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情況仍是僵持不下,日月趁一個錯身搶走其中一人的劍,嚴肅的指著那對錯憎的兄弟,「夠了,你們請回吧!我們『夫妻』間的事不需外人插手。」
「可是姑娘……」
「我不是姑娘。」
難道日月要自動宣佈他是男人?遠揚趕緊開口阻止,「日月、千萬不要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是她的妻子,不管你們承不承認。」
她的心飄飄然的,彷彿要飛上了天。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促回應了她十年來的苦苦追求了。
「你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對兄弟仍然不信。
「對,請你們離開,不然,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傷她一根寒毛。」
那對兄弟這才願意相信他們的任務失敗,抱得美人歸的願望也破滅了。「好,我們走。」
遠揚根本沒心思去嘲笑他們沮喪離開的背影,她的所有目光都具中在日月身上。
方纔日月竟然公開承認愛她耶!她胸壑間滿滿的都是感動,感動得都想哭了。
「日月……」遠揚大膽地抱住他,「我就知道愛你是對的。」
日月尷尬了起來,「夠了,我剛剛是迫於情勢才這麼說的,你別自作多情。」
「我才沒自作多情,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日月,我好感動喔!」
「你……」日月本來想努力掙脫,但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一陣不忍又湧了上來,「算了,隨你愛怎麼想吧!」
那一夜,他們相擁而眠,沒有激情的擁抱,也沒有整夜情話綿綿,只是滿足的擁著彼此入眠。
夜風拂來,吹進一室的花香,彷彿也帶來了不盡幸福。
平靜的日子就這麼一日日的過去,看診的病人是更少了,但他們自給自足,還曬了些藥草批出去賣,加上日月縫製的繡品也攢了一些錢。生活雖然有些清苦,但還過得去。
「我吃不下了。」餐桌上還是青菜跟豆腐湯,都是遠揚不討厭吃的,但她今天才吃了半碗,就喊吃不下。
一雙雙眼睛驚嚇的望向她。
「幹嘛這樣看我?我偶爾也有吃不下的時候呀!」她一臉的不高興。
「你是不是病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日月尤其擔心,一習眼仔細的打量她,「我來為你把個脈吧?」
難得難得,日月一向不輕易看診的,如今竟然這麼輕易的就為她破例,可見她在日月心中的重要性,遠揚暗爽在心裡,反正她本來住就是打算讓他看,這樣一來,正中她下懷,她高高興興的把手湊過去「哪!給你看。」
日月很自然的把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立刻臉色一變,「你……」
她很妖媚的笑了笑,「我怎麼了?」
他的眼睛凝視著她,突然歎了一口氣,「唉!這是不道德的。」
遠揚馬上鐵青著臉,站了起來,「什麼不道德?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我大了肚子是不道德?」
「堡主,你又大了肚子?」阿順睜大眼。
「順叔,大了肚子是什麼意思?爹的肚子看起來不大呀!」鳴鳳不明所以。
阿順笑著解釋,「傻孩子,那表示你爹又要生孩子,你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太好了,有弟弟妹妹陪我玩了。」鳴鳳高興的拍手。雖然大夥兒的反應熱烈,日月卻仍苦著一張臉,「再繼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遠揚馬上揪住他的衣襟,「什麼行不行,我都已經大了肚子,不行也得行。」不然還能怎麼辦,把小孩打掉嗎?
日月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只是你又要受懷孕生子之苦了。」
驟然明白日月是在心疼她,她臉色馬上好了一大半,還拍拍自己的胸膛,「這點苦等得了什麼,不過是多帶塊肉在身上,更何況,我生孩子就像上茅房撇條一樣,『噗!』的一聲就出來了。」
阿順他們全都被她的話逗笑了,不過日月笑不出來,又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那一夜,他跟遠揚還是甜蜜的相擁而眠,聽著她微微的鼾聲,他下定決心,為了她的幸福,他們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所以他坐起身取來擱在旁邊的髮釵,插進手銬的鑰匙孔裡,用跟張勁學來的技巧三兩下就把手銬解開了。
他凝視著遠揚熟睡的臉,無聲的輕語——「我一定會回來的,遠揚,相信我。」
然後再一次,在月光下,他走了。
「日月?」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手銬的另一端,正空蕩蕩的垂落在床被上,上頭還綁了一條日月最愛的紫色手絹,但他人呢?他在哪兒?
「日月?」她更大聲的叫喊,他該不會又走了吧?
她馬上把手絹解下來攤開,手絹上有他娟秀的字跡——等我回來。
遠揚淚水盈眶,他真的又走了。而且這次只留了四個大字,比上次他走的時候,還少了五個字。
「日月!」她尖聲嘶喊。天底下還有誰比她更命苦,接連被同一個男人拋棄三次?果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應該更小心些,怎麼能睡得跟豬一樣熟呢?
日月叫她等他回來,但是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再一個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她哪裡還有那個信心再等,「嗚……我的日月……」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在連續被拋棄這麼多次後,再多的堅毅也會化為灰燼。
「怎麼了?」聽到連聲慘叫的阿順大著膽子闖了進來,「你怎麼哭得像個娘兒們似的,發生了什麼事?」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那位漂亮「二夫人」的影子,奇怪,他到哪裡去了?。
「他……他又走了。」遠揚失神的低喃。
「不會吧!」阿順大驚失色,日月再怎麼看,也不僅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呀!
「真的……真的走了。」遠揚揮著手上的手絹,已經是涕淚縱橫。
阿順拿過來一看,臉色刷地變白,這才相信了遠揚的話。
「那個混蛋!」他怒吼,不敢相信日月竟然再次丟了一個爛攤子給他照顧。
一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日月的消息。
遠揚已經絕望了,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躺在床上,瞪著窗外那片天空發呆。
「堡主,你好歹也吃點東西,你不為你身體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呀!你要把他餓死嗎?」阿順拿著一碗雞湯,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
「那我們就一起餓死好了。」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好像病了很久,將要死掉一般。
阿順聽了難過,「你如果死了,鳴鳳一個人怎麼辦?」
淚水從遠揚的臉頰滑落,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很久。她面色凝重的望著阿順,「阿順,鳴鳳恐怕要拜託你了。」
阿順馬上臉色白,「堡主,你不能這麼做。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帶個女娃兒?」
「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帶鳴鳳上京去找我爹娘,他們會照顧鳴鳳的。」她又讓阿順照顧的話,鳴鳳還會有幸福可言嗎?說不定,長大以後還會被阿順「老牛吃嫩草」。「我爹娘一定會重重酬謝你的。」
「堡主……」阿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傷了起來,難道遠揚就要這樣死了嗎?雖然那倒不失為天下除了一害啦!
「阿順,我死了以後,就拜託你把我跟未出世的孩子燒成灰,帶回京城給我爹娘,跟他們說,我生是蔣家人,死是蔣家鬼,要他們把我送過蔣家的祠堂裡。」
「好,我答應。」但他心裡非常懷疑,遠揚和日月又沒拜堂成親,蔣家會讓她進祠堂嗎?
「我這一生真是與眾不同。」遠揚下了結論。
阿順同意的點頭,難得看見這麼女不女、男不男的一對。
「不知道史官會不會把我列靈敏度,好流芳百世?」她愈說愈離譜。
是遺臭萬年吧!但阿順不好明說,心想,不要跟一個快死的人鬥嘴,「堡主,你別想那麼多,吃些東西好好休息吧!」
「我吃不下。」她是真的吃不下,不是故意絕食抗議,反正東西一到了嘴裡,她就噁心得想吐。「看來我時日無多了。」
在這哀傷的時刻,外頭竟然傳來了喜樂。
「是哪一戶人家要娶親?」讓她好嫉妒,她這輩子從沒拜過堂。
阿順偏頭想了想,這方圓幾里之內,不就只有雷風堡這戶人家嗎?
但雷風堡裡能嫁的人,也只有廚房的徐嬤嬤,可是她這麼老了,不可能有人會娶她吧?阿順愈想愈奇怪。
「我出去看看?」他站了起來。
遠揚點點頭。
聽那喜樂聲震天價響,鑼鼓敲打得歡樂有氣氛,想必那對新郎和新娘一定正陶醉在幸福的歡樂中吧!好羨慕……她也好想當一次新郎看看,但她沒機會了,她就要死了。唉!
「憐兒?」
咦?是誰在叫她那一個捨棄已久的名字,聲音又是如此的熟悉?
聽起來好像是她爹、娘。看來,她真的快死了吧?所以才會產生幻聽。
「憐兒?」
她勉強的張眼,轉頭望過去,床前站的人果然是她那十年未見的爹跟娘,她的淚在瞬間掉了下來。十年前她離家時,他們還是滿頭黑髮,如今卻已是白髮斑斑;其中有多少是她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