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杜夢穎低呼著,投入丈夫的懷抱,淚水再度爬滿雙腮,只是這次是幸福的淚水,解脫的淚水。
輕擁著妻子,丁拓心疼她竟然一個人獨自承擔著這麼多的痛苦,更憐惜她過去那段非人的歲月,如今他總算明白,為何當他抱著她、吻她、與她親熱時,她那怯懦退縮,甚至自我防衛的來由了。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從今以後他會好好照顧她、疼惜她,不再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他發誓!
「這是什麼?」突然,他指著那疊署名自己名字的信,「給我的嗎?」
「嗯!這些信有我過去八年來的種種心情與感受。當我受到委屈,或者是不快樂時,我就會想到你,然後寫信給你,你想看嗎?」
「當然,我也有好幾本日記要給你看,不過我們得先回家。」
看著丁拓將車子開過來,杜夢穎嘴角漾起一朵美麗的笑容,坐進前座,她伸手為丈夫解開領帶,兩人相視而笑。
車子離開後,杜家舊宅又恢復到以往的平靜,不過在平靜中卻也多了幾絲落寞。,這時,一個在電線桿後面站了很久的男人走了出來,望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發呆,繼而轉向汽車駛離的方向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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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映雪坐在祁暮雲房子前的階梯上發楞,雙手抱胸,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時序已經是十一月,夜晚來臨之際總是帶著些寒意,尤其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式的薄洋裝,根本沒有多餘衣物可以抵禦陣陣吹來的涼風,因此她只能祈禱祁暮雲早點回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孫映雪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應該放棄,不要再這樣每天晚上守在他家門口等下去。自從那夜在「沙露維雅」的事件過後,她就沒再見過祁暮雲,這段期間她雖然打過電話,也試著到他的律師事務所找他,但所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在」,要不就是「出差」;最後在毫無辦法可想之下,只有採取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在門口等他,因為他總得回家吧!雖然暮雲曾給她鑰匙,她卻不願去用它,而寧可在門口等。但是沒有,他根本就沒有回家,彷彿從地球上消失般,無論她怎麼找也找不到他。
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所發生的事情多得超乎她想像,當然最令人驚訝的當屬丁拓的婚事。想起丁拓,她心中仍有一絲感慨,但是他會那麼迫不及待地娶了杜夢穎,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由此可知他對這段感情有多深了。如果自己曾經認清這一點,不對他抱著妄想,那麼,也許她和暮雲間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
夜,越來越深,祁暮雲還是沒有回來;看來,今天她又白等了。
孫映雪沮喪地站起身,拍拍屁股、背起皮包準備離開,這時一陣汽車的遠光燈照來,看樣子有人回來了!有人回來?是暮雲嗎?
果然沒錯,回來的正是一個月不見的祁暮雲,當他瞧見孫映雪竟然站在自己家門口等他時,那份驚訝之情自是不可言喻。
祁暮雲砰的一聲用力關上車門,冷冷地盯著她,從那單薄的衣服下瑟縮的肩頭看來,他知道,她應該在風中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這笨女人,怎麼永遠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萬一著涼感冒,豈不是自找罪受?
「你來做什麼?」拿出鑰匙打開門,他似乎沒有請她入內的意思。
「我……我來……」孫映雪咬著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等了他好幾天呢?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愛他呢?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對夢穎的事感到很抱歉?
「你……你進來吧!再這麼站下去,你會著涼的。」他後退一步,讓她進門。
「我打了電話,你不在……」
「我到大陸去了,中午才回來。」放下公文包,他走到酒櫃前,「喝點什麼?」
「不,謝謝,給我一杯熱開水就好了。」
他皺起眉頭,總覺得她今晚有點不一樣,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同。
孫映雪接過熱開水,她並沒有喝,只是將水杯捧在手心,一面感受著水的熱度,一面思索著該怎麼開口。老天,什麼時候說話競變成這麼困難的一件事,過去她那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的氣勢,如今到哪裡去了?
現在的她,簡直比一個三歲孩子還差勁,吞吞吐吐,不敢坦白地說出真心話,難怪夢穎會遲遲不敢對丁拓坦白,她終於瞭解到其中的困難點了。
見她不開口,祁暮雲整個人更沉默了,突然,他站起身越過桌子取走她手中的水杯,接著走到她面前放肆又恣意地吻她。
孫映雪嚶嚀一聲,整個人投入他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他,汲取他的溫暖。
「我在大陸時好想你,想你的美、你的驕縱、你的火辣辣。」他的唇沿著脖子一路往下滑,來到那豐滿挺立的酥胸前,「映雪,你想我嗎?」
「我……我好想你,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你……」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雙手胡亂地解開他的衣服扣子。
「是嗎?」他的手老實不規矩地摩娑著她的每一吋肌膚,火熱的唇瓣烙印在她的敏感處,「丁拓有沒有這樣吻過你?吻你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已經進入沉醉狀態的孫映雪,聽到這話時,整個人頓時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般地清醒了過來。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在說什麼?」
「丁拓結婚了,不是嗎?」他滿臉陰沈,黑亮的眼裡儘是不屑。
「你……你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小夢的父親過世了。」
不知怎地,孫映雪竟然感到眼前的東西都在搖晃,身子幾乎都快站不穩了,「你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我是律師。」
是啊!自己怎麼忘了?他是律師啊!律師當然有他的消息來源,更何況丁拓結婚的事,雜誌、報紙都有報導,他人雖在大陸,如果想知道,還是有辦法的。
「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你是因為丁拓結婚了才回來找我的,不是嗎?」
「你……」孫映雪猛地抬頭看他,「你認為我還愛著丁拓?」
「難道不是?」祁暮雲寒冷如冰的眼眸朝她直射而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孫映雪相信自己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是她所愛的那個祁暮雲,是她認識了十年的祁暮雲。
「你還生我的氣?還怪我?」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如果說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你會不會……」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讓他打斷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所以也就沒有道歉的必要,你應該道歉的對象是小夢。」
霎時,孫映雪好像聽到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她知道那是心碎的聲音。她不由得身子輕顫一下。「你真的愛上她了?所以這麼在乎她的感受?這麼心疼她受到傷害?但是我呢?你關心過我嗎?」
「隨你怎麼想,把衣服穿一穿,著涼了可不好。」他轉過身從酒櫃裡取出一瓶馬丁尼倒了滿滿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孫映雪顫抖著手穿上被他褪下的衣服,羞愧、憤怒、傷心,種種複雜的情緒在瞬間溢滿胸懷,她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口,才剛要打開門,又回轉過身說:「我等了你好幾天,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承認我愛過丁拓,也知道自己任性、驕縱、自大又得理不饒人,但是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找回你愛的那個孫映雪,不過現在似乎已經用不著了!你別擔心,小夢有丁拓照顧她,就算我想傷害她,丁拓也不會允許;至於我,我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打擾了。」說完,她立刻奪門而出,她怕被他看見自己的淚流滿腮。
「映雪!」祁暮雲聽出她的聲音不對勁,緊張的跟了出去。
只見孫映雪柔弱的身子沒入夜色中,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祁暮雲站在門口懊惱地揪住自己的頭髮。老天,為什麼他們總是要彼此傷害呢?為什麼?
第九章
「丁拓,這是我的辭呈,我想辭職。」孫映雪遞上早就準備好的辭呈。
「什麼?」聽到孫映雪的話,丁拓雖然有幾分驚訝,卻並不意外。「為什麼要辭職?」
「沒什麼,只是累了,想休息一陣子。」
望著她憔悴消瘦的模樣,丁拓相信她是累了,不過恐怕並不是因為工作。「是因為小夢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的辭職和小夢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搖搖頭,但眼中的落寞卻證實了丁拓的想法沒有錯。
「是嗎?」他低沉回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放你一個月的假,先休息休息,一個月後如果還想辭職,我會批准你的辭呈。」
「謝謝!」孫映雪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欲離開,但是丁拓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教她怔楞在原地。