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合的比試,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舉行。
也不知道她是心裡有鬼還是怎麼樣,她故意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比賽,免得大夥兒看笑話。
勾動著邪邪的嘴角,賈懷念當然知道她的企圖,也期待比賽後的結果。
「從這條線跑到那邊的樹林,先到先贏。」不消說,這比賽的路徑又是甄相思策劃的。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她這般熱心,讓給她就是。
「瞭解了,比賽可以隨時開始。」賈懷念一躍上馬背即握好韁繩,等著早已準備好的甄相思喊開跑。
「開始!」甄相思果然喊出口號。沿路上只見到兩位騎士策馬狂奔,誰也不讓誰,一直到進入樹林的轉彎處,女騎士才勒緊韁繩讓馬慢下來,放任前方的賈懷念繼續向前。
事實上,她做了一些手腳。呃……由於前一回比試,她實在被欺侮得太厲害,只好靠施點小計報仇,反正又不會害死人。
只是……在地上挖洞會不會太過分?在樹上吊一塊垂石,等他經過碰到預先架好的繩索就落下來揍人,會不會太缺德?還有那滿地突出的樹枝,但願他騎的馬記得釘馬蹄鐵,否則就糟了。
半是幸災、半是樂禍的從後跟進一路巡視。慘了,挖好的洞有被踐踏過的痕跡。完了,她所安置的垂石在空中擺盪。
死定了,地上的樹枝被踏得亂七八槽而且好像有人落馬的樣子。
她哈哈大笑,策馬悠閒地踱向終點。賈懷念那可憐的傢伙,此刻不曉得在哪兒療傷,她敢打賭,這回她非贏不可。
兵不厭詐,甄相思深諳這個道理,同樣地,賈懷念也是。
「你來晚了,相思。」
當她帶著笑意來到終點,發現他的笑意也沒少過。
「我還在擔心你會不會出事,幸好你及時出現。」本該傷重的人,這會兒正氣定神閒、好整以暇的抱胸等在她的正前方,模樣瀟灑極了。
甄相思又一次得住。他、他沒被她設的那些陷阱絆倒,那、那一團凌亂是怎麼回事?
「想不到我會安然無事的度過那些陷阱吧?」他立刻為她解答。
甄相思白癡似的點頭。
「你真可愛,相恩。」他先是垂頭低笑,後直起身向她走來。
「你忘了這地方是我的地盤,我每天都要經過,你事先動過什麼手腳,我會不知道?」何況她的陷阱做得這麼差,連隻兔子都逮不著,遑論是他。
「你……你早就發現我動手腳?」他這一番坦白可差點沒把她嚇得摔倒在地,她還以為自己的計謀完美無缺。
「那可不。」他像談論天氣一般自然。「只是我想你地洞挖得這麼辛苦,又要爬到很高的樹枝上掛石塊,還得想辦法收集凸出來的樹枝,我不假裝掉入陷阱意思意思,未免太對不起你。」
他的笑容很親切,眼神卻很冷冽,她立即感到不對。
「既然你都識破了,那我們再見……」她二話不說,揚起馬鞭就想溜,被他一把奪下,連人帶鞭一起拖下馬背,沒人幽暗的夜色中。
「別急著說再見,咱們還沒完呢!」他的眼眸倏地射出如夜梟般炯亮的光芒。「為了感謝你的小小詭計,我會加倍遵守我們的協定。」
呃,這個協定說出來很色情,做起來更激情。當日他們說好她若輸了讓他當馬騎,他也真的騎了,只是到最後演變成他躺在地上,她蹲坐在他身上,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前後左右上下不停的擺動,而她身下的馬兒亦十分樂於配合,奮力帶給她一波接一波的高潮。
扭動著楊柳般的腰肢,仰頭喊出無限的喜悅,甄相思筋疲力盡的倒在賈懷念的身上,指蔥漫不經心的撫著他的裸胸,後悔自己的小人行徑。
唉,壞事做不得。她也不過第一次使出小人招數,想不到就被逮個正著,得到這麼重的處罰。
下一回合,她一定不能輸,一定不能……
最後一次比試,由賈懷念安排,比套繩。
對於最後一回合的比賽,甄相思自信滿滿,不是她吹牛,她不知用過多少次繩索將想落跑的嫌犯給套進衙門,自然不可能輸。
帶著這份自信,她審視這回的遊戲規則。比賽分兩次進行,第一次比套死的東西,第二次則是套活的,而且他很有良心的把比較不會跑的山羊留給她,自己選擇套狂奔的駿馬,充分展現他的風度。
對於這項安排,她當然點頭說好,和他爭的人是傻瓜。比賽論輸贏,只要能贏,中間過程怎麼吃虧……晤,是對方怎麼吃虧都沒有關係。
比試由她先開始,開頭她就先將一張四方形的大桌子套住,甩到指定的地點,漂亮的動作,贏得在旁觀看的賈懷念一陣喝采。
「哪,該你。」她一臉春風的收回繩索,跟對手額首致意。
對方回了她一個微笑,也站在指定的地點。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好幾尺長的套繩,立刻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把她原先甩向指定地點的桌子又一溜煙的套住甩回原位,然後又在她的眼前,將桌子甩向更偏遠的角落,更奇跡的是,桌子竟然還好好的沒有裂。
瞠大著一雙靈燦的大眼,甄相思深深地感到大事不妙,她雖沒有輸,但也不算贏。
「平手。」賈懷念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宣告靜物套繩比試的結果。
她不情願的點點頭,是生是死就看下一個回合了。
最後一回合的比試,比套活的東西。這回她再不贏,賈懷念的眼神即擺明了她要留下來當押寨夫人。
押寨夫人?聽起來就像笑話。想她堂堂金陵第一名捕,豈可棄明投暗,知法犯法?
倏地,一個疑問在她腦中掠過。先前忙著跟他鬥,她都忘了問賈懷念,他是怎麼當上山賊的?過去十四年來,他的日子又是怎麼過的?
抬起迷惑的臉,甄相思不免責罵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兒時鄰居的責任。反觀賈懷念只是對她笑,動作瀟灑的釋放兩匹不同種類的畜生,無聲宣告最後一回合的比賽開始。
霍然回過神來,甄相思發現她的山羊居然不等她就先開始跑了。
「等一下,給我回來!」她忙追著山羊,暫時把心中的疑問拋到腦後,嘴裡唸唸有詞。
羊祖宗,大爺你可是我自由的重要依據,可不要給跑了呀!
她拼了老命的猛追山羊,無奈那隻羊也拼了老命的逃,一圈跑下來,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山羊爺爺可好,還繼續左跳右跳,擺明了不給她自由。
可惡,跟你拼了!
揮動手中的套繩在空中甩了幾圈,甄相思發誓非逮到這只狡猾的山羊不可。
「咩咩咩!」狡猾的山羊爺爺像是故意跟她唱反調似的停下來,掉頭對她狂咩幾聲,表情可惡極了。
「它、它在跟我做鬼臉。」甄相思不可思議的瞪著那只山羊,自言自語。她這輩子還沒有被山羊欺侮過,她跟它沒完!
「可惡,不要跑,給我回來!」她追在羊的後面大叫。
瞬間,只看到羊在跑,人在叫。過了一會兒,又看見羊在叫,人在跳。甄相思左套右套,就是套不著那頭狡猾的羊。
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在旁觀看這奇景的賈懷念老早笑到彎腰,連眼淚都彈出來。
他的小相思……哎!
「你笑什麼?我很火耶!」被山羊狡猾逃掉,甄相思第一件事就是找主謀者算帳。
「別怪我,我也是一片好意,哪知道你會這麼笨。」嗯,回頭記得嘉獎手下,幫他找了這麼聰明的一頭山羊。
「我笨?」這個字眼顯然刺激了她。「我笨?!」要不是他故意找來這一頭天殺的山羊,她老早贏了。
「你本來就笨啊。」他聳肩。「誰要你不一開始就套住它的腳,只顧著發呆。」到底活的東西跟死的不同,它肯停下來對她做鬼臉,已經算是很給她面子了。
甄相思激得臉都紅起來。這死傢伙,那時她要不是念著他,她怎麼會錯失良機?
「好了,相思,你認命吧!」邪邪地一笑,他當場就要索酬。
「乖乖的到我這裡來,不要讓我抓你。」彷彿認定她一定會自投羅網似地,他把兩隻手臂張得老開。
她會自投羅網才怪!大不了學那只山羊一樣,她倒要看看誰的動作快。
「咩咩咩!」她學山羊怪叫了幾聲,朝他做了個鬼臉,後腳跟一轉就要開溜。
賈懷念也不緊張,隨她跑了幾尺遠才悠悠地拿起套繩往她身上拋,把落跑新娘逮回來。
「相思,你比那隻羊還狡猾。」他歎口氣,一寸一寸把她拉回懷中,氣得甄相思不斷地掙扎。
「狡猾的人是你。」她只是賴皮。「故意弄了只難纏的山羊給我,自己挑了匹溫馴的馬。」還說她使詭計,他比她更狡猾。
「冤枉啊,大小姐,我那匹馬也不好惹。」他指指一旁昂首噴氣的黑馬,馬兒大人的眼睛倏地露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