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璃就給你了,賢侄。」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朱教授還有什麼話說,只能點頭允 諾,相信時違天必能照顧好他的女兒。
「你們都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幫我決定好未來。」驚喜過後,朱璃回復她小兒女 的本色,嬌嗔抗議。
「好啊,那我只好正式再問你一次:朱璃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時違天正色問 道,從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紅暈,得到肯定的答案。
「願意。」朱璃又一次低下頭躲避眾人嘲笑的眼光,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幸福。
一直默不出聲的時瑋東,打從心裡希望他倆的未來就像現在這麼幸福,但卻不看好 。
他知道違天想做什麼,他想借由散播的喜訊,引出一直潛藏在背後的蘇懷基,因為 他深深瞭解一個人被妒火逼急了的時候會有何種反應。老實說,時瑋東一點也不喜歡這 個主意,這太危險了,違天的最後手段可能解開栓桔朱璃心靈的枷鎖,也可能傷了她原 本空白的心靈。
他將眼光調向時違天,默默問他非得這麼做不可嗎?時違天無聲地點點頭,告訴他 這是必要的手段。既然連她的親生父親都無法喚回她的記憶,他只好採取比較激烈的方 式,想辦法找到能推倒她心中那面牆的關鍵詞眼,而這些字眼只有蘇懷基才知道。
時瑋東無奈地搖搖頭,十分明白違天不願再受蘇懷基幹擾的心情,可是他同時也擔 心,脆弱不設防的朱璃能否承受這接踵而來的傷害?
???時瑋東的擔心很快成為威脅朱璃的事實。
這天,朱璃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出門。雖然時違天曾經千交代萬交代她什麼事都不 必做,只等著婚禮當天當個現成的新娘,但她還是忍不住手癢,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下山 跑去市區內選婚紗,想給時違天一個意外的驚喜。
朱璃一面觀賞玻璃窗內的雪白婚紗,一面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樣子,想起即將到來的 婚禮,她的心兒就怦怦跳,跳得好似已身處婚禮現場。
她知道自己很傻,也覺得自己對不起族人,雖然時違天和她的父親再三向她保證她 根本不是溯族的人,但她還是覺得懷疑。那種感覺就好像你相信了一輩子的記憶被活生 生的拔除般教人□徨,她寧可選擇不去相信。
可是,她卻要嫁給敵方的人。
重重歎一口氣,朱璃覺得自己好像叛徒,為了掩飾罪惡感她快速轉身就想溜進婚紗 店裡,未料竟碰上一雙陰沉的眸子。
「逛婚紗店的感覺還愉快嗎,小璃?」居然是一直蟄伏的蘇懷基!「沒有親人的祝 福你不覺得這個婚結得稍微寂寞點?」
「懷基哥……」差點撞上他的朱璃嚇得魂不附體,他眼中的恨意也嚇著她。
「你居然還肯承認我是你的哥哥,真是難得,我還以為現在你的腦子裡面只有時違 天一個人。」蘇懷基的笑容極為難看,向下彎曲的嘴角也是。
「我……我是想他。」奇怪,懷基哥是如此陰沉的一個人嗎,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 ?
「看得出來你有多想他,想到連我們那天的約定都忘了。」蘇懷基恨恨地注視她的 嬌顏,那是戀愛中的女人特有的嬌嗔。
「對不起,懷基哥。」她知道是她不對,她不該流連時違天的溫柔,而忘了和他之 間的約定。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跟我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蘇懷基伸出手,想趁著一 切還來得及的時候帶走她。
「不!」朱璃飛快地閃過,和他保持一段很長的距離。
「小璃?」蘇懷基是憤怒也是絕望。族人因朱傑的脫逃已經對他發出誅殺令,懷疑 他是放走他們父女的主凶,現在他可說是騎虎難下,沒有任何退路。而他也不在乎,他 只想帶走朱璃,他心中唯一的寶貝。
「很抱歉,懷基哥。」朱璃不瞭解他的處境,但她知道自己不要跟他走。「你如果 真的關心我,就該放手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說得頭頭是道,蘇懷基卻聽不下去。
他關心她?當然是!他不只關心她還愛她,只不過他的愛不若世俗想像中齷齪,他 愛她的方式是達聖人都會讚歎的純潔,他視她為千年難得一見的玻璃娃娃,把她供著擺 著,像對待收藏品一樣細心呵護,她卻選擇普通的男女之愛!
「你墮落了,小璃。」他狀似心碎地搖搖頭,眼中陰餮的光線漸漸變得瘋狂。「你 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聽話。」她是很聽話,而且從不懷疑他所說的一切,可是如 今看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一味盲從到底對不對。
「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她的思想就是想毫無顧忌地去愛。
「對,你有自己的思想了,我會徹底放你自由。」完全毫無頭緒的結論自蘇懷基的 嘴巴陰陰地吐出,朱璃根本弄不清他的意圖。
「懷基哥……」被他越趨瘋狂的眼神嚇著,朱璃連退好幾步,直覺地逃開他移動的 腳步。
事已至此,大勢底定。蘇懷基由她明顯的逃避動作中看出一切,他的籠中鳥飛了, 飛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懷基哥最後問你一句,你愛時違天嗎?」他還為她拚命幹什麼?他還珍惜她干什 麼?她要自由,他就給她自由,一個徹底毀滅她的自由。
「我愛他,我愛時違天。」朱璃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感覺,終於引來一個淒厲的 大笑。
「你愛時違天,哈哈哈……」蘇懷基笑得滿眼是淚。「你愛時違天……」他自言自 語地低喃,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殺氣騰騰的光芒。
「那你就好好去愛吧,懷基哥祝福你。」陰沉的祝福自蘇懷基的嘴中逸出,朱璃卻 感受不到一絲祝福的氣息,只感到一股寒冷。
她緊緊環住身體,目送驟然離去的瘦長背影,渾身都是不祥的感覺,就好似被下咒 了一樣難過。
我會徹底放你自由。
蘇懷基離去前的話語有如緊箍咒一樣掐著她的腦子不放,掀起她一波接一波的恐懼 。
到底他將如何放她自由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寧願不要知道答案。
???越是不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就越喜歡找上你。和蘇懷基會面的第二個晚上, 朱璃即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這夜,一如之前的每個夜晚,她躲在時違天溫暖的懷抱中吸取他陽剛的氣息,藉以 平定內心莫名的恐懼。前一個晚上由於她私下外出被罵得很慘,今夜自是加倍黏人補回 昨夜失去的溫柔,而他也確實很大方的不去計較她的不聽話,伸長手臂將她緊緊圍繞。
只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他也和她一樣正在等待某事發生?
不可置否地聳聳肩,朱璃搖頭晃掉這不合理的想法,沒多久後就沉入夢鄉。
時間持續行走著,萬物在空氣的靜止中維持原貌,唯有朱璃腦中細碎嘈雜的聲音漸 漸開始有了變化,像行軍的步伐,在她腦中慢慢散開。
起初,朱璃沒有任何反應,以為這是窗外的聲音。然而,等到她腦中的聲音命令她 坐起來拿起刀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忽略操控她的指令,倏然流淚。
她的意志又不屬於她了嗎?她又變得不是她了嗎?為什麼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頭痛又 在今夜侵襲她的神經,奪去她最後一絲理智?
朱璃的千百個疑問,在她的瞳孔忽然變大,表情變得僵直的剎那急速隱去,只有她 不斷滴落的淚還殘留著她掙扎的證明。
「娃娃?」朱璃滾燙的熱淚有如最原始的鬧鐘將時違天喚醒,猛睜開眼,他便瞧見 一把對準他的鋒刃,而且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拿著刀的朱璃突然發出嚴厲的警告,時違天則是皺起 眉心,開始盤算這是什麼情形。
「別鬧了,娃娃,你知道你打不過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被她蠻橫地掃了 回來。
「我是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打我自己。」像是被下蠱,她竟開始打自己的臉,傷 害那張絕美的容顏。
「娃娃!」儘管時違天很想衝上前將她手中的刀子奪過來,但為了怕她會再傷害自 己,他還是忍住。
「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他試著慢慢接近她設法奪下刀子,可是被她機警識破 。
「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把天之鏡放在什麼地方、裡面又有什麼秘密說出來,我就自 殺。」朱璃面無表情地威脅,可她眼中仍是不斷湧出淚來,高高舉起的右手又狠狠地打 了自己一巴掌,間接打疼了時違天的心。
他這叫自作自受,他明明知道把一個人逼到極限有多危險,卻還是一意孤行,連帶 傷害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如果我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你保證不再繼續傷害你自己?」他表面上是對朱 璃說話,其實是對控制她的蘇懷基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