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一探,只見何人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握住了一隻雪白骨瓷杯,隱約飄來的是咖啡的香氣,而他對面坐者的一個眼生的短髮美女,酒紅色的套裝裹住了凹凸玲瓏的身,段,美麗的臉龐就像從古畫裡走出的古典美女一般。
一早就有美女來探望,艾何人艷福不淺喔!
嫵紅識相的就要離開,沒想到何人一個眸光瞥過來,溫柔的笑意頓時轉成低沉的呼喝。
「過來!」
「是。」嫵紅吐了吐舌頭,這人是火眼金睛嗎?她明明躲得很好的。
古典美人挑高黛眉,微訝地問:
「何人,她是……」
「我的看護。」
何人沉著臉看著嫵紅,「過來,你想跑哪裡去?」
嫵紅怯怯地蹭到桌邊,「我想……不好打擾你們。」
何人有一絲不悅地看著她,「你是我的看護,陪在我身邊是你的責任,難道你想反悔?」
嫵紅有點傷腦筋地看著他,「你不需要常常提醒我這點,你再繼續提醒我,我就真的後悔了。」
真是的,為什麼要在他女朋友面前談這種丟臉的事?她是來當看護,不是來演猴戲供美女一笑的。
她莫名其妙的不爽起來。
咦,迷糊惹禍精生氣了?何人感到新鮮地瞅著她,沒想到她也會有脾氣。「你生氣了?」
「沒有。」
她不想在他的女朋友面前談這種私密的情緒。
古典美女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呃,你好,我是柳春宓,春天的春,甄宓的宓。」
春天的洛神甄宓啊,好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名。
嫵紅羨慕地看著她,「你好,我姓練。」至於名字就甭提了吧。
「練小姐。」春宓對她微笑,「我從沒有遇過姓練的人,真特別。」
「她的名字更特別。」何人冷眼旁觀,突然惡作劇地道:「她叫練嫵紅。」
「練武功?」春宓失笑。
嫵紅臉紅了起來,卻是心如刀割。
他為什麼要在人前故意讓她難堪?他明明知道她有多介意被連名帶姓的叫,卻偏要在他女朋友面前出她的醜?
難道她也有責任要惹他們笑、逗他們開心嗎?
她一口氣憋在胸口,卻死也不肯洩漏一絲受傷的神情。
她最討厭、最討厭可惡的艾何人!
「你知道嫵紅還比我大嗎?」何人只想借由捉弄她來出自己這口悶氣,渾然未覺自己傷到她了。「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比我老對不對?」
「是呀,誰教你保養得這麼差勁,練小姐看起來比你要年輕太多了。」春宓笑吟吟地附和。
嫵紅一點也不覺得被讚美,他們根本就是自顧自的打情罵俏,哪還需要她這個沒事人站在這裡充當觀眾呢?
她僵硬地開口,「你們慢慢聊,我得去幫艾先生準備藥了。」
除了醫生開的藥外,另外再準備一斤砒霜毒死他!
不待他倆反應過來,嫵紅已經挺直腰桿走出餐廳。
何人這才注意到她過分僵硬的背影。他眨了眨眼,難掩心頭突如其來的慌亂。
他剛剛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是不是太過分了?
「何人?」春宓稍賺著急地喚著他。
他迅速回過神來,對著她微微一笑,「什麼?」
「你真是嚇死我了,怎麼突然食物中毒又出車禍,昨晚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差點嚇呆了。」她有一絲埋怨地道:「偏偏那時候我跟歐洲代表去吃飯,又不能撇下他們來看你,害我急了一整晚,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對不起,我想也不是太嚴重的事。」黑眼圈……何人想起了嫵紅的眼睛底下也有著淡淡的青暈。
她昨晚沒有睡好嗎?
「你還是在家裡多休養幾天,公司的事情就交給我,你安心養病吧。」春宓甜甜地道。
她和何人待在同一個部門,也是他讀大學時的學姐,對這個優秀卓越、人品絕倫的學弟,她傾心已久了,所以在知道他請調回台北分公司時,她也向公司力爭要回台北。
近水樓台先得月,再說他們的友誼一向不錯,春宓相信終有一天會發展成男女之間的戀情,只要他明白她的心意。
何人爾雅一笑,「我沒事,明天就能上班了。」
他的暈眩已經好了,胃腸方面也大致沒問題,畢竟年輕,底子又好,恢復得很迅速。
不過為了計劃,他還是得把「看護」隨時帶在身邊。
既不會誤了正事又可以乘機捉弄她,何樂而不為呢?
「你明天就可以上班嗎?」春宓訝然地看著他,「可是你的身體……」
「有我的看護陪在身邊,沒問題的。」他笑得可開心了。
春宓心頭警鈴大作,何人該不會喜歡那個小看護吧?不對,如果他喜歡她的話,怎麼可能會當著自己的面頻頻漏她的氣呢?
何人一向紳士且溫柔,尤其對女人體恤禮貌極了,春宓還記得他在美國總公司時交往過的蜜雪兒,他的慇勤溫柔和柔情萬千簡直嫉妒死她們了,後來蜜雪兒和他因故分手時,還是對他讚不絕口,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公司裡三千名女性員工都有共同的目標——要是能夠做艾何人的女人,那真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所以,「練武功」絕對不會是他的心上人。
想到這裡,春宓的笑容多了好幾分的安心。
第五章
何人高大的身軀斜倚著門邊,靜靜地望著赤著小腳,膝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整個人蜷曲在沙發裡的嫵紅。
她癡癡地望著窗外,消沉的神情像一支冰箭射入了他胸坎。
他拋開怪異的感覺,清了清喉嚨,開口道:「你不是在幫我準備藥嗎?」
嫵紅一震,迅速地轉過頭,冷冷的說:「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想吃,怕打擾了你們。」
小白兔搖身一變成小刺蝟了。
他挑眉,「你不高興?」
「我幹嘛不高興?」她反問,站起身走到茶几取了一包藥和一杯水,面無表情地拿給他,「請吃藥。」
何人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接過來先吞下藥,再將開水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子放回她手中。「你在生氣。」
嫵紅走進浴室洗杯子,省得在他面前失控。
他們本來就是敵人,他會對她做出那種取笑捉弄的事也不稀奇,她還有什麼好不能接受的?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而且還在他女朋友面前。
那個春天的洛神一定是他的女朋友,瞧他們一早就在餐廳裡親親密密的樣子,像極了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難道她每天都得看他們在那兒卿卿我我嗎?她幹嘛要把生命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上?
「既然有人可以照顧你,那你應該不需要我了。」她洗完了杯子,兩手緊掐住洗臉台,忍不住高聲叫道:「我想要回去上班了,至於醫藥費和修車費,你放心,我一定會照付。」
只要能和他再無瓜葛,就算要把她銀行裡僅存的二十萬統統用完,她也甘願。
聞言,他臉色一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掉自己的責任嗎?」
這個笨蛋這樣就想逃了?
「已經有人照顧你,我在這裡顯得很多餘。」
「春宓是公司裡的重要幹部,我不可能讓她拋下公事來照顧我。」
嫵紅只覺心底一陣酸溜溜。是喲,柳小姐是重要的人物,不能延誤公事,那她呢?她這種小人物就活該放下手邊的事來服侍他嗎?她的事都不重要嗎?
由此可知,他這傢伙是天生的看人大小眼,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自己幹嘛還對他有一絲牽掛和期待?
她真是大笨蛋。
她走出浴室,卻不給他好臉色。
何人差點笑出來,突如其來的釋然感穿透了全身。「你在吃醋。」
「吃醋?」嫵紅幾乎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道:「你想得美,你又不是我的誰,柳小姐也跟我沒關係,我幹嘛吃你們的醋?」
看來車禍撞出來的後遺症不只是輕微腦震盪,還把他徹底撞傻了。
她會吃醋?開玩笑!
飛口果不是吃醋的話,你的口氣為什麼酸溜溜的?」他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聽錯了。」嫵紅激動地揮舞著小拳頭,「別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會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別臭美了,就算天下的男人統統都移民到外太空去了,我也不可能選你。」
「是嗎?」他笑得好不篤定。
嫵紅全身掠過了一絲難忍的燥熱和心慌,氣呼呼地握住門把,「藥吃過了,沒別的事了吧,『老爺』?我要睡回籠覺了,午安!」
門當著他的面砰然關上,何人愣了一秒鐘,隨即笑了出來。
睡回籠覺?現在不過早上九點,能用「午安」兩個字嗎?
沒想到小白兔發起飆來這麼有趣,接下來的日子比他預料中的精彩刺激多了。
他隔著門揚聲道:「明天我要到公司上班,記住,你要全程陪到底。」
安靜了十秒鐘,然後房裡傳來了一陣模糊的低咒聲,何人笑得更開心了。
***
嫵紅曾在電視上看過那種豪門世家,位高權重的老爺子心臟不好,所以出現在公司時,身邊都會跟著一個穿著得體的看護小姐,那時候還覺得這種場景看起來好滑稽,可是一旦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她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