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彧臉色一沉,正想說什麼,一旁的東方無憂卻搶先開口:「履行什麼承諾?治病 嗎?杜哥哥,你不是說要教我針灸?綠兒姊姊的痛應該是用針灸治的吧?既然這樣,我 可不可以在旁邊看?那樣你可以順便教我啊?」
杜彧眼中浮現一抹激賞,當即點頭,拉著東方無憂便往前走,「好,你就一起來吧 !不過我得先教你怎麼認穴位才行……」
目送遠去的兩人,江綠兒的臉色真是難看到極點!
該死的杜彧,竟然會被東方無憂那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難道他忘了杜風的命還在 自己手上?而更該死的是東方無憂那丫頭!她明明知道自己和杜彧有什麼約定,居然敢 故意破壞?
她不會放過她的,她絕對不會放過東方無憂這丫頭。
在回春堂的兩宜軒中,杜彧耐心地教著東方無憂辨認穴位。
「無憂,這裡叫百會,這裡叫三焦,至於少陽少陰在……」
杜彧滔滔不絕地說著,卻見東方無憂很不捧場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還長長地啊了 一聲。
杜彧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東方無憂一下,「無憂,拜託一下可不可以?打呵欠沒有 人嘴巴張那麼大的,活像只癩蝦蟆。」
東方無憂順勢斜斜地躺入杜彧懷中,小手攀住他脖子,香噴噴的小嘴胡亂親著他, 「如果我是癩蝦蟆,那你就是大蟾蜍,我們蝦蟆配蟾蜍,正好一對,只是這樣一來,生 下來的寶寶可就沒名字了!杜哥哥,你知道蝦蟆和蟾蜍生的寶寶叫什麼嗎?」
杜彧輕笑著吻了吻她的小嘴,「蝦蟆就是蟾蜍,蟾蜍就是蝦蟆,所以我們是湊在一 起的一對癩蝦蟆,你是蝦蟆娘,我是蝦蟆爹。」
自從和東方無憂在一起後,杜彧就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不但臉上時常掛著笑容, 說起話來也沒那麼死氣沉沉,甚至有時還會說笑話。只是杜彧那看病的怪脾氣依然沒有 改,所以開封城的人又替杜彧起了個外號,叫「玉面閻王」,意思是說杜彧人長得瀟灑 ,笑起來也玉樹臨風,迷死一堆人,可那不按牌理出牌的怪脾氣,仍教人膽戰心驚,不 知道哪一天生重病時,會被杜彧拒於門外,那可就得真的去見閻羅王了。
杜彧當然知道開封的人在背後怎麼批評他,但是他不在乎。現在他的心全放在東方 無憂和怎麼幫東方無憂的娘治病上面,因此幾乎鎮日埋首書堆,尋找除了半葉蓮之外的 破解方法,偶爾像今天這樣有空時才會教教她認認藥材、背背穴位,只是這丫頭實在超 乎他想像的懶散,一天背不到一條經脈,三天記不住一樣藥材的名稱和療效,教他怎麼 辦呢?
可東方無憂顯然一點也不擔心,她只要把杜彧死死看住,狠狠留在自己身邊,讓江 綠兒那老女人無機可乘,那麼她就萬事太平,每天仰天長嘯五十聲,其它什麼認藥材、 辨穴位,她才不管呢!
所以她開開心心摟著杜彧又親又吻的,「我不要當蝦蟆娘,我要當小杜彧的娘,杜 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吃藥了?這樣我才能有小杜彧啊!」
原來打從擊退江綠兒那天開始,東方無憂便緊迫盯人,死纏著杜彧不放。白天他在 書房啃書,她就跟著抓書蟲打瞌睡;至於晚上,那就不用提了,當然是恩恩愛愛、甜甜 蜜蜜一夜到天亮,所以杜彧能不做些防範措施嗎?
杜彧捏捏她鼻子,「不成,如果我讓你在成親前就當了娘,你二哥會殺了我的!」
提起東方無名,東方無憂心中便有氣。
哼!偷偷摸摸跟著自己到開封,又不敢光明正大來見她?更過分的是,居然點昏了 她,然後和杜哥哥密談,不讓她知道?而該死的是杜彧竟然也不肯說,她不會放過他的 。等回浥秀山莊治好娘親的病以後,她鐵定、肯定會在娘面前參他好幾本的。
「好,反正我知道怎麼問,你都不會告訴我你和二哥到底談些什麼,那你總可以告 訴我,你還要替那老女人治多久的病吧?」
提起江綠兒,杜彧臉色微微一沉,「無憂,你知道這個做什麼?」
「我當然得知道,因為每次她都脫光衣服讓你針灸,我擔心……」
「我說過,她的病其實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種極容易擴散轉移的毒,如果不脫光衣 服,我怎麼知道她的毒轉到哪裡呢?」
「那麼你還要幫她治多久?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起程去金陵?」
杜彧劍眉輕蹙,「從她的狀況看起來,大概再十天左右……」
他還想說什麼,這時管家匆匆走了進來。
「爺,城東張大善人在外面等著爺呢!」
「城東張大善人?他來做什麼?」
「他說他家媳婦兒昨兒個晚上分娩,到現在都一天一夜了,還不見胎兒出來,他家 媳婦兒已經捺不住疼,昏死過去。張大善人怕出意外,所以想請爺過去看看。」
杜彧還沒說話,東方無憂便急著說:「杜哥哥,你去吧!那個張大善人是開封城的 第一大善人,卻三代一脈單傳。前一陣子聽說他兒子才得急病死去,如果這次又死了媳 婦兒的話,那他就會絕後,你是大夫,你快去看看。」
「可是……」杜彧不知怎地,竟有些猶豫。
「你快去,我會乖乖在這兒等你回來,如果有事的話,我會讓管家去請你的。」
「好,你自己小心,別讓綠兒有機會找你麻煩,知道嗎?」
東方無憂點頭,倚在門上送走杜彧。
杜彧一走,東方無憂就急急忙忙衝到西邊的廂房,對著房門嚷嚷著:「綠兒姊姊, 我是無憂,我進去了!」
說著,也不管江綠兒肯不肯,東方無憂砰地推開門晃了進去,把正坐在木桶裡沐浴 的江綠兒給嚇了一大跳,「你……你來做什麼?」
東方無憂不懷好意地笑笑,小小身子很自在地往椅子上一坐,欣賞著江綠兒脫光光 、不著寸縷的樣子。其實從杜彧幫她治病的過程中,東方無憂早看過她身子好幾遍,每 次怎麼看,總覺得這女人又老又醜,每次怎麼想都想不懂,為什麼杜彧以前會喜歡她?
「綠兒姊姊,我剛剛問過杜哥哥,他說你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原來方才東方無憂問杜彧江綠兒的病還要治多久,是為了趕走她,免得夜長夢多, 老讓她不安心。
「喔?」江綠兒輕輕一哼,赤裸裸地從木桶裡跨出來,慢條斯理地當著東方無憂的 面擦拭身子、穿上衣衫,「這是他親口說的?」
「當然,我什麼都不懂,這種事自然是問過他才知道。」
「杜彧人呢?」
「他……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裡?」
「替人看病啊!不然你以為他會去哪裡。」
「是嗎?杜彧從不主動替人看病的,而你卻說他去替人看病……」江綠兒走到東方 無憂身後,手指輕輕撩撥著她的長髮,同時有意無意地往脖子上移去,「丫頭,你說, 杜彧到底去哪裡了?
為什麼他不自己來跟我說,卻讓你這半點不大的小丫頭來告訴我?」
「因為杜哥哥討厭你,不想見你,所以讓我代替他來傳達意思。」
「杜彧討厭我?如果他討厭我,就不會到我這兒過夜了。」
東方無憂忽地跳起來,「你胡說!杜哥哥每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他怎麼可能到你 這兒過夜?」
江綠兒笑而不答,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一樣東西遞給東方無憂,「你看看這是什麼? 」
東方無憂一楞,那是……那是杜彧從自己身上拿走,後來一直沒還給她的孔雀翎。
「這是東方世家的信物,我想應該是你送他的。真是可惜了你對他的一番情意,他 居然粗心到把孔雀翎忘在我床上。丫頭,我現在把這東西還你,記得收好,別再亂送人 。」
東方無憂幾乎說不出話來:「這……這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孔雀翎會在你 這兒?」
「我說過杜彧到我這兒過夜時留下的。」
「不可能,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從不分開的……」
「是嗎?那你睡著以後怎麼說?」
「妳……」
「你或許擁有杜彧上半夜的時間,但我卻和他分享下半夜到天亮的時間,否則為什 麼你早上醒過來,杜彧總不在你身邊?」
「我……」
「丫頭,杜彧是個如狼似虎的偉岸男子,你一個生澀稚嫩的小丫頭,根本滿足不了 他。你知道杜彧怎麼要我,又怎麼跟我說的?
他說……」
「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東方無憂瞪大眼睛看著江綠兒,胸口一上一下劇烈 起伏著。「你走,我要你現在就離開回春堂,永永遠遠不許再回來。」
江綠兒輕笑著,蓮步移到東方無憂面前,「丫頭,我當然會離開這兒,但我不是一 個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