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經過方才一次次的親熱纏綿,讓東方無憂覺得杜彧已經是自己的,所以她很放 心把一些心裡的話都對杜彧說出來。
「杜哥哥,我告訴你喔!我娘真的是世界上最美、最溫柔的大大大美人呢!而且娘 身上好香好香,說話好輕、好好聽,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看過娘發脾氣,即使是和爹 爹、哥哥們吵架,娘也都不發脾氣呢!」
「喔?那是誰發脾氣?」杜彧順口一問。
雖然他的精神集中在前方那崎嶇蜿蜓的小路上,但東方無憂在說什麼,他還是很清 楚的。
「我啊!每次我都站在娘這一邊,幫娘向爹理論,誰叫他喜歡欺負娘呢?」
杜彧聽了不覺搖起頭來,他幾乎可以想見東方無憂雙手扠腰、凶巴巴地和人吵架又 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猶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不就是那樣嗎?可他就是喜歡她這份率性天真,否則他也不 會想盡辦法留下她,甚至不計後果地強要了她。
「無憂,你娘到底生什麼病?為什麼需要你們兄妹這樣四處奔波,到處找藥呢?」
提起娘親的痛,東方無憂眼眶不覺一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本來都好好的, 但有一天接到一封信以後就突然變成那樣了!」
「信?什麼信?」
「聽大哥說,那信是姨娘寫的。」
「姨娘?你娘還有妺妺?」
「是啊!娘的妹妹住在一個叫望月谷的地方,杜哥哥,你知道望月谷在哪裡嗎?」
杜彧怎麼會不知道呢?凡是江湖中人,幾乎都知道望月谷這個地方,因為那是個專 產毒蠍的奇險之地,只要去過望月谷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回來。但杜彧搖頭,他明白 東方無憂雖然孝順,卻衝動有餘、機靈不足,去了望月谷,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無憂,我不知道望月谷在哪裡,不過我可以斷定一點,你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
「中毒?為什麼你知道娘是中毒?娘又沒出門,為什麼會中毒?而且為什麼只有娘 中毒,我和哥哥、還有爹爹都沒事呢?」
聽到娘不是生病,東方無憂不覺興奮起來,圈住杜彧的手不覺圈得更緊,使得杜彧 差點喘不過氣。
「無憂,把手放開些,我快喘不過氣了!」杜彧停下腳步好笑地命令著,同時問道 :「我問你,你娘發病時是什麼狀況?」
「娘都是在子午兩時發病的,那時候娘會全身痙攣、冒冷汗,有時娘痛得受不了, 會在地上打滾,可是當那兩個時辰過去,娘又好好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喔?那吃飯呢?她一天還能吃多少飯?」
「娘本來就吃得少,生病以後當然吃得更少,有時候一天不到半碗飯,不過有一件 事好奇怪。」
「什麼事好奇怪?」
「喝水,娘變得好會喝水,而且一沒水喝,就會痛苦得臉色發紅,杜哥哥,你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嗎?」
杜彧一時陷入沉思中。
其實他已經沒有到浥秀山莊的必要,光是聽東方無憂的描述他就明白,孫排雲根本 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子午斷腸毒--這子午斷腸毒正是透過那封信傳給孫排雲的。
顧名思義,所謂的子午斷腸毒,就是會在子午兩個時辰發作的毒。發作時全身痙攣 ,經脈如有千萬隻螞蟻啃咬般疼痛難當,可時間一過卻又好好的。不過子午斷腸毒的可 怕並不在於此,而是它會隨著中毒日子的加長,縮短髮作時間,再加上中毒者因飢渴體 熱,不停喝水,無形中加深毒性的散播與流竄。
想到這兒,杜彧又問:「無憂,在你離開浥秀山莊之前,你娘發病的時間有沒有任 何改變?」
「有啊!娘本來一天只發作兩個時辰,後來卻變成四個時辰,而且連飯都吃不下了 。杜哥哥,娘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杜彧再次陷入沉思中。
果然不出所料,孫排雲的發作時間已經縮短,如果他推斷得沒錯的話,孫排雲已經 命在旦夕了!
「無憂,你娘是什麼時候病情加重的?」
「大概……大概一個月前吧!」
「那你從金陵到開封,花了多少時間?」
東方無憂趴在杜彧身上,掰著指頭算,「差不多兩個月吧!」
「兩個月?你在我這兒又耗去兩個月,這麼說……」
東方無憂雖然好玩好動,卻並非不懂事的笨蛋,她光從杜彧嚴肅的表情和問話便已 猜出,娘親可能有危險了!
「杜哥哥,我娘她是不是有危險了?」
杜彧沉著臉點頭,「沒錯,依照我的推斷,你娘應該只剩兩個月的生命。」
東方無憂轟地楞在當場,圈著杜彧的手也逐漸鬆開,若非杜彧眼明手快地抱住她, 只怕她已經跌落在地。
東方無憂紅著眼,緊緊抓住杜彧的手,「杜哥哥,求求你,救救娘好不好?只要你 肯救娘,我什麼都答應你。」
「無憂……」
「求求你救救我娘,現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我答應你不會再淘氣,也不會胡搞瞎 搞,更不會惹你生氣。我會每天乖乖地到廚房和洗衣間學洗飯煮衣,每天認真學記藥名 ,幫你把藥分好,好不好?杜哥哥,求求你……」
杜彧不覺搖頭,想不到這丫頭一聽到母親只剩兩個月生命,竟急得胡言亂語,連洗 衣燒飯,都說成洗飯煮衣。
但東方無憂哪曉得杜彧在想什麼,她見杜彧搖頭,以為他拒絕了。當下急得團團轉 ,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後,她忽地跑到杜彧面前開始寬衣解帶,「杜哥哥,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如果… …如果你肯救我娘,我……我就是你的了,我……我願意任你擺佈……」
杜彧起先有些傻眼這小丫頭的轉變,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東方無憂以為他還是拒絕,頓時小嘴一扁、眼眶一紅,似乎又要嚎啕大哭,杜彧連 忙將她摟進自己懷中。
「小傻瓜,別哭,我有說不答應嗎?」
東方無憂立時笑靨如花,眼淚也收放自如、跑得無影無蹤,「真的?」
「當然,冷面華佗何時說話不算話?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剛剛說過的話,你得記住,知道嗎?」
東方無憂點頭,把臉埋在杜彧懷中偷偷扮了個鬼臉。哼!只要可以救娘,什麼甜言 蜜語她說不出的?反正到時候自己從頭賴到尾,他又能如何?誰讓他喜歡自己,還是她 東方無憂的男人?
她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杜彧,「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浥秀山莊?」
「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我們就可以出發。現在我們先回家,嗯?」
她衝著杜彧一笑,重新爬上杜彧的背,舒舒服服、開開心心地讓他背著自己下山。
當兩人回到回春堂時,天色早已暗了。
回春堂的管家一見到杜彧回來,連忙跑上前稟告:「爺,您可回來了!」
「有事嗎?」
「有個姑娘從下午就一直在等爺,已經等了大半天。」
「我說過我今天不看病的,你怎麼……」
「爺,小的說過了,可是那位姑娘說認識爺,是爺的好朋友。」
杜彧眼中泛起一絲疑惑,「喔?她說她叫什麼名字?」
「叫……叫江……」管家偏著頭老想不起來。
這時,一個女子好聽的聲音傳來:「杜彧,你忘了我嗎?」
第五章
東方無憂早就聽說杜彧是個脾氣古怪孤僻的人,卻從沒當一 回事,因為她實在不覺得杜彧有什麼地方好古怪的,而且他脾氣也很好啊!不生氣 、不罵人、不口出惡言,親起嘴來還每每讓她喘不過氣,所以她真的不懂為什麼開封的 人要這麼說他。
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她才覺得杜彧真的是個有點奇怪的人,因為原本心情很好、一路上和她有 說有笑的杜彧,竟然在見了眼前這個女人以後,完全變了一個人。
只見杜彧的臉色鐵青、眼神冰冷、聲音也是硬邦邦的:「你來做什麼?」
女子淺淺一笑,盈盈走向杜彧,眼睛從杜彧的俊美高大,看到他背上美麗絕塵、卻 在小臉上寫滿好奇與青春的東方無憂。
「你就是東方無憂吧?」
這下東方無憂更好奇了,「你認識我?」
「不只我認識你,全開封城的女人幾乎每一個都認識你。」
東方無憂搖頭,她實在聽不懂這種語帶玄機的話,而且她也不喜歡這女人。
雖然她看起來很美,卻總覺得在那種美之下,還帶著幾許的冶艷與神秘,教人摸不 著、看不透。
女子絮叼的說道:「只要是和杜彧在一起的女人,不消三天,她的名字就會傳遍全 開封城,更何況你還是東方家的掌上明珠。」
東方無憂或許天真,但這不代表她笨,她當然聽得出女子話中的譏諷之意,霎時將 杜彧摟得更緊,彷彿在宣示:杜彧就是我的,怎樣?
她湊過小嘴,俯在杜彧耳朵旁,用著大小剛好三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杜哥哥 ,這個老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