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心知肚明,遲早有一天我會離去,到那時候你要怎麼辦?」敏兒愈說愈感慨。但她又不能不將話挑明,她不能讓錢雅蓉永遠依賴著她,她要迫使錢雅蓉學習獨立,學習成長。
「所以你不能再像這樣驕縱下去,我不可能隨時跟在身邊澈你,你瞭解嗎?」
「嗯。」錢雅蓉注視著敏兒認真的表情。敏兒只大她一個寒暑,卻顯現出超年齡的智慧與成熟。她覺得羞愧,可是更覺得害怕,她怕敏兒有一天真的會離開她,到那時候,她真的能活下去嗎?會不會她一轉身,她就翹辮子了?
「你別想那麼多了,快些休息才是要事。」敏兒將她扶回床上,並為她蓋好被子。
「你不要走,我好孤單。」錢雅蓉緊拉著敏兒的衣袖不放,生怕她走掉。她真的很怕獨自一人。從小到大由於自己體弱多病,總是獨自被隔離開來。她既不能跟兄姊們一起玩,更不能靠近年幼的妹妹。大夥兒都怕她所生的病會傳染,她每天只能關在她的房間玩一些陶俑,再不然就是做些女紅,她都快被這些無聊的事窒息了。直到有一天她偷跑到大廳瞧見來訪的掄語劍,她幻想他是一位正義凜然的俠客,騎著白馬來錢家莊教她,將她救離無聊的生活。他看起來像充滿正義感的好男人,溫文儒雅卻又不失英氣。她當下就決定要嫁給這位全京城數一數二的好男人,卻沒想過對方是否有相同的意願,總認為憑她艷冠京城的容貌再加上門當戶對的家世,掄語劍一定會答應。沒想到她送給他的袍子他雖收了,原因卻只是不好得罪「錢家莊。」
其實說穿了她也不是多喜歡掄語劍,畢競她見過他一次面而巳。她只是希望能快點脫離「錢家莊」那個牢寵,壓根兒沒想過那是父親苦心為她建立的城堡,用來保護她那過度柔弱的身子。一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大夥兒是如何關心她、保護她。只不過為時已晚,因為自個兒的任性,硬要跑到這荒晾的山區撒心才會闖出大禍。現在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唉!幸好還有個敏兒在身邊,而且,她真的很怕孤單。
「我不走,我就待在這兒直到你睡著。」敏兒拍胸脯保證。
錢雅蓉這才放心的任自己沉沉睡去,漫遊在安詳的夢境中。
敏兒看著她的睡容,只有這時候的小姐才沒有那份驕氣,當個名副其實的仙子。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待在她身旁多久,最近她總覺得心浮氣躁,或許她已厭倦了照顧她的日子,也厭倦了被人依賴的感覺。那些期待與責任綁住了她,使她無法任意的飛行。她好想獨自一人旅行,直到找著生命中的真正歸宿。反正她己沒有任何親人,誰能絆得住她呢?只除了眼前的小姐。
她歎了一口氣,伸手將歪掉的被子扶正。
是的。就因為錢雅蓉的緣故,使得她至今還未離開「錢家莊」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這三年來,她們亦僕亦友的關係是擋在前面的最大阻礙,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卸下肩上的責任——錢雅蓉,無牽無桂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她再次檢視錢雅蓉的脈搏,一切正常,她可以安心離去了。這小姑娘倒好,叫一叫,鬧一鬧,結果累壞的是身旁的一大群人,這就是命好與否的差別。
她苦笑了一下,站起來離開房間。就在踏出房間準備將門帶上的時候,被杵在房門外的襲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在這兒做什麼?」這人真像幽靈,不知道他待在這裡多久了?該不會從頭到尾將她和小姐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吧!
「看人。」襲人朝門內點了一下頭。
「你……站多久了?」
「夠久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表達得很清楚。他的確從頭到尾都聽到了,也聽懂了。
「那你應該知道小姐的身體狀況。」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開口。
「你能不能放了我們,讓我們回去京城?」
「不能。」襲人斷然否決。
「是不能還是不願意?」敏兒淡淡的問他,眼神無畏無懼。
「都有。」襲人也無畏的看向她清明的眼。這個叫敏兒的姑娘果然有其過人的地方,難怪兄弟們會對她欽佩不己。
「我不管你是不能還是不願意。你能向我保證,永遠不會再傷害小姐,並且保護她……一輩子?」敏兒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荒謬,說是直覺也好,她真的覺得這個人可以信賴。
「你為什麼會需要我的保證?我是個山賊,大多數的人不會信賴山賊。」襲人頗感意外。
「我不管你是不是山賊,我只管相信你這個人。你怎麼說?」
「我保證。」襲人不禁欽佩起她的堅決來,大多數的男人也沒她的膽識。一般的男人只要瞧見他的眼神就嚇得全身發抖,更別捉是柔弱聒噪的女人。他算是開了眼界。
「去吧,小姐在裡頭睡著了。」這只是開始,她不知道他能履行諾言到什麼地步,所以還不是離去的時候。
襲人點點頭,一腳跨入房間,另一腳尚在門外的時候,突然轉頭叫住欲離去的敏兒。
「敏兒姑娘,你若有什麼藥草要采,可以請弟兄們陪你去,後山有很多。」這是自他帶她們回山寨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候她。
「多謝公子,我會請秋飛大哥或是思珞幫我。」敏兒淡淡的一笑,算是回應他的友善。
襲人朝她點了一下頭,隨即跨步走進門內,帶上房門。
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或許他就是那個值得將小姐托付給他的人吧!
只不過……一名山賊?老天爺未免太會開玩笑了吧?
敏兒無奈的搖著頭,看來小姐和那位大當家的戰爭還有得打。
第三章
襲人看著錢雅蓉熟睡的小臉,心中湧起一股愛憐。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的興趣能維持多久,卻斷然否定將她放走的念頭。他只知道自己對她的慾望是立即的,是火熱的。她那張倔強的小臉就像一把小鐵錘,悄悄在他固若金湯的心牆上敲開一個洞,而這個洞正愈來愈大。
多少年來他無視於女人對他的追逐,在某一方面來說他是殘忍的。他利用女人來滿足慾望,卻不曾對任何一位產生過成親的念頭。他喜歡女人的身體,但僅止於此而已。他對女人很容易感到厭煩,更視她們為麻煩。很多女人在跟他有肌膚之親後就死纏著不放,每當那個時候,他就會覺得厭煩,甚至輕視起她們的自作多情。更莫名其妙的是,一些被搶的婦女,居然還主動巴著他要跟回山寨,教他哭笑不得,只好發起飆來狠狠修理她們一番才得以脫身,這也是他看不起女人的地方。
不料風水輪流轉,眼前這位睡著的小女人,不但無視於他的俊臉,更不屑他的碰觸。他已經很久沒遇到真正的挑戰了,而這挑戰正緊緊的扣住他的心弦,撩撥他前所未有的慾望。
他忍不住的輕啄她的額頭,像是為他的決心封印一般。
錢雅蓉夢見身在「錢家莊」裡戲貓,它的舌頭正頑皮的舔她的額頭。好癢啊!這貓兒的舌頭不太安分,此刻又舔上臉頰來了。
「不要舔了啦。」錢雅蓉嬌聲嬌氣的說道,並倏然張開眼睛,準備好好修理這只不知死活的小貓瞇。
「是你!」錢雅蓉一張眼便看見停在她臉頰旁的大臉。她摸摸臉頰,頗邊殘留的餘溫說明了方才並非只是作夢而已,夢境裡的情景是真實的,只不過舔她的不是貓,而是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山賊。
「你……你親我,你不要臉。」錢雅蓉紅著一張臉倏然爬起,結果才起身便發現自己只穿著中衣,她的小臉更是著火了。
「親你又怎樣?這還算是客氣了。」以襲人的標準,這還不算開始。
「你一你想幹嘛?」她感到恐懼,抓著被單擋在身前,彷彿那是一件鐵甲護胃。
「你認為那件被單擋得住我?」襲人看著她的可笑動作。
對著她的臉擠給她一個邪邪的笑容。
「你——」
她的話還沒說憲就讓襲人一把壓回床上去,被單則如同雪片一般掉在地面上。
「念在你還沒有康復的情況下……我今天就饒了你。」說罷,他印上一個吻,狂熱而猛烈。
「你要快點好起來,我還有很多事要教你。」首要之務,就是對一個男人臣服。
「去死吧!不用想也知道你想教我的是什麼?」錢雅蓉恨恨的對著襲人離去的背影大聲咒罵。
這是她這一生中,頭一次有罵髒話的衝動。
逃!這是此刻存在心中唯一的念頭。
她已經愈來愈分不清楚自己對那名山賊的感覺為何了。
這些天以來,她在敏兒的威脅利誘之下不得不進食,漸漸的將自己已經夠脆弱的身體調養過來。每當她透食完畢,敏兒就會先行離開,接著那名山賊的身影便蕩進房裡,彷彿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她總覺得荒謬,好像自己的下半生已經被敏兒和那名山賊敲定一樣。她也許多疑了些,但敏兒跟山寨裡所有山賊相處得很好卻是個不爭的事實。想到這裡,她不禁歎氣,敏兒也是良好家庭出身,卻絲毫不見她嫌棄山賊,這是她的本性,或是家變後的結果?她也不潛楚。敏兒從不告訴別人她對於家道中落的真正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