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滿十八歲,你不能像對待幼兒園孩童般對我。」綄鄰說歸說,還是沒敢將腳跨出去。此人生起氣來,比姊夫還可怕。
「我不能嗎?」他慢慢的走近她。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看他的臉,有些畏然。
他長得好像姊夫哦,不過他的下巴較長,眼睛也較大,比姊夫還秀氣。
真要命!綄鄰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她本來就很怕他了,現在又不小心發覺到他長得很英俊迷人,在如此的雙重壓力下,教她不由自主的想逃。
「你已經十八歲了?」秦穆文挑起一邊的眉毛,懶懶的打量她全身。「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未發育的模樣?」
該死的王八蛋,竟說到她的痛處。她不過是晚熟一點,大不了上「女人話題」創造雙D罩杯就是。
「你講話真毒。」她指控,沒看過這麼惡毒的男人。
「小case。」他聳肩,隨即又換上一張冰冷的臉孔,噴出更惡毒的話。
「既然已經十八歲,麻煩你表現出應有的成熟,自己闖的禍自己扛,別指望別人幫你收拾爛攤子。」報表和傳票隨著他的聲音齊飛,打到她頭上。
綄鄰氣憤地扯下掛在她頭頂上的報表,咬牙切齒的開口罵人。
「我犯的錯誤我自會修正,用不著你動手!」痛死了,這座冰山一點憐香惜玉的風度也沒有。
「那最好。」秦穆文寫滿嘲諷的臉真會氣壞人。「沒有業餘會計來擾局,稅就已經夠重了。」
擾局?不必說得那麼難聽吧,她又不是自願前來當他的助手的。兩個月的打工期那麼長,她有預感會如坐針氈。「還不快改」秦穆文懶得理她,自顧自地去查另一堆傳票。
她絕對要掐死姊夫!幹嘛非得將她放在這座冰山的旁邊?
朝著秦穆文的後背做個鬼臉後,綄鄰悻悻然的走到計算機前,在計算機桌下找到那張百尋不著的磁盤。
她偷偷打量他的側臉,怎知他剛好也在打量她:只是他的眼光是諷刺的,彷彿在請教她:她的全校第一名就是這樣「偷」來的?在極度氣憤中,她大剌剌的往計算機椅用力一坐。可惜她忘了計算機椅是有輪子的,只聽「砰」地一聲,她毫不淑女的摔倒在地上,及膝的短裙欣然往上爬,將她均勻纖細的大腿展露無遺。
他看到了!綄鄰趕緊拉下裙子,害羞的自眼瞼下方窺探他的反應。
結果他一動也不動,帶著相同的冰冷語氣,涼涼的諷刺她,「原來你需要改進的不只是上半身而已嘛。」
他這話實在太過分了!擁有一雙均勻修長的美腿是她除了皮膚以外最大的驕傲,竟然被他說成有待改進。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火大的抗議。「我人雖瘦,但我這雙腿可是人人羨慕,大伙都說簡直可以媲美超級模特兒或是安室奈美惠。」哼,東方人中要有像她這種八分身比例的人可不多哩。
「的確是。」
他的贊同令她驚訝,不過他的下一句話馬上將她打回失望的冷宮中。
「要不要去暈暈看白鷿鶭的腳有多長?我相信絕對和你的差不多。」
「你!」這人真是超級惡毒,罵人不帶髒字,毒得過分。
「工作。」他冷冷的去下這句。「天快黑了,你不想加班吧?」
「當然不想!」白天相處就已經夠瞧的,晚上還要膩在一塊兒,她又不是有被虐狂!
顯然秦二少爺的看法也差不多。他逕自在沙發上坐下,蹺著二郎腿,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報表中,不再理會她。
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綄鄰偷的想著。只要再少一點冰冷,少一點嘲諷,就完美無缺了。
秦家的男人都很高,相對之下秦家唯一的女性,秦織敏秦姊姊,就顯得格外嬌小。
不僅如此,秦家的男人也個個虎背熊腰,身材壯碩得出奇。除了家族遺傳之外,還得掃功放他們平日的鍛煉。據說秦伯伯自小就強迫他們練功。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秦氏」的目標太大了,很容易成為歹徒下手的對象,只不過秦氏三兄弟在成年以後仍對練武保持著高度興趣,最近幾年更是將此興致發揮得淋漓盡致,將他們過人的天賦全責獻給醃敢向他們挑戰的人。於是秦氏三兄弟暴力派的名聲不脛而走,而從俱樂部拳擊台上的戰績看來,他們也絕不是徒得虛名。
綄鄰在心中大做鬼臉。真恐怖,這麼可怕的男人要是發起飆來,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就在她的思緒還在外層空間神遊時,她犯了一個畢生最大的錯誤--她按錯了鍵,將磁盤中所有的資料全部清除。
完了!綄鄰愣在計算機前,屏幕上一片空白,她的腦子也一片空白。她才在想秦冰山生氣的模樣,竟知自己卻即將有幸目睹。
天打雷劈大概就像眼前這種情況吧!秦冰山看起來似乎有意讓天地凍成一團,他的眼神發冷,吐出來的話足以讓她嚇到地仁貧。
「資料全不見了?」冰山瞬間變成活火山,綄鄰嚇得摀住耳朵。
「對……對不起!」和他一起工作三天,這句話講了不下一百次,真是倒楣透!
「備份呢?你沒做?」全指望這個了。備份?她的臉色益發蒼白。秦穆文一看希望落空,臉色更是難看。
「查查。」他命今道,硬盤是他最後的希望。
綄鄰照做,可是……她找不到那份檔案,她忘了存盤。
「很好。」冰山的聲音比狂吼還可怕,冷靜得過分,彷彿她捅的樓子不算什麼。「那份檔案從頭打起大概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時間,你就慢慢打吧。」
這是否意味著……「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留在這裡加班吧?」天,這比關監獄還可怕。
「你還有更好的建議?」他的笑容是諷刺的。「或者你想把整個辦公室的資料搬回家?」
就算她想也不敢說,更何況她又還沒買計算機!
唉,她真可憐,白天要面對他八個鐘頭,現在還得賠上夜晚。認命吧,誰教她大意失荊州。
「我先回家拿行李。」綄鄰站起身。既然逃不過,只得速戰速決。
「不用急。」這次他倒是大發慈悲心的要她慢慢來,今綄鄰倍感驚奇。
「明天再來吧。」他示意她走人。「你可以下班了。」
奇怪的男人。
綄鄰拿起背包看了他一眼,隨後聳肩走出他的辦公室。
秦家的男人個個不同,三個男人完全是三種個性。老大自私任性,卻因為毫不掩飾自己的任性而相反地更吸引女人。老二陰沉冷峻,同樣因為毫不掩飾對女人的厭惡進而使他成為女性的征服目標。老三火爆熱情,也因為他這種如同大男孩般的直來直往個性,而大受年輕女性的青睞。總而言之一句話,秦家的男人都很受女性歡迎啦。但她可不,她已經受夠了秦家的男人。
還是去找秦姊吧。聽說她最近又有新作誕生,書名叫《狂戀仙度拉》——
一聽就知道是在影射大姊和姊夫的愛情故事,值得先睹為快。
這是她入監前最後一晚的自由,必須好好把握。騎上自行車,吹著輕快的哨音,綄鄰便往秦織敏和屈之介在陽明山的寓所出發。而在上山之前,她必須換搭公車。
※ ※ ※
正當綄鄰吹著口哨,快快樂樂的去找秦織敏時,坐在辦公室內的秦穆文卻仰著臉,兩眼無神的注視著天花板,這種姿勢維持了大約有三分鐘。之後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直起身來走到書櫃前,拿出一本超大的相本,翻開第一頁,倏然躍入眼簾的,是綄鄰那張帶笑的臉。他輕輕地用食指勾勒她動人的輪廓,彷彿她人就在眼前。
秦穆文苦笑著,真正面對她時,他卻沒有勇氣這麼做,只能以言語刺激她,以期看到她酡紅的臉頰,就如同相片中這般有生氣。這份感情隱藏起來是如此痛苦,但他該如何表達才能讓她明瞭?
他們相差了十三歲,他整整大她一輪。她是這麼嬌媚活潑,猶如一朵綻放中的花朵;而他,卻陰鬱沉默。
一年前,當他在大哥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綄鄰,他就迷失了。她的笑是如此輕鬆自然,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青春又毫不做作的朝氣,那改變了他認女人全是只會傻笑的動物的看法。在一股說不來的衝動之下,他居然搶了攝影師的照相機,快門一按,綄鄰也自己留下了這張珍貴的相片。而從它以後,陸陸續續又增添許多照片,全是他派徵信杜去偷拍的成果。
他是變態嗎?或許吧。反正這世界上的變態這麼多,再多他一個又何妨。
翻開第二頁,綄鄰仍舊在笑。她似乎很喜歡笑,他想著,不禁也跟著微笑。
她的笑容彷彿帶有傳染性,讓週遭的人也跟著開懷,就如相片中的那些同學。她就像白天,而他卻如同黑夜。夜晚愛上白天的美,充滿罪惡甚至是冒瀆,卻深深的吸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