,清調的歌。
不遠處一個人稍微動了一下,她凝視著真秀。
真秀的背影修長,頭髮微略有些長,衣料看起來柔軟舒適,覆蓋在後頸的領子,襯著他後頸的肌膚,看起來給人舒適的感覺,就如那首日本歌調的旋律正繞著他的身慢慢盤旋。
在這個時候,是誰唱的歌?是誰——引起了這個男子如此凝眸的一望,望出了如此的風情。躲在一邊的女孩雖然並沒有溫柔的詩腸,卻也引起了一陣不自覺的迷惘。
「嗒」的一聲,女孩腳下微微一頓,一顆乾燥的榛子破裂了,聲音傳出很遠。
真秀回頭。
四目相接,這一刻,也許時間曾經暫停了一秒,旋繞的歌調,製造著羅密歐看見了朱麗葉般浪漫的氣氛,如果是另一對人兒如此相遇了,是要相愛的吧?
但是他們沒有,至少真秀沒有,他微笑了一下,搖了一下手指,「你是誰?」
校園裡纏繞的纏綿的歌謂慚漸散去,似乎妖魔厭倦了吹笛,那陣出奇浪漫的氣氛漸漸消散,在真秀眼裡亮起一道光,問出「你是誰?」的時候,那歌漸漸杳然無聲,彷彿剛才浪漫的一眼相遇,全都是兩個人的錯覺。
我是誰?
樹後的女生的臉色很蒼白,眼神幽異,望進去如深深的井,只見她倉促地笑了一下,「雪言,姜雪言。」女生回答,「對不起學長,我要去a區101號教室,教授臨時換教室一時找錯了,我昨天臨時被叫去參加同學的生日會,喝了酒有點頭昏……所以好像——走錯了路……」
真秀的眼睛掠起一道奇異的光彩,他把右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地晃了晃,「一、二、三。你已經撒了三個謊,不要再說第四個,回答我,你是誰?」
女生怔了一下,緊握著書包帶子退了一步,突然微微拉開馬步,右手握拳,做出了一個防備攻擊的架勢。她的眼睛在一剎那變得冷漠,幽幽閃著一種受傷的野獸的光,「你是誰?」她反問,「是阿剎德的人?」
「阿剎德?」真秀半垂下眼險,「不是,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沒有看那個自稱「雪言」的女生,「你不是姜雪言。」
「我的確不是姜雪言。」女生承認,她的防備架勢並沒有收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認得我?」
「不認得。」真秀的眼睛再次掠過一道奇異的光,「第一,你身上雖然穿著校服,但是這件校服對你來說未免太大了一些。」女生低下頭看著自己套在外面的校服,果然,肩線拉到了手臂上,長長的袖子,在她的手腕上堆積成了臃腫的一團,這明顯是不適合的衣服。雖然是個細節,但往往容易被人忽略。
「很好的眼光,這衣服的確不是我的。」女生冷冷地回答。
「第二,你明顯不知道教室區在哪裡。」真秀笑了笑,「哲學樓和教務區很近,卻不是教室區的一部分,這裡是A區101,A與a區別雖不明顯,但只有校外的人才會弄錯。你不是這裡的學生。」他意味探長地笑了笑,「這就是你的第二個謊言。」
「也對,你很聰明。」女生不否認。
「最後一個,你昨天並沒有從這裡出去。」真秀指著她的乾淨的球鞋,「昨天從早上到晚上一直下雨,雨一直到今天早上十點才停,積水到兩點鐘我到達門口的時候剛剛才被清潔工人清理掉。你如果昨天臨時有事出去了,不可能沒有遇到雨水,既然是臨時有事,你也不可能有備用的衣服鞋子。學校外邊的公路在翻修,你如果昨天從那裡經過,不可能不經過公路邊的紅泥水道,你的鞋子,又怎麼可能這麼乾淨?」他的眼中閃爍著光彩,「而你穿的是網面布料的球鞋,沾上了紅泥水,是不可能用布擦乾淨的。所以,你昨天沒有從這裡出去。」真秀把左手也插回口袋,「這是你的第三個謊言。」
「我說了三句話,居然沒有一句是對的。」女生冷冷地道。
真秀從被依靠的榛樹上站起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不是伊賀顏的學生,自然不可能是姜雪言。」他緩步走到女生面前,微微俯下身,凝視著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我不追查你是誰,但是,你要回答我,姜雪言呢?你的校服、書包、證件,都是姜雪言的,她的人呢?」
「她受了重傷,可能要變成植物人。」女生冷冷地,毫不猶豫地回答。
「什麼?」真秀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阿剎德的人追殺我,她除了高過我幾公分以外,感覺、長相和我太像,昨天在街上被阿剎德的人用車撞傷了。」女生冷冰冰地道。
真秀反應敏捷,「因為她和你長得太相像,所以你掉換了她的外套和書包,把被撞成重傷的人扮成是你,然後你代替她來這裡上課?」他看著這個看起來蒼白而且纖小的女生,「你就不怕來到這裡之後同學認出你不是姜雪言?」
女生徽微挑起嘴角,嘲諷地道:「學生都很單純,我看了雪言的日記,伊賀顏大學一年級,她沒有任何朋友,選擇了法醫專業,卻害怕血液和屍體,所以從來都不敢去上課。」她淡淡地道,「她是個被人遺棄的小可憐,我相信我可以扮得很好,如果你沒有插手的話。」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有人要追殺你?」真秀伸出手,接住一個半空落下的榛子,輕輕一彈,把它拋到遠處去,「黑社會械鬥?」
女生冷冷地看著他,「你很聰明,但是這種事,你還是懂得越少越好,總之,阿剎德是個集團,而我,是集團的背叛者。」
「你會給學校帶來危險。」真秀聽著榛子「咯啦」滾遠的輕微的聲音,「你不能找警方保護?」
「不能,警方一樣要找我。」女生抿抿嘴,「我只能待在這裡,哪裡也不去,如果我露出了破綻,你、伊賀顏、這裡的學生,大家一起完蛋!」她的眼瞳冷漠,閃爍著困獸之鬥的光彩,「是你揭穿我的,你要負責保護我!」
「哦。」真秀只是聳了聳肩,「把架勢收起來,過—會兒大家要上課了,你這樣讓人看見會懷疑的。」
女生遲疑了一下,慢慢收起了她武術的架勢。
「我要給你安排新的宿舍,你需要自己一個人住。」
「你是什麼人,」女生防備地問。
真秀微笑著轉過身,眨了眨眼睛,「伊賀顏真秀,伊賀顏大學的——主人。」
女生默然,過了一會兒冷笑一聲,「我的運氣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