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啞巴啦?」他甚至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臉頰。
「好痛!」這疼痛才讓她相信,一切都不是夢,「你怎麼捏人嘛?」
他的微笑還是沒有逝去,反而更加深了,看得她更臉紅眼花,不知所措。接著他鬆開了手,替她盛了碗湯,「快吃吧!」
曉星幾乎不敢相信這種改變,才過了一夜而已呢!
昨天他們還吵嘴、賭氣、對罵,現在卻輕鬆愜意地在一塊吃飯,這什麼跟什麼嘛!
她呆呆地喝了一口湯,乍見君豪眼中一抹奇特眼光,她無法解釋那是什麼,但感覺好像是他決定了什麼,堅定不移地看著她。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以前她在院子裡捉要殺的母雞時,似乎也是這樣捕獵的眼神。
第六章
隔天早上,曉星照例要到西廂房去見衛老爺、衛夫人,她有些不安地敲門,不知老爺、夫人對昨天的事會有什麼反應?最後她當然還是硬著頭皮走進門,卻發現他們並無不悅之色。
衛老爺雖然說了曉星幾句,要她以後別太衝動,但在那之後,他們卻只談到君豪抱起曉星的事。
「真沒想到君豪有這份力氣!」衛老爺笑呵呵地說。
「是啊!」衛夫人也贊同說:「君豪這孩子現在又能吃,又有力氣,比起從前,簡直是雲泥之別。」
為人父母,總是如此的,尤其是擁有帶病孩子的父母。他們一想到君豪能變得健康,就什麼也不介意了。
「不過……君豪對曉星可真用心。」衛老爺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
什麼啊!他們簡直當她不在場似的,曉星不自在地扭扭裙擺。
衛夫人熱心地說:「其實這樣也不錯。」她對丈夫使了個眼色。
「哦」」衛老爺恍然大悟,重重點了頭,「說得也是,曉星算是很不錯的姑娘,又健康又伶俐,最重要的是,君豪因為她而有所改變。」
曉星更覺不自在了,「老爺、夫人,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衛夫人笑得好甜,「說得是,你去吧!君豪在等你。」
哎呀,她又不是這意思!曉星臉都紅了起來。
衛老爺也滿面笑容,「好好伺候少爺,因為只有你能做到。」
她有如逃離火場般的跑開,感覺心跳得厲害。
從昨天早晨,衛少爺在洗衣場抱起江曉星後,全府的人都聽聞了這個消息。但江曉星並不曉得。
「江大廚!」膳房裡的人這麼叫她時,她還沒什麼感覺。
「江姑娘。」玫君她們如此稱她時,她就察覺有些古怪了。
等經過柴房,居然連景元都向她點頭說:「江姑娘早。」
這時她便知道事情不對勁了,把景元拉到一邊去問道:「阿元,你幹嘛?叫我曉星就好了,你這麼叫我真笑死人了。」
景元神色黯淡了下來,解釋道:「大家都聽說昨天的事了,君豪少爺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把昏倒的你抱回榕園。你現在是少爺最疼愛的人,地位和我們不同了,我們當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喊你曉星,該改口叫稱江姑娘了。」
曉星聽了為之氣炸,這是哪門子道理!「我才不要這樣,我要你們叫我曉星,我跟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不喜歡這種改變!」
景元只是為難地搖搖頭。
「不管,叫我曉星,就像你以前那樣叫我!」她堅持道。
他有些訝異,不過隨即展開笑容,一口白牙就像初時那樣潔白,顯得親切極了,「曉星。」
她再次交代說:「阿元,以後就這樣叫我,別再叫麼江姑娘了!」
「嗯。」他快樂地答應了。
曉星走向榕園,心裡頭錯綜複雜,不曉得算是什麼滋味,但一路上被喊做「江姑娘!」、「江姑娘!」
讓她體內的怒火每走一步,便愈發上升。
一進門,她就嘴巴噘得老高,君豪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你怎麼了?」主人要向傭人請安,這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曉星瞪著他說。
他指指自己,「我?」
「對啊,今天早上老爺夫人對我說那些話,其他人又喊我江姑娘,那都是因為你!他們說什麼我是最……你最……」
「我最?」君豪不懂她的意思。
最疼愛的人?那種話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呢?嘔死了!
她只覺得胸口又一陣窒悶,趕緊避開他的視線,免得因心跳得太快而暴斃。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巴,想到壞的那方面,「有人欺負你?」
他這一靠近,她的氣焰就消了一大半,「沒有啦……」她慌忙垂下眼險,下巴被他碰到的地方都發燙了起來。
他卻因為她的慌張而全盤誤會了,「一定是這樣的!快說,到底是誰欺負你?他們好大的膽,難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頭嗎?」
「沒有!沒有!」她拚命地搖頭,走遠了兩步,這才找回呼吸。完了,只要一接近少爺,她的病情就會變得更加厲害,怎麼辦?「一定有!」他固執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昏倒,我現在就叫歐管家集合傭人們,非要叫他們說出實話不可!否則今天我還算衛家的少爺嗎?」
說著他就要走出門外去實踐他所說的話,但曉星怎麼能讓他這麼做呢?情急之下,從後面抱住他喊道:「大少爺啊,我拜託你別這樣!沒有人欺負我,他們都對我很好,你要真的去了我才慘呢!」
他停住了腳步,時間突然也靜止了,曉星這才發現她做了什麼事,她居然抱著君豪少爺!她的胸貼著他的背,雙手就環在他腰上,臉龐也靠著他寬厚的肩膀,好不羞人!
上次是他抱地,這次換她抱他,還真是互不相欠!
雖然只有幾秒她就放開了,但是那種相擁的感受還是深深烙在他們心版上,讓整間房的氣氛都微妙了起來,兩人跟著莫名安靜了下來。
「真的……真的沒有?」面對這情況,他也有些澀然。
她扭著雙手,「對啊,我都說了嘛!」
「既然沒有,那就算了……」他摸摸後腦勺說。
「嗯。」她低頭瞪著自己的鞋子,總算想出一句話來,「我……我去做飯!」說著,她就頭也不敢回地跑出榕園。
從此以後,她除了伺候少爺之外,一概不准做其他的事,連走近洗衣場一步,都會被大驚小怪的呂姥姥趕走。
這天下午,君豪破例並沒有上床午睡,翻開了一本書攤在書桌上,「過來。」他用眼神指示她坐到身邊。
「做啥?」她可不想再那麼靠近他,那她會變得怪怪的。
君豪只是平靜地傳達命令:「過來!」
「你不說做什麼,我就不過去。「她也挺拗的。
「你不過來,我就親自把你抓到我腿上。」他說得淡淡的,但威脅性十足。
「哼!」曉星噘著嘴坐到他身邊,「你到底要我過來幹嘛?」
他先不回答,拿起和在紙上寫了三個大宇,偏著頭問她:「認得這幾十字嗎?」
她理所當地地搖搖頭。
他似乎不感到驚訝,點個頭說:「跟我念,江曉星。」
「江曉星?這是我的名字?」她有些興趣了。
「一個人應該識字的,至少要認識自己的名字。」他用毛筆蘸了些墨汁,開始揮毫,「看著我寫,你得記住這種寫法。」
她是想看著他寫,但在兩人這麼挨近的情況,她又感覺到心頭那陣慌亂,無法集中注意力。
「好了,你自己寫寫看。」他把毛筆放進她手中。
「我?我怎麼會?」她連握筆都不會暱!
「我會慢慢教你的。」他坐得更近了,手臂繞過她的肩膀,略帶蒼白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放到正確的地方,「這才是拿筆的姿勢。」
「噢……」她試著不再顫抖,照著他的方法來做。
「這樣寫。」他的聲音好近,聽在她耳裡覺得癢癢的,她口中突然乾渴起來.低垂著眼不敢看他。
他握住她的手寫了一次她的名字,「你寫得不錯,再試試看。」
「為什麼……教我寫字?」她吶吶地問,聲音像只蚊子。
他不正面回答,只說:「我要教你的還多著呢!」
「教什麼?」她傻傻地問。
「到時你會知道的。」他神秘萬分地笑了,握住她的手繼續寫下三個字,「這是我的名字,衛君豪。」
在她寫著這三個字時,只感覺房裡的空氣怪極了,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跳時而快速如雷,時而平靜似湖,亂糟糟的!她把這個歸咎於中藥的氣味,只想趕快離開這房間。
「少爺,我們出門去玩耍好不好?」她相信出了門,自己一定就能正常地呼吸。
他不知是否聽到了,沒啥反應。
「少爺!」他湊到他耳邊大聲說。
君豪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怎麼了?」
「我們……出去玩整天待在衛家,你不覺得煩嗎?」她拉拉他的袖子,不自覺中露出了女兒的撒嬌神態。
他只搖搖頭,寬容地說:「別胡鬧。」
「我是說真的,再待在這大宅裡,我都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