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對吧?」
努力在腦海中搜尋,他的確沒凶過她,甚至每回見面,都「正」臉笑容,可是她還是怕呀!
「你要不要說說看,我什麼地方讓你覺得害怕?」對她,他自然的衍生一種不需要理由的包容。
盯著地看,她喃喃逸出蚊嗚聲:「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臉,還有你整個人……」
「真有這麼糟?」雖然她的聲音小,但坐在她面前,想聽清楚她的聲音,不難。
「啊?!」她說什麼了?「我沒說什麼、沒有。」
她嚇的拔腿就跑,如同上一回在他的辦公室一樣。
挫敗的情緒,在他的心口漲開來,苦笑著。看來,他想當一個有親和力的哥哥,還有得拼咧!
* * *
「伶俐,你在刻什麼?像鬼畫符一樣。」
在一處南瓜田,瓜田的主人告訴他們,在南瓜成熟前二十天,可以在南瓜外殼雕刻,等到南瓜成熟後,就變成外皮上的浮雕。
一聽到瓜田主人這麼說,童心未泯的伶俐和伶傑,率先衝鋒上陣,在南瓜上胡亂地刻著。
「你別笑我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刻什麼!」摘下在鏡片一角,用碎鑽鑲一雙Logo的太陽眼鏡,伶俐細看著伶傑的傑作,忍不住大笑。「醜死了,你到底在刻什麼東西?」
玩興一起,加上世東賢的刻意和她保持距離,伶俐早忘了清晨那一幕,眼前雕南瓜的遊戲,讓她開心極了。
「拜託,我就說你不懂得欣賞!」伶傑搖搖頭,歎了聲:「真是偉大的傑作,名副其實的『傑』作。」
「我幫你加一點。」伶俐手一伸,在他的傑作上,劃了兩三道。
「喂,這是大師的傑作,別亂劃!」伶傑護著自己的南瓜。「郭哥……」
他回頭想叫郭彥智來管未來的郭太太,誰知郭先生正忙著接電話,再看看其他兩個,一樣是拿著手機講不停。
「唉,我真不知道,他們三個人是來玩的,還是把辦公室移到郊外來。」伶傑搖頭喟歎了聲。
伶俐一臉無所謂的笑笑。只要她有玩到就好,反正他們的事,她永遠不懂。
「伶傑,你看,你的南瓜長了鬍子……你看我刻的像不像?」伶俐樂的呵呵大笑。
「伶俐……」
姐弟倆,互相攻擊對方的南瓜,最後,竟玩起猜拳遊戲,誰輸了,誰就可以在對方的南瓜上,劃上一筆。
正在和客戶用手機聊公事的世東賢,面向著他們,伶俐的一顰一笑,飛入他腦內。
雖然離了一小段距離,但他也感染了她的快樂。
頭一回,他為了女人,揚起了最真的笑容。
* * *
從上回到宜蘭至今,已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伶俐沒再和世東賢兒過面,銅鏡的陰影,似乎已慢慢遠離她。
「伶俐,你累不累?」
假日,郭彥智帶著伶俐來到四獸山之一的虎山,兩人從松山慈惠堂旁的石階一來;治著排列整齊的虎山自然步道,往上走。
「有一點。」透過鑲嵌著Swarovski水晶石的Dior太陽眼鏡鏡片,伶俐的視線,仰望著四周的風景。「這裡好多相思樹。」
「你累的話,我們到涼亭那邊去休息一下。」
伶俐搖搖頭。「我想再往一走。」
「好吧,如果你累的話,要告訴我喔!」郭彥智拉著她。
「等一下,我……我想把鞋子脫了。」在戶外,赤腳走在石階上,一定很過癮。
小女孩純真的一面,又顯露出來了。郭彥智寵溺的笑著:「好,我陪你,我也把鞋子脫了。」
「你也要脫鞋?」原來不只她像小孩子嘛!伶俐把他的體貼,歸類到童心未泯那一項去。
脫下腳上穿的香奈兒珠母貝山茶花涼鞋,伶俐把鞋子拎在手中。
「鞋子我幫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他拎著球鞋,還背著她的背包,她哪好意思再麻煩他。
「這裡真好,溪水潺潺地流,走這段步道,心情格外寧靜。」
伶俐往前一直走,心情頗為愉悅,只不過,有時候會忘了有和郭彥智一起來。
一隻鳳蝶飛過,她丟了鞋,跟著鳳蝶一直跑、一直跑……
「哇……不見了!」把鳳蝶追丟,停下腳步,她才想起她把鞋給丟了。
回頭正要去尋鞋,就看見郭彥智把她的鞋給拎來了。
「蝴蝶飛走了嗎?」郭彥智把鞋遞給她,沒半點責備,反倒是一臉寵溺的笑。
「嗯。」她把鞋穿回腳上。平常穿鞋穿習慣了,偶爾打赤腳,還真覺得腳底創刺的,不舒服。「我們還要走多久?」
「大概還要走——個鐘頭。」他看看表。
「好吧,那我們繼續走。」
「你不累?」
「還好。」
沿著虎山自然步道行走,經過了十方禪寺、真光寺,廟宇巍峨、佛音梵唱,心情更加寧靜。
* * *
用過晚餐後,郭彥智開車送伶俐回家,在路上,他邊開車邊問:「伶俐,你覺得我如何?」
「嗯?!」什麼如何?不就是個人嗎?有點愛困的伶俐,虛應著:」不錯啊,你人很好。」
「昨天……我阿姨問我,問我們……」
「綠燈了。」她提醒他開車,免得擋到別人的路,被人家按喇叭,很吵的。
「喔。」
「你阿姨問什麼?」她的視線從前方車輛的號碼牌上,移到他身上。
「她問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他靦腆的一笑。
「結……結婚?」伶俐有點小震撼。
「是啊,她說,如果你願意的話,那我們的婚事可以先舉行。」頓了話語,他瞄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我……」伶俐垂著頭,好半晌不答話。
她本來也打算把一生交託給他的。但是不是這事早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當他提出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的歡喜,反而還有一些小小的反抗情緒。
會不會是他沒有張羅一個很羅曼蒂克的求婚環境,所以,沒有驚喜、太過平凡……感覺自然就冷淡了?
「如果你還沒準備好,那這件事,可以延後。」他一徑地顧慮著她的感受。
「我……我回去問我爸媽的意見。」好事、壞事,家人永遠是擋箭牌。
「當然!伶叔、伶嬸若是沒意見,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郭彥智滿心期待。
「小心,紅燈了!」伶俐顧左右而言它。說不上來心煩意亂的原因,但她肯定,讓她心湖起波濤的,不是身邊這個男人。
「我們又不經過那個路口。」郭彥智輕笑著:「你家到了,你不會連你家在哪兒,都忘了吧!」
郭彥智莞爾一笑,女孩子一嬌羞,都是像伶俐這樣子的嗎?很可愛。
車子一個轉彎,駛向她家大門口。
伶俐尷尬的笑著:「每一條路,看起來都差不多嘛!」
「是啊。」他笑著附和她的話。
停好車後,伶俐和以往—般,自己開門,準備下車。
「再見。」
「伶俐,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
「什麼事?」
她一回頭,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看,呼吸聲愈來愈大,他的臉慢慢地逼向她,直到他的唇,差點碰上他的紅唇,她才驚覺他想做什麼。
倏地彈開了身子,她的反應之大,讓他嚇了一跳。
氣氛陡地變的尷尬了起來,郭彥智垂著頭,歉聲道:「對不起,我……」
「我進去了,再見。」伶俐覺得,她才是該道歉的人。但在這種尷尬情況,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索性,背包一提,迅速下車,跑向屋內。
獨自留在車內的郭彥智,暗責自己太急躁。他想,伶俐一定是太單純了,還沒準備好男女之間親暱的接觸。
淡笑著,他還是別進去吵擾她的好。
* * *
盤坐在床上,伶俐愣愣的想著——她真的要嫁給郭彥智嗎?
他人很好、對她很體貼、家人也都認定他是伶家未來的二女婿……對她而言,他是一個完美的對象。
可是,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她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
愛情小說,她看多丁,男女主角一相遇,不是都該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她和彥智約會的次數,不下三十回,但從沒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茫然,心茫茫然……
或許,真的是她和他的感情發展的太順利了吧!
法國大作家羅曼·羅蘭,曾說:人生是一道激流,沒有岩石和暗礁,就激不起美麗的浪花。
若沒有岩石,怎能激起美麗的浪花;若沒有晴雨,怎能出現炫目的彩虹?
她和彥智之間,沒有岩石阻擋,也許有,但周圍所有人,會在她到達岩石之前的前一分鐘,把擋在她面前的岩石搬開。
晃晃首,她究竟在想什麼,達她自己都迷糊了。
跳下床,她順手拿起今天戴的手錶,要把它放回表櫃內,走到表櫃,她發現自己竟然把錢櫃上鎖了,鑰匙呢?
東找西翻,就是找不到表櫃的鑰匙。踏下身,她抽開櫃子的每一層抽屜,翻翻找找……
拉開最下面一層,一盒連塑膠膜都未拆的蠟筆,映人她眼底——那是世東賢送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