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一紅,握起拳頭就要打他,「你敢糗我?我才沒哭呢!」
天——真的好痛!這女人說哭就哭、說打就打,那小拳頭的力量可不小,他趕緊繞著房間逃走,兩個人嘻嘻哈哈、你追我跑的,像是剛剛才交到朋友的小孩。
「白浩廷,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專職看護,你膽敢不吃藥的話,我就揍你!」
「趙雨藍,你有本事就來啊!」
不知不覺的,笑意又爬上他的嘴角,他發現,這遠比想像中的容易多了。
第二章 愛情陷阱
第二天,白浩廷很早就醒了,只比太陽公公還晚一點。
桌上躺著一顆白色藥丸,讓他坐在桌旁發呆了許久,開水早就倒好了,他卻還不能下定決心;閉上眼,他想到雨藍那副愛哭的樣子,終於歎了口氣把藥吞下。
雖然喝了開水,藥丸很快就通過喉嚨,但他胸口卻像梗著什麼似的,始終無法暢快的呼吸。
快出門去吧!他告訴自己,只要能遇到雨藍,能有些事情做,他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就在走廊的轉角處,他聽到了雨藍的聲音,那根本不需懷疑,除了她還有誰是這樣充滿活力?
「阿姨早!」
「雨藍,你這麼早就來啦?」
這聲音讓白浩廷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想到嚴玉伶,她是飯店的人事主任,也是母親昔日的同學。
接著,雨藍嘿嘿笑了幾聲,「阿姨,我讓白浩廷那傢伙笑了耶!」
「真的嗎?」嚴玉伶微微詫異的睜大眼,她對雨藍本來就很有信心,只是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快。
「你不相信?」雨藍鼓起雙頰,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孩子。
「我相信。」嚴玉伶摸摸雨藍的頭髮,「那你說,你想要什麼願望呢?」
這下換成雨藍詫異萬分了,「耶?你真的可以答應我一個願望?」
「怎麼阿姨相信你,你卻不相信阿姨了呢?」
「我當然相信羅!不過……這願望還需要一點時間,等我準備好了再告訴你!」
這丫頭看起來頗有詭計,但嚴玉伶還是爽快的答應,「好,那就由你決定,阿姨全力配合!可以吧?」
「耶∼∼萬歲!」雨藍樂得像個小印地安人,手舞足蹈。
「好了,我要去忙了,再見!」
嚴玉伶離開後,雨藍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白浩廷連忙躲到安全門後,果然她是去敲他的門,但敲了幾分鐘都沒人應聲。
「這小子跑哪兒去了?真是的!」雨藍嘟著嘴,不太開心的離去。
這時,白浩廷才緩緩走出門外,感覺自己的胸口越來越窒悶、越來越難以呼吸,彷彿隨時都要昏倒了。
原來,這一切只是場賭注;原來,他們根本就不算是朋友!
為什麼?老天爺總要讓他聽到不該聽的話?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有憂鬱症、如果他不知道雨藍是為了打賭而接近他,現在他應該是個最快樂的人。
☆☆☆
開車兜風了一整天,白浩廷說不出自己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只是漫無目標的往前,任由寂寞公路伸展,任由強勁風沙扑打。
天黑了很久之後,他發現自己正前往白砂灣的方向,那是雨藍第一次帶他去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找到感動的地方。
今晚的白砂灣,只有月光如水,星星們都躲起來了,不再眨眼對他說話。
終究他還是孤獨的,想起生命中曾出現的人們,竟沒有一個他可以談心的對象,從小到大的榮耀並未帶給他平靜,只逼著他不斷挑戰、不斷突破,以更高的成績獲得眾人的掌聲。
當掌聲停了,幕落了,他一個人站在陰影中,找不到迷宮的出口。
他默默數著海浪的拍打聲,在第三百二十六次浪花拍上岸時,某個腳步聲也接近了。他並沒有刻意躲開,或許他也有感應、或許他也在期待。
沒多久,有人從背後打在他肩上,「喂!你怎麼失蹤了?害我找你找了一整天。」
又是那熟悉的大嗓門,又是那拍肩的招呼法,白浩廷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誰,但他就是堅持不做任何反應。
「你幹嘛不說話?」雨藍才跑到他面前,他卻又把視線移開。
不會吧?他這是在跟她冷戰嗎?她可受不了,急性子的她會因此抓狂的!
「喂∼∼我到底做錯什麼事了?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別像小女生一樣鬧彆扭好不好?好歹咱們朋友一場,拜託你就行行好告訴我吧!」
朋友!朋友!就是這兩字最傷人,她又何必再次提起?浩廷握緊了雙拳,緊閉了雙唇,還是不願意吭聲。
「白浩廷,你給我好好聽著!」她乾脆捏住他的臉頰,硬逼他對準她的視線,「我趙雨藍就算有一千一萬個缺點,你都可以批評我、糾正我,甚至想跟我打架都行,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你這樣跟我鬥氣,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如果你一定要判我死刑,也得先宣佈罪名吧!」?他被她的手勁捏得臉疼,但沒有什麼比他的心更疼。
張開了口,他好委屈、好痛苦的說:「你……你為什麼要我笑?你自己心裡明白。」
雨藍愣了幾秒,放開雙手,突然想到早上的那場對話,原來這就是導火線!
「你聽到了?所以你生氣啦?」
廢話!這還用問?他根本懶得回答。
糟糕,說來這還真是她理虧呢!她抓抓後腦,不太好意思的說:「哎喲!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小女子計較嘛!」
她以為嬉皮笑臉就可以朦混過去嗎?他轉過身,只想一走了之。
「你要去哪裡?喂!別走哇!」她當然不能放過他,整個人跳上去抱住他,就算是死纏爛打吧!不管怎樣,她一定要化解這番危機,為了嚴阿姨和阿坤叔,為了她做人的原則,也為了他這個奇特的好朋友。
白浩廷只覺得背後一個重物襲來,他連哀嚎都來不及,就被推倒在砂灘上,「五體投地」不說,還吃了滿嘴的貝殼砂。
「啊哈——被我抓到了吧!」雨藍跨坐在他的背上,像個海盜抓到了人質。
這、這是什麼狀況?他心中懊惱不已,怎麼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被小自己四歲的女孩壓在背上,甚至還像只烏龜般動彈不得!
聽到他咳嗽的聲音,還夾雜著一點咬牙切齒,她善性大發,幫他轉過身來,但還是堅持坐在他的腰上,否則事情是無法解決的!
就這樣,奴隸白浩廷被迫躺在砂灘上,任由女王趙雨藍發落了。
「我承認,一開始是我不對。」她直接道歉,毫不猶豫,「因為嚴阿姨說,如果我可以讓你笑一下,她就會答應我一個願望,所以我才三番兩次的去接近你,這確責非常欠缺朋友之道和江湖義氣。」
他冷冷悶哼一聲,對於這種小人行徑,他不屑發表意見。
雨藍雙手擦腰,繼續說下去,「但我的出發點也不是為了自己,我是希望能撮合嚴阿姨和阿坤叔,他們兩人年紀差不多,都沒結婚,也沒對象,我覺得他們挺來電的,只是誰都不好意思採取主動。如果嚴阿姨答應了我的願望,我就會要求他們兩人去約會。」
原來如此!他沒想要懷疑她,他還是相信她這雙明亮的大眼。
「好啦!現在把話題轉到我們身上,雖然我的動機不良,但認識久了,總會有感情,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朋友,也真的希望你的病能好起來。為了證明我對你的友情,明天我們一起去找嚴阿姨,我要取消之前的約定,不管你笑幾百次,我都不會要求嚴阿姨做任何事,這樣你氣消了沒?」
他撤撇嘴,無話可說,心想,要是這樣就氣消了,不就顯得自己很容易上勾嗎?不行不行,他今天哀怨了那麼久,豈是她幾句話就能打發的?
「喂!」她用力拍在他胸前,「別得理不饒人嘛!我承認我錯了,也做了補救措施,還對你這麼低聲下氣的,你是個男人的話,就別婆婆媽媽的了!」
他幾乎要笑出來了,讓她這麼一說,好像受害者是她似的。
「到底怎麼樣啊?本姑娘沒多少耐性的!」
她才剛閉嘴,就被他乘機反攻,一瞬間,白色砂粒飛揚,當她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躺著,而白浩廷正好壓在她身上。
「小人,居然玩陰的?快給我起來!」向來只有她踩在別人身上,豈有讓人壓在身下的道理?
總算她也有今天,他得意極了,「誰小人了?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看到他嘴角微微的笑,她試探性的問:「你不生氣啦?」
「我可沒這麼說。」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他決定還是先「矜持」一番。
「小氣!」她伸出雙手,像貓爪一樣抓在他肩上。
「好痛——」他整個人跳起來,飛也似的逃開去。
「別想跑!」她可是從小就在沙灘上賽跑,誰也比不上她。
白浩廷,二十六歲,患有憂鬱症,長期休假中,此刻正被一名二十二歲女子追逐,這非常丟臉也非常可恥,但天曉得為什麼,他竟然覺得暢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