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忿忿的爬下馬,想再前進挽救劣勢,沒想到「死鬼」竟然咬住她的衣領不放,一時氣得口沒遮攔的破口大罵,「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狼狽為奸的東西……」
「我想,你的武功最好吧?」他不理會身後的騷動,看向那白髮蒼蒼的男人,好心的詢問:「不過,你看起來年紀很大,能打嗎?」
氣得老人吹鬍子瞪眼,「收拾你,哪需要我動手!李十九,給我出來。」
就見一個年約十五的小夥子站了出來。
老人再道:「你拜師也有兩個月了,多少有些根基,你跟他打。」
「是!」李十九作揖後便向魯俊卿衝去。
但見他側身一躲,再一推,李十九便倒地不起。
老人不信邪,再道:「陳十,你學藝也有五年了,功夫也有個程度了,你去!」
「啊……呀!」一聲尖叫,陳十也倒地不起。
「大徒兒,你去!」這時老人氣紅了一張老臉。
「是,師父。臭小子,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看招……啊!」又是一聲尖叫,遭遇同樣的下場。
「飯桶!全都是一群沒有用的飯桶!虧你們跟我學了這麼久,竟然連我一半的武功都沒有學會,丟臉,你們真是丟臉丟到家!算了,師父我親自出馬,你們睜開眼仔細瞧瞧,師父的功夫是怎樣的精妙。臭小子,你等著後悔吧!我十招之內就要你一敗塗地!」
達達達……
「死鬼」一步步的往前走,它的馬背上馱著魯俊卿跟江依雲,身後拖著一個板車,板車上是一個個的匾額,數一數,一、二、三、四、五……竟然多達二十幾個,其中有一個匾額上還寫著「振威武館」
「為什麼所謂的『高手』都這麼的不堪一擊?全部不到一注香的時間就落敗了。」魯俊卿歪著頭無法理解,師父說「江湖中,一山還比一山高」似乎也不怎麼對,「還是因為我太厲害了……」
她已經對他這種志得意滿的喃喃自語麻木了。不過,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厲害,動如風、靜如山、攻如火、堅如石,害她對他的看法大大的改變!尤其是落敗的那些人都稱呼他叫「英雄」時,她竟有種驕傲的感覺。
現在他要踢哪一館,她都沒話說了,閒閒的跟「死鬼」在一旁看戲。不過……
「你踢了這麼多館,這些匾額也愈來愈多,我怕俊……呃你的馬會受不了。」哦喔!她差一點就把「俊哥」叫出來。
「受不了它會講,你不用替它擔心啦!」他大剌刺的笑說。
馬要怎麼講啊?她真的想不通。
「啊!前面又有一個城鎮了,那裡不曉得有沒有武館?」他現在倒想遇到一個強勁的對手,不然老是欺負弱者,好無聊喔!
「這裡離樂山縣有多遠?」她突地詢問。
樂山縣、樂山縣,又是樂山縣!這個女人就是想見許有文,想當個縣令夫人,他就是不懂,縣令夫人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小小的九品官,據說領的薪餉也只能圖溫飽而己。
「嗯哼!」他清了清喉嚨,「嗯哼!」再清一次,這次更大聲了。
「你喉嚨不舒服嗎?」她關心的問,很自然的摸摸他的額頭,很正常啊!「你應該沒受風寒才是。」
「你不覺得我已經是個大人物了嗎?」他立刻抬頭挺胸,得意洋洋的道:「現在中原地帶誰不曉得我魯俊卿的名號,我已經打下一番功名了。」
「那又怎麼樣?」她不以為意的應了一聲。
「我應該比得過那個許有文了吧?」這才是他關心的。
她搖頭,平心而論,「不一樣!他是文,你是武,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什麼?」他氣炸了,「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
她無辜的眨眨眼睛,「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是他,你是你,他有他的優點,你有你的缺點,更何況,我還不認識他,也不瞭解他,怎能做比較?」
說的也是。那他這一路踢館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手一揮,他把系板車的繩子拉斷,「好,我們這就快馬加鞭去樂山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比他更好!喝,『死鬼』走,我們去樂山縣!」
「死鬼」突然放蹄狂奔,就像離弦的箭般急衝而去……
樂山縣不是個很富麗堂皇的地方,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什麼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很樸實,看得出來,許有文不是個苛斂鄉民的父母官。
不過一路走來,她也明白樂山縣不是塊富裕之地,百姓賺的大多也只能自己圖溫飽而已。
但父母官跟百姓一起同甘共苦,這讓她對這神秘的許有文有了更多的好感,他或許是個比魯俊卿更值得托付的良人也說不定。
跟著管家走進客廳裡等待,心情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暗自猜想著這個神秘的仰慕者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個性如何?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又會是什麼?她又該怎麼反應比較好?
她忐忑不安、心慌意亂……
倒是魯俊卿很冷靜的坐在太師椅上,喝著剛剛跟管家討來的酒,一雙眼冷冷地看著她走來走去。
時間就像停住了一樣。
他終於沒好氣的道:「你別再走了,地板都給你磨出一個洞了。」
「我緊張嘛!」她心慌地搓著手掌,「你看我的模樣還可以吧?」她身上這身女裝,還是今早進城的時候,堅持先到衣鋪子找來的。雖然樣式不怎麼時新,但勉強還算可以,至少清秀舒適,希望能給許有文一個好印象。
「很好。」簡直是好呆了!這一路上,除了穿著那件新娘服外,他沒見她打扮的這麼漂亮過。
她竟然為別的男人費心打扮,而把他的一片赤心當作狗屎踩!他愈想愈不爽。
「我想他看了以後一定會『驚為天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做個風流鬼!」
平時,她會氣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但現在,她反而靦靦的笑了。
「真的嗎?」她摸了摸臉頰,再順了順頭髮,「這一路奔波,我的肌膚好像變得沒有光澤,連頭髮都乾乾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注意到?」她又擔心起來。
他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心裡的不爽迅速上升到最高點,故意惡言惡語的想剌傷她的心。「他一定會注意到的,你放心好了,他見到你變得這麼醜,一定不會要你的!」
「是嗎?」她苦著一張臉,「你真的這麼認為?」
他的心好痛、好痛!怎麼為了個許有文,她的態度就變得這麼多,根本不像她。
他又說不過她,乾脆閉起嘴巴,專心喝他的悶酒。
「你倒是說話呀!」她焦急。
這時外面傳來——
「魯兄,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們終於要見面了!傳說中「一見鍾情」的奇跡可能會發生嗎?她不禁揣測。
「你讓我等得好辛苦呀!依雲。」許有文終於出現了!
先是他的影子浮現在紙窗上好瀟灑的身影;然後是他的腳出現在她的眼前——好纖細的腳;然後是他穿水藍長衫的身影、白暫的臉龐——天!好俊秀的男人。但是……跟魯俊卿一比,好像脂粉味重了許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沒有「一見鍾情」的感受!
原先她以為自己會心跳停止,然後腦袋轟轟作響,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心情很平靜,平靜到發現他一臉的震驚。
「許有文,我把你的心上人找來了。」魯俊卿意興闌珊的說,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對!她想,一個見到期盼多日的心上人的男人不該有這樣的表情!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一股不祥的預感霎時向她籠罩過來。
許有文顫抖的舉起手指著她,聲音充滿震驚和疑惑——
「她、是、誰?」
第七章
賠償
她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她就知道中間一定有誤會。
「我把你的心上人帶來了。」魯俊卿無精打采的。
「她根本不是我的心上人!」許有文義憤填膺的踏進門檻,「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
魯俊卿這時才完全回過神,「你說什麼?」莫非……他綁錯新娘?
「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她根本不是蔣依雲!」
蔣依雲?
瞇起眼睛,她認識這個蔣依雲,是她的手帕交,也是她的知己好友。
「沒錯啊!她的確叫依雲呀!」魯俊卿不認為自己搞錯了。
江依雲怒瞪著他,暗罵他實在糊塗得太過分了。「我的名字的確是依雲,但我不姓蔣!」
他的眼睛倏地睜大。
「我的心上人是蔣太史的女兒蔣依雲,你帶來的這個女人是誰?」許有文氣得跳腳。
魯俊卿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難道天底下有這麼湊巧的事?小小的一個城,竟然有兩個依雲?」
她氣得快噴火了,「我們那個城並不小,而且不只有兩個依雲,至少有十個!」她可沒開玩笑,「依雲」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她認識的京城閨女中,至少就有十個叫做「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