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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籐萍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然後就死了。」岐陽聳聳肩。

  「你不是神醫?你都救不了他?」上玄火氣起來,一把向岐陽抓去,「你說你救不了他?」

  岐陽嚇了一跳,往後一跳,跳得老遠,「我沒有說救不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還齡平靜地,非常努力地,發出聲音讓岐陽聽懂,「需要什麼?」

  岐陽歪著頭看她,又看看上玄,終於嘿嘿一笑,「不需要什麼,我只需要讓他失蹤一天,你們信不信得過我?一天,失蹤一天。」

  還齡低頭看著則寧,渾身冰涼的則寧,失蹤一天?她可忍受得了這樣的心焦和害怕,等待和猜疑?一天,一天是多麼多麼的長,她毫不猶豫,「好。」

  上玄哼了一聲,「救人就救人,神神秘秘,好了不起嗎?」

  岐陽只是笑。

  「當然不好,」有人插了一句,聲音是像足了則寧,不過聲調大大不同,「他是欽命要犯,讓他失蹤一天,到時候他托病跑了,秦王府拿什麼給皇上交待?讓他和你走?笑話!」

  還齡回頭,驀然,倒抽一口冷氣。

  第9章

  則寧其二

  她看見了另一個則寧!

  來人一身金碧輝煌、光華燦爛,一張臉是則寧清白秀氣的樣子,可惜偏偏在一張淡雅的臉上,帶著的是紈褲子弟的酒氣和好色之態。

  「你——」

  還齡陡然站了起來,出手如電,一把向來人右後肩的衣袖撕去。

  來人武功不弱,非但躲開,還一掌斬向還齡的頸項,「膽大的丫頭,二少爺你也打!你不要命了!」

  還齡充耳不聞,她就是要撕下他後肩的衣服看一眼,她看不到,是絕對不死心的!

  上玄見她突然如此,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素來瞧則安不順眼,不禁順手幫了她一個小忙——暗中賞了則安一記劈空掌。

  「嘶」一聲,還齡果然一把撕下了則安的衣服,呆若木雞地看著他背後的十字疤痕。

  是他!

  上玄遠遠地站著,滿面的鄙夷不屑,他從來不和這種人沾邊。

  他——和則寧一樣,背後都有這個疤痕——

  還齡突然好想哭,她為什麼從未想過,那個不是疤痕,是胎記!所以在兄弟之間,是可能一樣的,因為可能遺傳自同一個父親!她從未想過,所以她咬了那一口,她恨了則寧——

  而這一切對則寧是多麼不公平!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做,卻要承擔所有的後果?而——這個罪魁禍首卻在這裡作威作福,逍遙自在!

  如果,她不是已經經歷了太多恩恩怨怨,愛恨糾葛,也許她就一劍刺了過去,殺了這個禽獸,但是她現在沒有,她還有則寧在等她,她還有天長地久的承諾,她不會為了這個禽獸而毀了自己!

  「你這——你這膽大包天的丫頭,竟敢——竟敢撕破少爺的衣服?來人啊!」則安惱羞成怒,「給我拿下。」

  還齡「錚」一聲自腰問拔劍,劍如流水,一記撂在則安頸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儘是鄙夷厭惡的神色,就好像看見了一隻毛蟲。她自上一次和耶律珩敵對手上無劍吃虧之後,就一直帶劍在身。她輕輕壓了壓劍身,則安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他驚怒交加,「你——你——這死丫頭——還不——還不放手?」

  還齡輕輕轉了轉劍身,則安脖子上就如斷頭的死囚,多了一圈血痕,就像頭斷了又接上一樣,詭異而恐怖,她冷笑,「錚」一聲收劍,再也不看則安一眼。

  則安手摸著頸子,一手是血,嚇得他怪叫:「快點救我。」

  岐陽當做沒聽見,上玄當做沒有看見。

  還齡反倒奇怪,按道理,上玄和則寧的交情,他沒有理由對則寧的哥哥這樣的態度。

  「救你?你毒死荷娘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你有一天也會被人殺?你也會死?」上玄冷笑,「可憐荷娘的墳上,至今長不出青草;可憐則寧他至今不知道他娘是怎麼死的,至今當你是兄弟!說實話,我老早看你不順眼,你爹沒有把你告上聿修那裡、只趕你走是他寵你、他偏心,偏偏你不知死活,還敢回來,你是不怕死,不怕聿修翻案嗎?」

  則安登時停了怪叫。

  「你再在這裡指手劃腳,我立刻找了人到大理寺到刑部告你。」上玄氣焰囂張,「秦王府是則寧的地方,你沒有資格在這裡發號施令,立刻給我滾!」

  「你叫我滾?」則安竟然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沒有靠山,就我一個人,敢回都城來?」他狂笑一聲,「上玄,我不怕告訴你,你以為,是誰告訴我這丫頭是個假冒的醜八怪?是誰給我藥物將她打回原型?是誰希望我獨掌秦王府?誰希望則寧死?」

  上玄心神一震,難道——

  「就是你那個德高望重,位高權重的爹!」則安大笑,「你以為,你和容配天的事情他不知道?你,你,還有你,你們的事情,他哪一件不知道?他要我利用還齡打擊則寧,揭穿她的身份連容隱一起扳倒,只可惜那丫頭跑得太快,我抓不住把柄!他在容府裡安插了奸細;他想控制秦王府,想打倒容隱,你在這裡和則寧好個什麼勁?你這也是做大事的材料?」

  岐陽非常有興致地聽,兩隻手抱在胸前。

  還齡這才知道,原來她的一整個悲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則寧的不幸,也是眼前這個人行兇的結果!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心機深沉計劃來謀劃去的過日子?這樣的打擊來打擊去,究竟,是可以得到什麼?難道為了得到某些不能給與人幸福的東西,就可以一路犧牲別人的喜怒哀樂,別人的快樂幸福,別人的追求與依靠,甚至——犧牲自己兒子的良心?

  她看著上玄,上玄的眼神在那一剎那變得深湛、變得陌生,她低下頭看則寧,心中登時生出無限的愛戀溫柔之意,只有這個男子,在被傷害了很多很多之後,依舊淡淡地、執著地、追求著他想要的東西,而從不曾被不幸迷濛了眼睛,也不曾為不公扭曲了善良,如何——可以不愛他?她低下頭,一滴跟淚掉了下來,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愛哭的,她伏下身抱著則寧,不想看上玄的眼睛,也不想再聽則安說話。

  上玄的眼睛好難看,則安的聲音好難聽。

  他們都再說一些很複雜很醜惡的東西,她不要聽,她喜歡則寧,則寧身上有淡淡,淡淡的乾爽的氣息,她喜歡。

  她不聽,岐陽可是好奇得不得了,「說啊,繼續說啊。」他簡直就當在看現場版的電視劇,只差邊看邊叫好鼓掌。

  上玄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剎那,岐陽保管打賭是目露凶光的,反正,他也不怕,只聽上玄冷冷地道:「就憑你這樣的材料,我爹看上你,真是他的不幸。」

  「不要再說了。」終於,有人打斷了這場不合身份的爭辯。

  岐陽抬頭,說話的是秦王爺趙德芳,則寧和則安的爹,他有些意外,傳說這草包王爺不是不管事的?現在這樣複雜的事情他要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岐陽,你帶則寧走。」趙德芳果然是王爺,雖然多年不管事,說出話來依舊威嚴,絲毫不容得人辯駁,「上玄,你回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上玄立刻就走,他現在有一肚子火要回去和他爹算賬!

  「則安,我叫你永遠不要回王府,你沒有聽見嗎?」秦王爺趙德芳繼續道。

  則安一呆,「可是則寧他病了,這裡沒有人主持大局,沒有人伺候你老人家——」

  「你立刻走,我這裡不需要你主持大局,也不需要你伺候。」趙德芳依舊一句話。

  則安呆若木雞。趙德芳竟然還是趕他走。

  「這位姑娘,你和本王出來一下,本王有話和你說。」趙德芳說完最後一句話,緩緩走了出去。

  哇——

  岐陽驚歎,果然是則寧的爹!說話和他一摸一樣,一句話解決一個,幾句話理清一件事,誰說他不會管事?他看是說話的人眼睛瞎了不會看人!怪不得則寧做事是無聲無息乾淨利索的,原來是遺傳!典型的遺傳!

  他搖搖頭,開始考慮,怎麼把這個人帶到那個「門」那裡,然後開始計劃,是要做開顱手術?還是顱骨穿刺?

  最後,他決定,還是顱骨穿刺比較好。

  ——***——

  「還齡?」趙德芳問。

  還齡點頭,她之前從來沒見過秦王爺,也不知道他長的什麼樣子,現在看起來,和則寧倒有八分相像,怪不得則寧則安兩兄弟長得如此之像,原來都是與王爺相像。

  「我從來沒有稱讚過則寧任何事,因為我知道他是我的兒子,他做得好是應該的,只有做得不好,我才會管一管,」趙德芳淡淡地道,他和則寧一個語氣,但還齡從則寧身上感覺到的是淡然、不縈懷的態度,而從王爺身上感覺到的是壓抑,「而則寧從來沒有做得不好過,所以,我從來不管他;反倒是則安,因為他做得不好,所以我經常管教,大家都以為我對則安好些,其實,在我心中,他們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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