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蜘蛛黑寡婦?
他心下一緊,看見她小手上那只張牙舞爪的劇毒黑寡婦,彷彿快要刺入她雪白的手掌裡,他急急一揮手,打落她手上的毒蜘蛛。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她不知道毒蜘蛛有多麼危險嗎?她竟然還傻呼呼地抓在手上。
他的語氣緊繃而憤怒,春憐手上的蜘蛛被他打掉就已經嚇了一跳,再被他這麼一吼,她的眼眶迅速地紅了。
戴……戴大哥吼她?
為什麼?就為了她拿蜘蛛嚇這個凶巴巴的姑娘嗎?
她眨著大眼傷心地望著他緊緊「攬」住那凶姑娘的模樣,剎那間她自以為明白了。
什麼不想成親不會娶妻,統統都是假的,他拒絕她的真正原因是,他早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他心愛的姑娘就是眼前這個野蠻刁鑽,動不動就要打人殺人的凶姑娘!
種種了悟瞬間飛閃過腦袋,春憐抿著唇憋著氣,到最後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戴大哥是大笨蛋,是壞人啦!」她哭著跑了出去。
看著她哭著奔離,嚴人大驚失色。
老天,他剛剛做了什麼?
胸口陡地狠狠戳疼翻絞起來,他蒼白著臉動身欲追,華雁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你不准走!」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了爹爹下山來找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怎麼可以再讓他逃掉呢?
他深深擰眉,堅定地將她的手拉開,低沉冷靜地道:「請自重。我還有事-告辭。」
他身形一晃迅如旋風地消失在眾人眼前,華雁氣得跺腳。
該死的,他又這樣跑掉了。
剛剛那個丫頭是什麼人?為什麼也識得他?他又為什麼這麼緊張?
華雁危機意識大作,她握緊了劍柄。
掌櫃乾脆躲到櫃檯下,假裝在摸索著找東西。
開玩笑,被這個盛怒之中的女魔頭看到還有命嗎?他還是哪邊涼快哪邊躲,等女魔頭走了再說。
***
春憐邊哭邊跑到一處垂柳處處的小河畔,她趴在橋墩上哭了起來。
為什ど會這樣?
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他心中早已有了心儀的對象。
這下該怎麼辦?就算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但是她可以允許自己破壞、拆散人家的姻緣嗎?
她已經亂了方寸了。
倏然,一個大鵬般的身影落在她身畔,一隻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她一顫,耳邊響起了他溫柔的聲音。
「對不起……我剛剛傷了你。」他自省過了,方才對她的確太疾言厲色了,一定嚇著了她。
他是心急她手上的毒蜘蛛,又氣惱她為什麼總是把自己搞進危險裡?被黑寡婦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聽在春憐耳中,卻以為他是因為隱瞞自己已有心上人而對她道歉,這更讓她悲從中來。
「哇……」她哭得更厲害了。
嚴人慌了,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撫她,卻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才好。
最後,他還是選擇將她緊緊攬入懷裡,先讓她盡情哭個痛快。他感覺到胸口的衣裳迅速濡濕,心疼地低喚:「丫頭,你別哭了,你氣惱,那麼我讓你拳打腳踢一頓好不好?」
「不好。」她偎在他懷裡哭得好不可憐,鼻音濃重。
他心疼地歎了一口氣,「那……讓你咬幾口好不好?」
「不好。」他都已經有心上人了,她咬他有什ど用?
「那……我把身上的銀子統統給你去買糖吃好不好?」他計窮了。
「不好!」他以為她是個只愛吃糖的小娃娃嗎?
「那……」嚴人束手無策了,只能頻頻撫著她柔軟若緞的黑髮,「我該拿你怎ど辦才好?要不你說,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她哀哀怨怨地抬起頭來,「你什ど都不要說了,回去安慰你的心上人吧,你出來追我做什ど?」
她越想越氣,一把將他推開。
他緊緊巴住她不放,失聲低呼:「什麼心上人?」
「還想騙我,你的心上人都找到京城來了。」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剛剛是我拿大蜘蛛嚇她的,你如果要幫她打人報仇的話,就打我好了。」
他啼笑皆非,「我怎麼會打你呢?」
等等,她說心上人……
嚴人瞇起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道:「你說華雁是我的心上人?」
「華雁是剛剛那個姑娘的名字嗎?」她心底大大不是滋味,叫得真親熱。
他搖搖頭,低沉地笑了,一把將她壓入懷裡,「小傻子,華雁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只見過她一次面,怎麼會是我的心上人呢?」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把你當作心上人了呀!」這種論調一點都不能成立,否則古人為何要說一見鍾情呢?看看她自己就好了,不就是對他一見鍾情了嗎?
看你們卿卿我我的樣子,鬼才相信你的話哩。
他急了,「天地為證,華雁只是士驊山莊老莊主的三女兒,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若認真要論,華慈至少還跟我有沾上一點點邊……呃。」
他扯到哪裡去了?
果不其然,春憐猛然抬頭盯著他,口氣充滿了醋意和威脅,「原來……還有一個華慈呀,說,你到底跟幾個姑娘有關係?」
她一仰頭,他霍地看見她頸上多了道細微血痕,心頭一震,急忙撫觸--
「你受傷了?怎麼受的傷?」
她不在意地摸摸脖子,血已經干了,她嘟著嘴道:「可能是不小心被劍劃著的吧,你別想轉移話題喔,我想知道……」
「是華雁劃傷你的?」他的聲音危險至極。
她總算注意到他鐵青的臉色,有點怯怯地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啦。」
「可惡。」他轉身就要衝回去找她,春憐急急抱住他的手臂。
「你要幹嘛?」
「她竟然濫傷弱小無辜。」他咬牙切齒道。
春憐這ど小,就算抓蜘蛛嚇到了她,她也不應該反應這麼激烈,還拔出劍來,太不像話了。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手中有劍該是鋤強扶弱,怎麼可以反而欺負弱者?
春憐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難看的神情,她死命攀住了他,「她……她也不是存心的,應該是我欠打……啊!不是……是……是陰錯陽差……」
他低頭愛憐又苦惱地凝望著她,「你受傷了,為什ど還要替她辯解?」
「因為……因為她跟我一樣,都是喜歡你……」她低下頭,輕輕地低語,「我想她也是急不擇行,就算了好不好?」
嚴人瞪著她老半天,完全被她打敗了。
「你這小傻子,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天真的。」他低喟著將她攬緊,真為她的單純捏把冷汗。
再這樣下去怎ど行呢?她再這麼無邪純真下去,萬一給人騙了還是給人拐了怎ど辦呢?
等到他回四川,離開京城,還有誰能保護她呢?
「我一點都不天真。」她小臉被壓在他胸膛裡,說話都模模糊糊聽不清楚。
「你就是天真。」他低吼。
他又吼人了。
春憐睨著他,沒好氣地道:「你還對我凶,你還沒跟我說,華慈跟你又是什麼關係呢?」
他一怔,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華慈是華雁的姊姊,我只是幫她捉到刺傷她的兇手……」
老天,越描越黑。
可是他預期中的呼夭搶地並沒有發生,春憐的小臉蛋反而浮起一抹驚訝和同情。
「刺傷?」她眨眨眼,「為什麼會被刺傷?」
她果然善良過人,天真到……到……
嚴人緊緊摟住了她,輕笑了起來,真是個笨蛋小傻子。
他溫柔微笑解釋,「有一名壞人貪圖他們家的實物,趁華莊主作壽時打劫偷寶,卻被華二小姐撞見了,歹徒一劍刺進了她的胸口,幸而沒有傷及心臟,不過華二小姐還是重傷在榻,我正好到華家祝壽,就順便將那歹徒逮了回去,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萬萬不可誤會我。」
「好可憐喔!」她撞了搔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到最後她指出,「可是就算是這樣,華雁又為什ど要追你?還跟你一副很親熱的樣子。」
「親熱?」他皺起眉頭,這可是一項很嚴重的指控。
「是啊,你還從後面抱住人家哩。」她想來就醋意橫生。
這具偉岸的胸膛應該只專屬她所有,怎麼可以借給別的女人棲息呢?
而且他還打掉了她的蜘蛛,還吼她……
「我不準備原諒你。」她小臉嚴肅至極。
「你相信我,我和華雁完完全全沒什麼,天地為證。」他討好地道。
「騙人的啦,你對她那麼和氣,對我就是亂七八糟的亂吼,難道你以為我的耳朵長繭,不用吼的聽不清楚嗎?」她小臉難看極了。
「老天,那是因為你……」
「我怎樣?」
他的表情苦惱了起來,「用手抓黑寡婦,你存心不要命了嗎?」想起來就餘悸猶存。
她蹙著眉心,愣愣地道:「什麼黑寡婦?」
「就是你今天手裡抓的那一隻毒蜘蛛。」他低吼,心臟無力。
她恍然大悟,「原來它叫黑寡婦呀!」
春憐皺起鼻頭唔,這名字真不吉利,黑寡婦、黑寡婦,她還想嫁人呢,下回說什麼也不捉這種蜘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