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月搖搖頭,不是很懂她在說什麼因什麼果的,這不是出家人才懂的東西嗎?
「罷了,你快回去吧,那山很著急哪!」克麗兒握住她的手,「來,我帶你離開。 」
名月跟在克麗兒身後走著,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個光源處。
「去吧,那山在那兒等你!」
但名月卻站著不動,緊緊地盯著克麗兒,忽然道:「只能借一下下喔!」
「你……」克麗兒驚訝極了,她竟然願意把身體借給自己?
「只能一下下,不能太久喔!因為我也想他,更想抱他親他呢!」名月又重說了一 遍,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願意將身子借給她,她只是突然想她和自己一樣愛著那山 ,一定也想再抱抱他;
那麼,就這一次吧!
「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從此佔據你的身子?」克麗兒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不是這種人,不然你大可趁著我弄不清楚東南西北之際佔住我的身子回到陽間 的,不是嗎?而且那山也說過,你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怎麼樣都不會害人的!」
克麗兒心中一震,那山是這麼告訴她的嗎?看來自己忍受這些年孤單寂寞的飄蕩也 是值得的,只是她必須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那山後才能放心離開。「謝謝,謝謝你,我說 完話就馬上離開,不會太久的。」
克麗兒千恩萬謝地投向光源處,不多時,原來一直昏迷不醒還發著高燒的名月便睜 開眼睛醒了過來。
「月兒,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那山來。」秀蘿喜孜孜地站起身,急忙呼喚著赫 連那山。
接著腳步聲傳來,赫連那山幾乎是用跑的衝了進來。「月兒!」
他握住妻子的手,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沒有堅持要送 你回京城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對不起!」
她靜靜聽著赫連那山的話,不發一語地看著他,那眼神溫柔多情,臉上也滿是無法 抑制的激動,「那山,我……我終於見到你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赫連那山聞言一楞,這聲音很熟悉,不像是名月。名月的聲音很甜但有點嬌嫩,而 這聲音溫柔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這不是名月,是……是那個潛藏在心中六年的聲 音,那是記憶的聲音--「克麗兒,是你嗎?」說話的同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他完全不敢相信地緊盯著她,他的妻子失蹤,結果回來的竟是死去六年的克麗兒?
「是我,我是克麗兒!」名月……不,現在她的身份是克麗兒。她點頭,轉向一旁 看著不知該作何反應的秀蘿。「姊,我好想妳!」
「你……你真的是克麗兒?」秀蘿抖著腳步上前,望向這張美麗卻洋溢著笑容的面 孔。這不是月兒,月兒雖然愛笑,但她笑的感覺不是這樣,那笑起來時總愛輕撫著髮梢 的動作,是克麗兒的習慣,她是克麗兒!
「名月呢?」赫連那山臉上完全沒有喜色,不僅如此,他根本就是繃緊臉咬著牙在 說話,他要名月回來,現在他只要名月回來!
「你把她怎麼了?」
「你就這麼喜歡她、愛她?」克麗兒幽幽地說道。
「克麗兒,我……」赫連那山一時有些語拙,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的心,「對不起 ,不是我不愛你,而是……」
「我知道,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我已經死了,對你而言我已經成為過去,你現在只 想見月兒,對不對?」
「你說得沒錯!我一直弄不清楚自己是愛她的人,還是愛她那酷似你的容貌,直到 發生這次的事情,我才深深明白,我愛她的美麗、活潑、聰明、慧黠,雖然她常常弄得 我狼狽不堪、啼笑皆非,有時我雖被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就是愛她,只因為她 是名月,是我唯一的妻,是我心中那彎永恆新月。」他想起家中池山那抹映在水面的新 月,初時他不明白名月為什麼要那麼做,現在他懂了,可是伊人芳蹤何在?
名月,你都聽見了吧?他可是真的愛你啊!克麗兒望向天空,彷彿知道那個小女人 正在某處看著這一切。
「這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會因為我而耽誤自己的終身,畢竟我不值得你那樣全 心全意地去愛。」
「你在胡說什麼?過去我對你的心是真誠的,現在……不,應該說是從現在到以後 ,你也會在我心深處,我不可能忘記你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所以那時候為你擋下那一箭是對的!」
赫連那山眼睛一瞇,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克麗兒淺淺一笑,不理會他滿臉的疑惑繼續說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 也會嫉妒、會吃醋,尤其我知道姊姊和你可能有過那麼一段感情時,更是嫉妒得快要發 狂,那時候我只想與你同歸於盡,因為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容許其它女人得到!可是 當我看到埋伏在石頭後面的弓箭手時,我又猶豫了,只要不理他,你就永遠是我的,可 是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那種敢作不敢當的人,所以我上前挨了那一箭!」
「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有人在那裡埋伏?」赫連那山震驚不已。
「不是早就知道,事實上,那個弓箭手是我安排的,我原是想先殺了你再自殺,可 是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不,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一旁的秀蘿突然接口道:「那天晚上克麗兒曾經跑來跟我說,她要殺 了你然後自殺,我以為她只是在說氣話,沒想到第二天她真的這麼做了!一切都是我的 錯,如果我沒有說那種謊話,克麗兒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不會死在自己的弓箭下,都 怪我!」
赫連那山恍然明白原來這就是秀蘿之所以自責的原因。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克麗 兒的死在自我懲罰,也難怪克麗兒臨終前要她別自責,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後果。現 在想起來整件事中確有許多蹊蹺,只怪他當初讓悲傷蒙蔽了心智,以至於沒有看清事情 真相,但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克麗兒,你沒有錯,秀蘿也沒有錯,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因為我從來沒有坦白 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也沒有明確拒絕過秀蘿,否則也不會發生這一切不幸了!」
克麗兒微微一笑,「名月和我果真都沒愛錯人!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下,好好地把握現在才是你應該做的。」長久以來的飄 蕩總算可以結束了,現在她終於可以安心去該去的地方。
「克麗兒,對不起……」秀蘿握住克麗兒的手說道,她沒想到竟還有和妹妹說話的 機會。
「別道歉,我們是姊妹,沒有人比我們更瞭解彼此,不是嗎?
再說你也吃了不少苦,又何必再耿耿於懷?長風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這次 別再錯失自己的幸福了!」
「克麗兒,名月她……」赫連那山念念不忘的還是名月。
「名月?名月她不是已經來了?」克麗兒一手指著前方,身子緩緩倒下。
當赫連那山和秀蘿回過頭時,名月又回到原來昏睡不醒的模樣,一切彷彿都沒有發 生過,彷彿只是一場夢。
「她走了!」秀蘿無限感傷地望向床上的人兒,這會兒她是克麗兒還是名月?
「克麗兒……」赫連那山喃喃地念著這個令他永生難忘的名字;他也會一直永遠把 她放在心裡。
「好渴!」
當兩個人若有所思地為克麗兒而感傷時,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兩個人對看了一 眼,難道是……「好渴!」
這次赫連那山聽清楚了,聲音是床上的名月發出來的,只見她嘴巴喃喃動著,一面 斷斷續續地說:「水,我要喝水!」
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赫連那山聽來卻宛如天籟般動聽。是名月,他的名月回來 了!赫連那山急忙取過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以口就口,絲毫不避嫌地餵她喝水。
名月貪婪地汲取著他口中的水,直到他把一碗水喂完,她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睛, 不過她醒來仍舊是一臉的迷濛,似乎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發生過什麼事。
「月兒!」赫連那山輕喊著,瞧見她掙扎著坐起身又癱軟了下去,他趕忙扶她靠著 自己,「別動,你還沒恢復元氣呢!」
「我怎麼啦?」名月環顧四周,儘是帳幔和兵器,這裡是那山的營帳嗎?看他一臉 擔憂,莫非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驀地,她昏沉的意識慢慢清楚了過來,記憶也一點一滴地浮現,她想起那漫天的風 沙,想起那遮天蔽地的漩渦、人的呼喊聲、馬匹的嘶鳴聲,還有安副將如何努力地將自 己從沙堆裡拉出來,如何背著自己一路匍匐到有水的地方藏身……哇的一聲,名月倏地 放聲大哭。一想到自己曾經離死亡那麼近,那種驚恐、無助的感覺便又一次襲上心頭。 如果不是他逼她離開,那麼自己也不必面臨心碎的絕望,更不必和死神打照面,都是他 ,都是這個死大山、臭大山、壞大山,都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