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很快就把飲料端來,還吹了吹口哨說:「雨藍,釣帥哥呀?加油喔!」
「少囉唆,滾邊去!」雨藍接過飲料喝了兩口,轉向白浩廷問:「喂!你想不想讓自己High一點?」
High一點?她這是什麼意思?嗑藥、吸毒,或是性交易?白浩廷腦中飛快地想著,這些他都沒嘗試過,但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因此,他淡淡的回答道:「無所謂,都好。」
「做人就是要這麼爽快,來,乾一杯!」雨藍用力拍上他的肩膀,立刻拿他當哥兒們看,雖然這傢伙看起來陰陽怪氣、嬌生慣養,但作起決定還挺乾脆的!
看她一口氣喝完,白浩廷也不甘示弱的跟進,或者該說這是自暴自棄?當生命走到了谷底,任何事物都不再讓他牽掛。
「咱們走!」雨藍轉身跳下椅子,動作俐落。
離開小灣沙灘後,他們爬上木頭階梯,路上停著一整排的汽機車,白浩廷正想開口說自己有開車時,她已跳上一台銀藍色的吉普車。
「喂!上來吧!」雨藍對他揮手道。
白浩廷愣愣的看著那台帥氣的吉普車,上面還寫著「藍色天使」的字樣,這不正是他在公路上看到的那一台嗎?
原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那好,就讓這位天使帶他上天堂或下地獄去吧!對他來說哪裡都是一樣的。
「先繫上安全帶。」她好心的提醒他,「我習慣開快車,你可得坐穩點。」
這女孩並非危言聳聽,因為在下一分鐘,白浩廷就深刻體驗到所謂「飛翔」,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路旁風景有如影片快轉飛逝,前方只見地平線上下起伏,海風打在臉上幾乎有點疼,卻是種非常過癮的疼法。忽然間,他也明白為何她會把頭髮剪得這麼短了,因為當髮絲被強風吹在臉上時,可是有如針刺般疼痛的。
「你挺鎮定的嘛!」雨藍越來越欣賞他了,很少有人第一次坐她的車會不尖叫的。
白浩廷只是點點頭,他沒力氣開口,他怕自己隨時都要被捲進風裡了。
擦去眼鏡上的細沙,他發現這裡的天特別藍、海特別深、雲特別白,甚至花朵也提早盛開、蝴蝶也提早飛舞。
吉普車沿著濱海公路繞了一圈,經過船帆石、砂島和鵝鸞鼻,回程又開上了迂迥的山路,繞過社頂公園和墾丁森林遊樂區,最後回到了熱鬧的墾丁鎮上。
看看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雨藍摸摸肚子說:「喂!本姑娘肚子餓了,吃飯去吧!」
「嗯!」他勉強發出聲音,嘴唇仍閉得死緊,免得吃進滿口風沙。
半小時後,他們又回到原來的出發點,兩人一起跳下車,走向那遠近馳名的「迪迪小吃」,不管任何時候,客人總是多得不得了。
「嗨∼∼大家好!」雨藍發起快遞公司的名片,有如候選人般,「有空多多捧場!」
大家也紛紛招呼道:「雨藍一來就帶個帥哥,是不是男朋友啊?」
雨藍早就看慣這種場面,「好說好說,追我的人已經從墾丁排到恆春去了,這傢伙只是候補中的候補而已。」
「雨藍,想吃些什麼?我來幫你點?」老闆娘自告奮勇地道。
「當然是由你打點啦!拜託用大火快炒,我快餓昏了!」雨藍眼尖,一找到位子,立刻用大背包佔住。
沒多久,服務生上菜了,桌上擺著綜合沙拉、海鮮炒河粉、椰子雞湯和酸辣魚。
雖然白浩廷還是有點頭暈眼花,但看到眼前的南洋佳餚,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別客氣,自己動手啊!」雨藍先打了聲「招呼」,隨即大嚼特嚼起來,賣力工作了一整天,她可不會虧待自己。
白浩廷被她嚇著了,他從沒看過任何女人吃得這麼快、這麼多,桌上的東西簡直有三分之二都是被她幹掉的,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只怕就要餓肚子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因為有「競爭」,才有動力,否則,他本來連拿筷子都懶,畢竟突然得知自己有憂鬱症,實在不是一件讓人有胃口的事。
二十分鐘後,雨藍總算吃過癮了,拿起果汁痛飲,「對了,你是幹嘛的?」
「跟電腦有關的。」他不想多談那些豐功偉業,尤其是跟陌生人。
「哦!」雨藍聳聳肩,也不多問,自我介紹道:「我是跑快遞的。」
「看得出來。」光憑她那超快感的飄車技術,就知此人是不可多得的快遞天才。
「吃飽了沒?你吃得好少喔!」她瞪大眼,從沒看過男人吃這麼少的。
白浩廷很想說這都是拜她所賜,但想想還是作罷,隨便找了個藉口說:「天氣太熱,我沒什麼食慾。」
「這樣啊——大概你還不習慣恆春的好天氣吧!」雨藍抓起大背包,直接拿了帳單就去付帳,半句廢話也不多說。
這讓白浩廷又是一驚,她竟然不要求他出錢?這還是他第一次讓女孩子請客!
「喂!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看他一臉呆滯,她忍不住要敲敲他的腦袋,大吼道:「回魂啦∼∼」
被她這麼一喊,他彷彿被當頭棒喝,整個人都為之清醒。
然而,他還是摀住了雙耳,虛弱地抗議,「拜託小聲點,我耳朵快聾了……」
「誰教你一副老人癡呆樣,就算耳聾也是應該的。」雨藍乾脆捏住他的耳朵,像個老媽扯著小孩一樣的走向吉普車。
他們前腳還沒踏出店門口,老闆娘和客人都已經笑到肚子痛了。
追逐太陽甩甩頭髮,享受風的自由,迎著陽光,接受夏日的洗禮.陽光、夏日,風和花朵,就是生命的寫照。
從墾丁鎮北上,一路經過南灣、後壁湖和上水泉,將車子停在夜間無人管理的停車場上,走過昏暗的彎曲小路後,便來到了白砂,一處長達五百公尺的潔白砂灘。
夜裡的海洋是黑暗的,海浪卻是雪白的,寧靜得像個夢、像首詩,彷彿它們已經存在了數千年,獨自存在、獨自美麗,只等著有緣人來細賞。
白浩廷立刻愣住了,有幾秒鐘的時間無法思考,面對大自然的瑰麗神奇,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雨藍很明白他此刻的感受,每次她帶朋友來這裡,總會看到對方一臉白癡樣。
「喂!躺下來吧!」雨藍放下背包,率先躺到柔細的海灘上。
說躺就躺?這女孩想做什麼?會不會太直接了點?
白浩廷不明所以,猶豫了一下後也跟著照做,然後,他立刻得知了原因。
在那深藍的、神秘的夜空裡,有幾千幾萬顆小星星正在對他眨眼,彷彿要對他說些什麼,卻又默默無語,只用那柔和的光芒覆蓋在他身上。
「怎麼樣?漂亮吧?」雨藍雙手放到腦後!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
「嗯……」他怎能反駁?他滿心臣服。
如此躺在沙灘上,仰望滿天星斗,燦爛有如煙火,讓人有種想哭的衝動;那些星辰不知穿越了多少光年的距離,而今才來到他們的眼前。
如此存在於天地之間,宇宙中彷彿只剩自己一個人……不!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女孩,雖然幾乎還是個陌生人,卻在這時刻和他一起凝望星空。
過了一會兒,雨藍坐起身子,從背包裡拿出兩罐冰啤酒,丟了一罐給他。
「我從小就看著這片天空長大,但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膩,真奇妙。」
白浩廷靜靜地打開啤酒,他相信她所說的話,這幅畫面已經超越了永恆。
「喂!我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白浩廷,浩然的浩,宮廷的廷。」
「哦!」果然是個適合小白臉的名字,她在心裡默念幾次,「我叫趙雨藍,雨天的雨,藍色的藍。」
雨藍,很適合墾丁的名字!他靜靜的喝著啤酒,想等她說出真正的意圖,不管是要錢還是要命,他都無所謂,就為了她將這片星空送給他,已值得他付出代價。
但接下來,她又讓他感到意外了,只見她像個小女孩般傻傻的說:「我有時候會覺得星星好像在對我說話,但有時候又覺得是我在對星星說話,說不定……我跟宇宙中的某個物體正在做心靈交流呢!」
「是嗎?」這他倒是沒想過,不過挺有意思的。
「本來就是呀!」雨藍雀躍萬分的說:「外太空的生物可能不是用語言交談,而是以心電感應的方式,我們人類應該也有這種本能,只是太久沒用就都忘記了。」
「嗯!」說來也有一番道理,他不禁點點頭。
「像我就覺得呀!在家人、朋友、情侶之間有種默契,是不需要用言語表達的,除了因為他們本來就熟悉彼此外,也因為他們願意打開自己的心靈雷達,才會特別容易接收到對方的訊息,你說對不對?」
「對。」他毫無猶豫的附和。
「所以羅!只要我用心去感覺、去傾聽,說不定我就可以聽到花的聲音、海洋的呼喚,還可以收到外太空來的訊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