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習慣性的保證,伸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太好了!」她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也不管是否會沾濕別人的衣裳,只是跟著自己
的記憶隨波逐流。
「我從小就笨,做什麼事都不對,洗窗子會弄破玻璃,掃地還會掃出老鼠。我爸常
取笑說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我媽則煩惱我長大後能做什麼,他們可養不起我。」
她抬起臉來一笑,笑容頑皮真摯。「直到有一次我在放學的途中遇見了一位受傷老人幫
他做了緊急處理,才終於找到我能做的事。」
「先別告訴我,讓我猜猜看。」雖然明知道答案,佐原之臣還是和她玩起問答遊戲,
表情和她一樣頑皮。「我猜是……白衣天使!對不對?」
「嗯!」她笑得好愉快,覺得好像找到知心人。「雖然這其中有苦也有甜,但我總
算熬過來了。」一想到過去那些被同事排擠的日子,她越覺得自己真了不起。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她的信心恢復不少,她相信再也沒有人敢說她笨了。「你說得對,
我是應該感到驕傲。我是一名優秀的護士,不該懷疑自己。」要是過去的同事知道她做
了什麼,一定也會替她感到驕傲。
她的改變可真快!他懷疑熬過那些日子的人不是她,而是她那些可憐的同事。
他還來不及為其它人哀悼哩,便瞧見患有偏頭痛的病人再次蠢蠢欲動,棉被一掀又
想下床。
這小笨蛋!他照樣又把她攔下,外帶不以為然的挑眉。
「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偏頭痛的毛病嗎?」這是渡邊醫生為
她診治後告訴他的。
他的口氣絕對稱不上好,事實上滿陰森的,就和房裡的光線一樣讓她極不舒服。
喻姍難過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那讓她自覺像個笨蛋。她不過是
想看見藍天而已。
「拜託把窗簾拉開。」她可憐兮兮的要求倏然移至她眼前的人,後者正揚起一雙濃
眉,頭微傾的回望她。
「你有密室恐懼症?」不會吧!有這種病的人不多。
她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討厭黑暗的心理。
「我沒有密室恐懼症,雨楠才有。我只是討厭黑,討厭看不見藍天的感覺。」
她幽幽的說道,大眼渴望的凝視著厚重的窗簾布,一副想用眼睛拉開它們的模樣,
讓他不由得笑了。
原來她沒有密室恐懼症,有這種毛病的是霍克劉宇剛心中的寶貝。這是個既有趣又
有利的情報,霍克一定會很感謝他。為了順利追上他那冷靜的秘書,他敢打賭不管多少
錢他都願意付。
然而他卻不喜歡百合,他寧願要一株風信子。尤其代表清純誠摯的白色風信子更是
他的最愛,它們特別適合生活在藍天下。
「你喜歡藍天?」他伸手碰碰她的臉頰,很不喜歡蒼白佔領她的小臉。她適合紅潤。
喻姍很用力的點頭,一點也沒有想到她在無意中出賣了朋友。
「我喜歡藍天,也喜歡陽光。我記得以前還小的時候,家裡的兄弟姊妹總是爭先恐
後搶著曬太陽,就怕看不見藍天。」在他不解的目光之下,她不好意思的接著解釋,
「因為我家很窮,我們全家大小擠在一間不到二十坪的房子裡,五個兄弟姊妹住在同一
個房間,房間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常常那個走過去或這個走過來就看不見外面的
世界,所以——」
「所以你特別渴望看見藍天?」佐原之臣柔柔的為她做總結。
喻姍呆呆的仰望他過於溫柔的神情,迷惑於他敏銳的心思和認真的眼神,過了一會
兒才想到要點頭。
「但是你現在絕不可以拉開窗簾。你忘了偏頭痛的患者最怕看見光線,對聲音也特
別敏感嗎?」他淡淡的敲醒她封存已久的醫學常識。
「我知道。」喻姍沮喪的回答。他沒說錯,偏頭痛的病人對光線和聲音特別敏感。
「我只是想看見藍天而已。好想、好想!」這種非理性的渴望不是一般人能瞭解的,就
像夏日被太陽烤焦的遊人渴望冰淇淋一樣。
「マゎネネ。」佐原之臣說了一句日語響應她的渴望。
「你說什麼?」討厭死了,老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我說你任性。」他輕點她的鼻尖,也點出她臉上的紅暈。「明知道自己不能曬太
陽還想打開窗戶,這不是任性是什麼?」
他說得對,她是個笨蛋,是個專惹麻煩的白癡。
「對不——」
「但我可以答應你,等你好起來,我會帶你去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那裡有最蔚藍、
最清澈的藍天,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他蠻橫的插入喻姍來不及說完的道歉,愉快地看
著欣喜在她眼中擴大。
「真的?你不能騙我哦,欺騙笨蛋會遭天譴的!」她無力的威脅,快樂的情緒表露
無遺。
「我才不敢欺騙笨蛋。我一點也不想遭天譴!」他哈哈大笑,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
頭,確定她一定會愛死他的主意。
「快點睡吧。」他哄著,伸手放低她的枕頭幫她拉上被子,要她好好休息。
她聽話的點點頭,閉上眼享受他冰涼的大手覆住額頭的感覺。
「或許你會比你想像中更快看見藍天。」他靜靜凝望她逐漸合上的眼,坐在床沿的
身體始終未曾移動,像尊守護神般圍繞著她,帶給她空前的安全感。
藍天啊……在入睡的前一刻,她的耳邊響起滿含溫柔的保證,活躍了她渴望觸及藍
天的心。
他會怎麼做呢?難道他忘了她現正鬧偏頭痛,不能接觸太強的光線嗎……答案在隔
天早晨揭曉。喻姍萬萬沒想到竟會在睜開眼睛的一剎那便看見透藍的天空,上面還飄滿
朵朵白雲。
這是怎麼回事?藍天搬家了嗎?或者純粹只是夢境?
她支起身子,看看窗戶的位置,發現該在的都在,甚至那些厚重的窗簾也一樣緊緊
密合不讓光線有絲毫滲入的機會。既然如此,這片藍天、這些白雲究竟是打哪來的?為
何能在一夕之間出現在她的房間,佔滿整個天花板?難道她還在作夢?
仰望著藍天白雲,喻姍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夢境。正當她想站起來藉著彈簧床的
彈力,試試看能不能碰到那些可愛的雲朵時,一個打趣的淺笑聲適時響起,把正猛力彈
跳的她嚇了好大一跳,眼看就要失足跌下床去。
「小心!」原來是佐原忍者。
「還喜歡我送給你的驚喜嗎?」強而有力的手臂總是在她最需要的第一時間出現,
穩穩的撐住差點掉下床去的喻姍。
「喜歡。」儘管已經拚命伸長手臂,她還是構不著頭頂上的藍天。她好想摘下那些
白雲哦!「這些雲朵看起來好像意大利冰淇淋,一副很好吃的樣子。」她舔舔嘴唇,心
想如果碰得到那些白雲的話不知有多好。
看出她的渴望,佐原之臣伸出有力的長臂二話不說的圈住她的小腿肚,將她整個人
高高撐起,幫助她達成摘雲的願望。
「儘管摘,我特地選了檸檬口味,正適合夏天。」他幽默的附和著。
喻姍很想遞給他感激的一眼卻又不敢,居高臨下的滋味沒她想像中來得寫意。
她快速地摸了兩下,繼而失望的發現那些白雲都是假的,藍天也是。
「是假的。」她怔怔的盯著掌心,上頭還留著帆布的感覺。「這些白雲都是畫上去
的……我還以為至少有冰淇淋可吃。」失望之餘她退而求其次,開始懷念起棒冰的味道。
「我說過有一天我會給你真正的藍天,目前暫且將就點吧。」佐原之臣無奈的說。
真是,一點都不知感激,虧他千方百計才弄到這些帆布。
他放下她,將她塞同被窩裡,順便探探她的臉色,發現她好多了,就是嘟著一張嘴。
「你想吃冰淇淋?」這要求太簡單了,很容易辦到。
「其實也不是。」喻姍搖搖頭,眼神開始變得溫暖。「我只是想起童年時和弟妹們
搶棒冰吃的時光。我們家中的經濟一直很拮据,常常是父母買一根棒冰,大伙就搶成一
團,看得我爸媽哭笑不得,只好又追著賣冰的伯伯多買幾枝。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冰
棒顯得特別好吃,因為那裡面有我父母的愛心。」任何事物一旦有愛立刻顯得不同,即
使渺小如棒冰也能變得像富士山一樣偉大。
「你的父母似乎很愛你們。」沉默了半晌後,佐原之臣緩緩的開口,淡淡的微笑中
看不出情緒。
「當然了!」一提到鍾愛的雙親,喻姍的臉自然而然亮了起來,表情興奮。「天下
父母心嘛!哪有父母不愛子女,又不是——」完了!她忘了他的父母剛好跟別人的不同。
她很想將出口的話收回,但已經來不及了,只好道歉。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我不是……我……」老天,她到底在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