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介意啊!」他激動的站起來,然後黯然的撇開頭,聲音變得沙啞,「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一直都是。我不能給你的,至少還有人給得起。」
遠揚快氣瘋了,沒見過這般死腦筋的人。「那你看我現在幸福嗎?」
她要他知道,現在的她是最快樂、幸福的,因為有他在身邊。
但日月卻搖頭,「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麼命苦。」
命苦?她好想再打他一拳。她看起來哪裡命苦了?
「只要你能忘了我,能給你幸福的正常男人比比皆是。」
可惡,他的腦筋比五年前更迂腐、更不知變通!她都這樣掏心掏肺了,他還固執地認為匹配不上她、要她忘了他!
「那你呢?你忘得了我,忘得了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嗎?」
他不語,臉色蒼白。
她很肯定他的答案一定如同她的一般,於是她更逼近一步,得意的逼問,「說呀!你忘得了我嗎?」
他後退一步,「忘得了。」
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震得她又驚又痛,「你說什麼?」她真是不敢相信他連這樣的謊言都敢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世間多彩多姿,廣闊天涯,更何況,天下俊男美女眾多,遊戲人間時日若久,怎麼會忘不了呢?」
那她算什麼?苦苦守候在雷風堡五年。承受那些鄙夷的流言和白眼;在深夜時分望著明月鼓勵自己——不能放棄,他一定會回來的。
結果,他卻回來宣稱,有朝一日會把她忘了?!
遠揚的火氣在瞬間爆發,手一揮,揮落鏡台上她苦心保存的妝盒和他的首飾,再一揮,撥落他最愛用的胭脂花粉,「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你為何不去死!」
她再也投辦法待在這個房間裡,轉身衝了出去。再留下來,她恐怕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打他了。混蛋!
日月看著她的背影,輕聲的道:「或許我死了是最好的方法;如此下來,你就解脫了。」
「二娘,你不能死喔!你死了,爹也活不下去了。爹曾說過,她活著,是因為二娘還活著,所以二娘你不能喔!如早你們都死了,教鳴鳳怎麼辦?」
日月全身顫抖,濕熱的淚滾下眼眶,顫抖的低語,「難道……我錯了嗎?」
第八章
遠揚搬起一塊大石頭用力擲向池心,「撲通!」一聲濺起水花,弄濕了她一身。不遠處的阿順看了,只是搖搖頭趕緊離開,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他那逃命般的身影,還在遠揚的眼裡,不由得自嘲的吟了一聲。
是因為「眾人皆醒她獨醉」吧?所以她才會被大家所厭棄、不肯接近,就怕被她的醉拳打到;也正因為她醉了,所以她才會癡心守著那個把自己看得扁扁的男人。
「因為我笨。」她仰天狂笑,順勢往後倒去,也不管身下的泥土灰塵會把她的衣服弄髒,只管放任淚水奔流。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白雲依舊在藍空中悠哉悠哉的飄,一副幸福快樂的樣子,讓她覺得好嫉妒。
「混帳!」她抬起手遮住雙眼。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老天爺為何老是要捉弄她,不讓她如意?可雖然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還是想讓他明白她的心意,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明白?
「堡主,看診的時間到了。」阿順的聲音在後頭響起。
她哼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哪來的心情去醫人,她連自己的煩亂都醫不了了!
「不醫、不醫,叫他們統統都回去,本大爺今天沒有心情。」
阿順的聲音大了起來,「你使什麼性子?你要想想,全家大小都靠你行醫過日子,你要是醫治個什麼壞名聲出來,你要我們都喝西北風呀!」
她「瘋婆娘」的名號之所以會出名,就是因為她的脾氣陰晴不定,有時高興才醫,有時高興到不想醫,但只要她肯醫,十之八九都會痊癒;要是猛纏著要地醫,她可能會讓你拖個幾個月下不了床,而且還收天價的醫療費。
「喝西北風有什麼不好?大不了我們自己吃自己。」雷風堡多的是土地可以種菜、種水果,池塘裡還有烏龜、鱉和鯉魚可以撈!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可想。「反正我今天就是不醫。」
她站起身,轉身就走,徒留阿順懊惱的呆立在原處。
遠揚本來是想回房換衣服,但愈想愈煩惱,所以又衝進日月的房間,但卻不見日月的人形。
他會到哪裡去?該不會又走了吧?。
遠揚馬上又衝出房門;在堡裡四處搜索,雙手留著嘴呼喊,「日月,你在哪裡?」
她好想哭,日月這一次離開,還有可能回來嗎?
不,不會的,他一定不會回來,誰會要她這麼凶的「丈夫」?更何況,她剛才還叫他去死……糟糕,他不會真的去死吧?
不,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日月!」她恐懼的大叫,然後就在小徑旁的樹邊哭了起來,也不管旁邊有一個來求醫的男人正尷尬的站著。
遠揚邊哭邊喊,「我的命好苦,怎麼老是讓他跑掉?我怎麼這麼笨,不把他掛緊一點?我的日月,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這位公子,你是在傷心你的馬不見了嗎?」那個男人忍不住開口問。
她連頭也不抬,「笨蛋,我是在傷心我的老婆跑了。」
那個男人瞭然的點頭,同情的安慰她。「既然你的老婆變心與人私奔,公子又何必傷心呢?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不如不要。」
「啪!」的一聲,遠揚一巴掌打了過去。
「不許你污辱我的『妻子』。他是天底下最專情的人。」
那個男人馬上翻臉,「我是好心安慰你,你竟然打我!」
她狠狠的瞪他,「我有要你安慰我嗎?誰教你管閒事?」
「你……你這個瘋子。」他氣息敗壞的指控。
「你罵誰瘋子?」
「我罵你瘋子。」
「你敢罵我瘋子?看我打你這瘋子!」她手腳並用的撲上前去。
那男人的三腳貓工夫抵擋不住遠揚的攻擊,當下抱頭鼠竄,嘴裡淒慘的呼喊著,「救命呀!誰快來救我?」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認命把!」
突然,一個紫色的身影飛掠而至。擋在遠揚的面前,冷冷的出聲,「遠揚,你在做什麼?還不快住手!」
她馬上住手,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日月,你沒走?」她馬上撲過去,好命的抱住他。「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他皺眉,「你在做什麼?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髒?」他剛才已經聽阿順說了,遠揚像發了瘋似的在堡裡到處找他,不過他沒想到,她居然還像瘋子一樣的亂打人,他很抱歉的看向那狼狽的男人,「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那男人睜大了眼看他,一副驚艷的表情,「難怪你要跑,有這樣的瘋子當丈夫,實在是可惜了你這個美人兒。」
遠揚馬上抬頭,臉上露出凶狠的表情,「你說什麼?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日月一個巴掌輕輕打在她的臉頰上,低語:「姑娘家講話不要這麼粗魯。」
於是她收斂了一點,「我們夫妻的事,不必你這外人插手。」
男子悻悻然的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眼睛馬上一亮,彷彿他剛剛說的是什麼絕佳的主意似的,「好,我馬上養一條凶狠的狗。」把那些不識相的客人統統嚇跑,省得麻煩。
日月又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怎麼愈來愈無禮,還不向人道歉?」
道歉?她做錯了什麼?是這個人自己跑到她面前當她的出氣筒的,關她什麼事?所以她抬高頭,一臉的不服氣。
日月的聲音沉了下來,「還不快道歉?」見她沒反應,他又加重語氣,「我要生氣了喔!」
遠揚在心裡暗歎之口氣。罷了、罷了,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在這當兒,還是不要惹日月生氣,免得他又跑掉,讓她找不到。
「對不起。」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清楚。」那男人竟然還得寸進尺,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你這——」她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教日月打斷了。
「大聲一點。」
算了!只要日月肯留下來,要她做什麼都好。
「對不起。」這次她的聲音像雷聲般響亮。
那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不過,這位夫人,你要把你的丈夫管好,別讓他到處跑,免得打傷人可就不好了。」
遠揚聽了,心裡的怒火又猛烈的燒,罵人的話又想出口,卻被日月摀住了嘴,「這位公子說的是,我日後會注意的。」
日月大力的拉著她往回走,面她雖然也順從的跟著走,但目光還是朝那男人惡狠狠的阻去,心想,就不要讓她發現他是來求醫的,不然一定整死他。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到了無人的角落,日月才放開手,轉身嚴厲的詢問。
他非常不高興她把自己搞成這般狼狽骯髒的模樣,像是在泥堆裡打滾過似的:如果她平常就是這麼過活的,也難怪大家都會說她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