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不是比神還厲害?」喻姍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眼底不禁升起崇拜的星光。
若說他是忍者她也不會懷疑,他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好像布袋戲裡的主角,上天下地無
所不能。
「你不喜歡我家的茶花?」佐原之臣微微抬高下巴,提醒喻姍此刻她手中握著的正
是毀屍不及的花叢。這話一下子引燃了她臉上的紅暈,和落日晚霞相互輝映綻放於綠意
盎然的庭院中,看起來格外清新。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急急忙忙丟掉鏟子以證明白己的無辜。「我只是想
幫它鬆一下土,讓它呼吸一下嘛!」她該照顧的對象經過一下午的折騰早已吞了渡邊醫
生給的鎮靜劑睡著了,她無事可做只好跑到花園來懺悔,順便不小心毀了一株花。
「我想這株花一定很感謝你沒幫它灌腸,頂多拔掉它的根而已。」他惡意地提起她
做過的烏龍事,教她的臉更紅。
他說的對,她的確沒照顧好佐原爺爺,虧她還是一名護士。
「我……我沒做好份內的事,真對不起。」她困窘的道歉,很想把自己打死以免丟
臉丟到西天去。他一定以為她很笨——事實上她是很笨,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丟臉,
可是卻又每一次都在他面前丟臉……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你做得很好,千萬別自責。」事實上是太好了。爺爺一定沒想過自己會有變
成河馬的一天。真該替他拍照留念才對。
「真的?」她真的做得很好嗎?為什麼她老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不要懷疑你自己的能力。相信我,你是一名優秀的護士,絕對有足夠的專業知識
照顧好我爺爺,我相信你的能力。」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昧著良心說謊了,要是讓她改變
心意放棄照顧爺爺,他的麻煩才大呢。「況且,你也想他快點好起來,好早日回家吧?」
他再接再厲拿出「家」這個名詞,拐得她一愣一愣的。
「嗯。」她照例又被他唬了過去,立刻又燃起信心。他說的對,她是一名優秀的護
士,她只是太久沒碰過像佐原爺爺這麼難纏的病患而已。她得再加油,早點完成任務回
家。她好想念台灣,好想念家人……「你剛剛在找什麼?」看出她眼中的思念,佐原之
臣連忙轉移話題,免得她哪根筋不對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吵著要回家。
「沒有啊。」她被問得莫名其妙。她一直就蹲在這裡,哪兒也沒去過。
「有。」他肯定的說。「在你決定摧殘這株花前,你一直在東張西望。」就是因為
在監視器上看見她沒頭沒腦的樣子,他才決定過來逗逗她。
真可怕!她懷疑他不是人而是神,要不然怎麼連她想做什麼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其實我……我……」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她一直在找風信子,但找了半天就是不
見它們的蹤影。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必覺得奇怪,像風信子這般平凡無奇又便宜的花朵,
怎麼可能出現在佐原家高貴的花園中?放眼望去,到處是絢麗名貴的花種,例如那一大
叢玫瑰——順著她慌亂的眼神,佐原之臣的目光也跟著落在遠方的玫瑰叢上。
「啊,粉紅色的玫瑰。」他賊兮兮的挑眉,突然欺近的身軀令她不知所措,「你知
道它的花語嗎?」親暱的語氣隨著炙人的呼吸漸漸落下,勾起她想逃的衝動。
他幹嘛突然接近她,而且頭還壓得這麼低?
喻姍連忙搖頭,不知道該拿他越壓越低的臉龐怎麼辦。她猛吞口水,整個身子隨著
他的緊迫盯人拚命向後彎,發揮驚人的柔軟度。
「它的花語是——把你深深刻在我的心版上。你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是不是代
表你想把我佔為己有,典藏在心中?」她的骨頭滿軟的嘛,居然能往後彎到這個程度。
「沒有!你誤會了,我不喜歡玫瑰,一點都不喜歡!」織敏,原諒我!「我我我……
我喜歡那種花!」驚嚇之餘她隨手亂點,一點就點上一叢叢的紫薇花。圓錐形的花朵呈
球狀綻放整個枝頭,看起來美極了。
「紫薇花?」他的眼神更為促狹,暗笑得更厲害了。這小妮子一定料不到自己的運
氣會這麼背,越點越糟。
「我不知道你是這麼熱情的人,喻姍。」佐原之臣穩穩的伸出長臂隨手一撈,硬是
將想逃的喻姍攬進懷裡,阻斷她的生路。「紫薇的花語是——沉迷於愛。原來你已經暗
戀我很久了,我居然到今天才發覺,真是該死。」他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的磨蹭著她圓
潤的下巴,引起她的臉部抽筋。
「讓我補償你好嗎?喻姍。過去我一直忽略了你的存在,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從現
在開始,一切都將不同。」富含玄機的低喃和著灼人的鼻息直撲而下,溫熱的氣息激起
她全身不解的細胞,教她不只抽筋還跟著神經錯亂,引發她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
她趕緊將臉側向一邊假裝看別的花叢,大聲喊出自己的錯誤。
「我看錯了!應該是那種花才對!」她再一次挑戰自己的運氣,不相信上帝會一再
背棄她。這次她指的是未開花的花叢,沒有理由又碰上與「愛」有關的鬼花語才對。
她想得很僥倖,但她偏偏很不幸。看著她第三次選中的花叢,佐原之臣只想捧腹大
笑。這回她居然選中白色杜鵑,它的花語是:被愛的喜悅。
「喻姍,你是在暗示我的行動不夠積極嗎?」他笑得很壞、很迷人,喻姍卻是看得
很擔心,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白色杜鵑是愛慾的化身,它告訴我們相愛的雙方應該及時行樂,享受被愛的喜悅。
我想,該是我們付諸行動的時候了!」話方落下,佐原之臣便仗著人高馬大之利硬將喻
姍像拔菜一樣拔離現場,帶著她往大屋走,直搗他的房間。
一向迷糊的喻姍直到被拉走才搞清楚她又做錯選擇。難怪當初老爸堅持她不能去考
五專,因為考選擇題她一定是怎麼選怎麼錯,運氣背到無人可及,就像現在一樣。
天啊!他要將她拖去哪裡?該不會是他的房間吧?
「我不要!」她才不要莫名其妙的失身,她還想清清白白的嫁人。「我們又不相愛,
怎麼可以隨便做那種事?會懷孕的!」被拖著走的她情急之下只好見東西就抓,一路抓
倒好幾株名貴的花種,留下遍地殘骸。
「是你自己說要『被愛的喜悅』,我不過照你的要求而已。」佐原之臣輕鬆的回答,
吹了聲長長的口哨算是哀悼滿地的花屍。爺爺的園丁一定會氣瘋,當然爺爺也會氣瘋。
她果然是老天爺派來顛覆他們佐原家的使者。
這可急壞了喻姍,怎麼他聽不懂她的話?她再說清楚一點好了。
「是我說錯了,是我不對,是我不誠實。你要怎麼罵我都可以,就是別和我上床!
我媽說我的運氣那麼背,一定會第一次就懷孕!而且你看起來不像是會戴保險套的那種
人,到時候我怎麼辦?」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就紅了,彷彿她已被他始亂終棄。
生平第一次,佐原之臣說不出話來;他不曉得他戴不戴保險套跟她有什麼關係,他
只是逗著她玩而已。
「別緊張,我只是跟你開玩笑。」他嚴肅的向她保證,「你可以跟你媽說你暫時還
不會懷孕,而且我一定會戴保險套。」
「真的?」她立即止住了淚水。好險,差點嚇死她了。
「真的。」天!這是哪門子對話?
「我媽一定很高興。」喻姍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很高興她的貞操安全無虞。
「我相信。」他苦澀的回答,提醒自己下次要跟她開玩笑之前一定要先考慮清楚。
太好了!她吁了口長氣,原本吊得老高的心也跟著放下,甚至可以和他輕鬆的交談。
「其實一開始我是在找風信子。」經過剛剛那麼一鬧,她反而能自在地跟他說話,
不再害怕他會看不起她。
他就知道!光看她的表情,他也能瞭解她一定是在找風信子。她就像只無尾熊,只
認得固定的路線,只懂得吃知道的食物,當然也只認得她最喜愛的花朵。然而風信子是
屬於春季的植物,此刻卻是炎炎夏日;況且爺爺壓根不會要那種不起眼的植物,自然也
不可能栽種。
「抱歉這兒恐怕沒有你要的花。但有另一種同樣宜人的花朵,你想不想要?」
他輕鬆的提議,算是為了剛才嚇她的事道歉。
「當然要!呃……算了,還是不要好了。」她先是毫不猶豫的回答,後又想起他恐
怖的惡作劇,決定還是算了吧。等一下他若又拿她不知道的花語出來嚇她,豈不慘哉。
「別擔心,這次我不會再開你玩笑,我保證。」一改以往的作風,他這回顯得極為
嚴肅,反而引起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